“嗝~”
阿史那思摩呼嚕嚕兩大碗,準確的說是兩大盆羊肉羹下肚,吃的是肚皮溜圓,打了個飽嗝,然後發自肺腑的笑道:“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羊肉羹……”
李元吉放棄了繼續跟李世民眼神交流,目光鬥法,看向阿史那思摩笑道:“那走的時候,帶一個庖廚回去。”
阿史那思摩愣了一下,趕忙道:“這怎麼行?!”
李元吉笑道:“沒什麼不行的。”
一個做羊肉羹的庖廚而已,送了也就送了。
送出去以後不僅能幫大唐籠絡住阿史那思摩的胃,也能幫大唐盯住阿史那思摩這個人,可以說是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
世家勳貴之所以喜歡互相送姬妾僕人,可並不是因爲他們府上的姬妾和僕人多的沒地方住了。
而是他們在通過這種方式籠絡人心,通過這種方式互相安插眼線。
所以贈送姬妾僕人這種事情的目的,遠遠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麼單純。
很多陰謀詭計,很多坑害人的玩意兒,很多拿捏人的手段,就是通過這種美好的方式產生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
阿史那思摩是個利爽的人,也沒有再客氣,當即就應下了,並且投桃報李道:“你和二殿下吃的羊遠沒有漠北的黃羊鮮嫩,回頭我差人給你和二殿下送一些。”
李元吉也沒客氣,點頭笑道:“好啊,正想嚐嚐漠北的黃羊呢。”
禮尚往來這種事情,唯有經常往來,才能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
李世民聽到這話直翻白眼。
你是想吃漠北的黃羊嗎?
你是想連人帶羊一起吃。
看阿史那思摩的架勢,那是上趕着被你吃。
不夠腹黑的人,活在這個世上還真是一種悲哀啊。
“殿下,臣出來的時間也不短了,爲了避免樑師都起疑,臣該回去了。殿下您有什麼需要臣做的事情,儘管派人告訴臣,臣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去做。”
吃完了飯,樑洛仁率先起身,抱拳請辭。
他的話很有意思,向李元吉表明了他的忠心,但卻沒做任何承諾。
說是李元吉交給他的事情他都會竭盡全力的去做,但能不能做成他卻沒有做任何保證。
也就是說,李元吉交給他的事情,他即便是不做,回頭也有說辭應付。
李元吉就當沒聽出他話裡隱藏的信息,笑着點頭道:“好,待到我大唐收復樑國之日,我親自爲你授爵。”
“多謝殿下!”
樑洛仁躬身一禮,很灑脫的往帳篷外走去。
阿史那思摩是跟樑洛仁一起來的,自然也要跟樑洛仁一起離開,所以也提出了請辭。
他就沒有樑洛仁那麼多心眼了,他實實在在的做了許多承諾,並且拍着胸脯保證,大唐交給他的所有事情,他都會做到。
李元吉笑着勉勵了他幾句,讓趙成雍將庖廚的東西給庖廚打包,讓他帶上,將他和樑洛仁送到了五里之外,目送他們遠去。
“我怎麼覺得你昨晚和今日對待阿史那思摩的態度有着天壤之別?難道你昨晚在篝火旁幫他們守夜的時候,阿史那思摩醒過,跟你說什麼了?”
李世民在阿史那思摩和樑洛仁一行隊伍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上以後,狐疑的問。
李元吉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昨夜阿史那思摩沒醒過,我們也沒說什麼……”
李世民一瞬間笑出了聲,滿臉譏諷的道:“那看來你的夜是白守了,你的恩是白施了……”
李元吉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今早他醒了以後,我跟他簡單的聊過幾句。他說他在漠北漠南有三萬帳人,可以隨我調遣。”
李世民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李元吉搖頭晃腦的感慨道:“一下子多了三萬多生力軍,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用了。你是知道的,我已經將征討突厥的戰事全權交給李靖了,也給李靖配備好了兵馬。
現在突然多出了三萬多兵馬,一下子擾亂了我的計劃,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李三胡!你該死啊!”
李世民徹底繃不住了,歇斯底里的大吼一聲,撲了上來。
趙成雍嚇了一跳,就要撲上來。
卻被李元吉擡手給攔下了。
剛剛收攏了兵馬趕過來的程咬金和尉遲恭一臉懵。
尉遲恭快速的給了程咬金一個眼神。
這是要打起來的節奏啊,我們該幫誰?
饒是程咬金擁有着七竅玲瓏心,此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幫李元吉吧,他們跟李世民的情分就徹底完了,等到以後李世民重新崛起,他們就得涼。
幫李世民吧,李元吉一定會認爲他們還心繫這李世民,事後不給他們穿小鞋,不把他們往死裡折騰就怪了,也許不等李世民重新崛起,他們就被李元吉給折騰死了。
所以他們不論幫誰,都有可能會死。
無非是早死和晚死的問題。
“保護雍王殿下吧。”
程咬金權衡再三,給出了這麼一個答案。
從目前大唐的局勢看,李世民能重新崛起的希望已經約等於零了,所以他們不用擔心幫了李元吉以後,李世民重新崛起了,會找他們麻煩。
更重要的是,幫李世民不幫李元吉,不僅他們會有麻煩,李世民很有可能也會被李元吉記恨上,而幫李元吉不幫李世民,李世民只能在重新崛起以後才能找他們麻煩,而李世民也不會被李元吉記恨上。
“嘭!”
就在程咬金和尉遲恭商量好要幫誰的時候,李世民的老拳已經遞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斜着眉頭,古古怪怪的看了李世民一眼,猶豫着也遞出了一拳。
然後李世民的拳頭落在了李元吉的甲冑上,在甲冑上摩擦了一下,不見了蹤影,而其本人如同飛起來一樣,掉落下了馬背,飛出去了一丈遠。
趙成雍、程咬金、尉遲恭幾乎全都愣住了,一個個錯愕的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尷尬的道:“我說我已經收力了,你們信嗎?”
趙成雍、程咬金、尉遲恭齊齊點頭。
態度前所未有的認真。
他們肯定信啊,因爲他們都捱過李元吉的毒打,知道李元吉有多猛。
李世民現在只是飛出去了一丈而已,如果李元吉認真起來,他們這會兒估計得騎着馬去找李世民。
“李三胡!你要弒兄?!”
李世民劇烈的咳嗽着,從地上爬起來,憤怒的咆哮。
李元吉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道:“是我要弒兄嗎?是你自取其辱!”
李世民氣的面目都變猙獰了。
他長這麼大,只受過兩次這種屈辱。
兩次還都是李元吉給他的。
“李三胡!你欺人太甚!”
李元吉微微板起臉,沒好氣的道:“李二鳳,你夠了啊!再叫我三胡,我就不客氣了。”
李世民還要放狠話。
程咬金和尉遲恭趕忙騎着馬湊上前,把他圍起來,然後跳下馬背,七嘴八舌的擾亂起了他的話。
“二少郎,您有沒有傷着?要不要幫你叫大夫!”
“二少郎,您少說幾句吧。你剛剛跌落馬背,這會兒氣還沒喘勻呢,話說的多了,容易岔氣。”
“……”
李元吉看着兩個活寶圍着李世民喋喋不休,把李世民的話全堵進了肚子,撇撇嘴,吩咐趙成雍收拾好東西,準備回程。
趙成雍吩咐人收拾完了帳篷,清除完一行人在此地待過的痕跡以後,一行人返回了代州城。
回到代州城的時候,代州城已經變成了一座兵城。
蘇定方座下的親信蘇福親自帶着一衆蘇定方的部曲鎮守着代州城的四門。
蘇定方本人坐鎮在代州城內的總管府,署理着代、蔚、易三州的兵事,並且遙控着營州以北的戰事。
“臣蘇定方參見殿下。”
在蘇福的引領下,一行人回到了代州總管衙門。
蘇定方帶着麾下的一衆將校在總管衙門門口親迎。
“臣有公務在身,不能趕到城門口相迎,還請殿下恕罪。”
蘇定方躬身施禮後,再次開口爲自己做了一下解釋。
李元吉點頭道:“如今代、蔚、易三州的兵事,以及營州以北的兵事都要你督管,沒有時間到城門口迎接我也在情理之中,我能理解。”
不等蘇定方搭話,李元吉又道:“如今易州的兵事和營州的兵事如何了?”
目前,代、蔚、易、營四州中,只有蔚易交界處,以及營州以北有戰事。
代州反而什麼也沒有。
一來是因爲大唐雖然已經出兵開始征討突厥,可目前主要針對的是靈州外的頡利部,還沒有向蘇尼失部進軍,也沒有向樑師都部開戰,所以雙方雖然已經撕破臉了,但還沒有到兵戎相見的地步。
所以代州還算太平。
蔚易交界處,是大賀氏的人在跟高雅賢作戰,營州以北,也是大賀氏的人在跟突地稽部和踏實力部交戰。
前者是大唐在抵禦大賀氏的報復,後者是大唐支持者突地稽部和踏實力部在掠奪大賀氏的資源。
而這兩處戰場的戰事都是由大唐在背後操盤,所以大唐必須得盯着。
蘇定方沉聲道:“大賀氏派往易州作亂的兵馬已經被易州總管府的校尉盧子符所擊潰,河北道大總管府的長史高雅賢已經派人追進了蔚州,不日就能將其趕出蔚州。
只是營州以北的戰事有些不利。
踏實力部葉護兩次敗於大賀咄羅手上,損失了三千多本部兵馬,七千多從突厥招募的兵馬,目前已經退回了營州,並且來信向我們求援,希望我們能派幽州兵馬助他一臂之力。
突地稽那邊也有點不容樂觀,雖說敗的沒有踏實力部葉護那麼慘,但也損失了不少兵馬,被大賀咄羅打的節節敗退。
如今不僅將此前佔領的大賀氏疆土都還回去了,還損失了一部分自己的疆土。
不過他並沒有來信向我們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