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平涼對策

投石器“咯吱”作響,長長的木臂扭動了兩下,終於彈起,將網兜內的石塊拋起。

崔幹佑站在高高的戰臺上,虎視眈眈地看着長安城,目光隨着那石塊劃過弧線,落向長安城頭。這次,沒有砸到守軍,而是把城垛砸缺了一塊。

若指望靠這樣砸進長安,那不知是要到猴年馬月,這石塊想要擊碎的其實是守軍的心理防線。

“快了,我感覺快要拿下了。”

“誰能想到,城裡竟是坐着個假皇帝。”田承嗣道:“我若是長安官員,前兩日就出城投降了。”

燕軍的哨探已經得到了消息,李亨已在靈武登基稱帝,並指責李琮遣薛白弒君。此舉當然是給燕軍攻城提供了極大的幫助。

崔幹佑一聽說,當時就下令射了數千支信箭進入長安城,只等城中將官開門獻城,這一等,就等了兩三天,他猜想,顏真卿、薛白、王難得等人都是有手段的,也許是把躁動的人心鎮壓下去了,可是紙包火,能包得住嗎?

“報!”

“元帥,城中遣使來了,說是要‘招撫’我等。”

崔幹佑、田承嗣還未說話,周圍的將領已是哈哈大笑起來,紛紛譏嘲唐廷的庸主,都淪落到這地步了還自以爲是。

這所謂的“招撫”,說白了只是投降而已。

很快,唐廷的使節就被帶了過來。

那是一個三旬中年官員,穿的一身綠色的官袍,體貌軒昂,神容端重,面對燕軍的刀兵沒有一絲的畏懼,登上站臺之後,先是四下望了一眼,方纔邁着八字步走向崔幹佑。

“大唐監察御史李棲筠,奉旨招撫范陽兵將。”

崔幹佑擡起手招了招,讓李棲筠到他面前,之後,他突然一把攬住他的肩,用邊鎮將領的粗魯,打破這唐廷使節的拿腔作勢。

“我問你,你敢到我營中,不怕死嗎?”

“兩方交兵,不斬來使。”

“你奉了誰的旨?”崔幹佑問道。

李棲筠道:“自然是聖人的旨意。”

“假的。”崔幹佑拍了拍李棲筠的肩,用唯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我是說,長安城中那聖人是假的,靈武的消息我已經聽到了,你瞞不了我。”

他故意湊近,就是讓李棲筠不必顧忌被旁人聽到,更敢於交談……

~~

傍晚,長安城。

宵禁的鼓聲已經很久沒有再響起,如今的長安不需要宵禁。

薛白站在城頭上,千里鏡的視野追隨着從城外遠遠而來的幾個騎士,漸漸能看到李棲筠的臉,依舊是莊重的表情。

“開城門。”

城門打開,放李棲筠歸城之後又關上。薛白轉到城樓上,讓人去把王難得也召來,很快,他們聚到了一處商議。

“我見到了崔幹佑。”

薛白問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身材偉岸,能有那般體魄,家境該不會太差,而且從談吐來看,以前讀過書,文武雙全,他很可能出自博陵崔氏。但他手掌很粗糙,不止有握刀形成的繭,當是從小幹了很多重活。”李棲筠道,“或是家道中落,或是長期在族中受欺負的旁支庶族、孤兒寡母。”

“有野心?”

“很有,眼神像是能點着火,燒掉長安。”

薛白問道:“他想贏?”

“他很想贏。”李棲筠道,“我與他說,我們可以交出長安城,唯一的要求是放我們退往蜀郡,他同意了,明日將退兵六十里,讓我們可以帶着聖人進入子午道。”

王難得問道:“這般輕易?”

“忠王既在靈武登基,我們勢必守不住長安。最好的辦法就是避入蜀郡,放叛軍在關中與忠王兩虎相爭。因此,他相信我們的誠意。”李棲筠道:“但他未必有誠意,很可能今夜就會派人往子午道設伏。”

薛白問道:“叛軍營地如何?”

“崔幹佑是在觀戰臺上見我的,我藉機觀察了他的營地。”李棲筠遂拾起筆畫了起來,道:“其軍七萬,分二十一軍,二十軍都當六十營,中軍作一大營,這些,北平郡王與王將軍都知道。這是大營,內有四十子營,餘法準上同。營柵高五尺、闊八尺,外有兩道壕溝,三丈寬,一丈深,一層拒馬角,營柵前三十步左右設了陷馬坑。營內,每百步建戰樓、望樓。營中開三徑,崔幹佑之所,旗鼓中央,前盾後弩,左矛右戟,十二旗、十六鼓……”

他畫得很細,薛白看得也很仔細,末了,問道:“糧草在何處?”

李棲筠搖了搖頭,道:“並未看到特別明顯的旗幟,但我推測,在中軍大帳東面兩百步左右。”

“如何推測?”

“有牛羊,叛軍把牛羊趕到渭水岸邊放牧。”

薛白點點頭,道:“看這位置,此處確很可能是叛軍屯糧之地。”

他又問了許多的細節,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暗了下去。

“貞一兄辛苦,且去休息吧,今日你立下大功,必將呈報聖人。”

“報效社稷,應該的。”

李棲筠離開之後,隨他一道出使的幾個士卒卻是留了下來。

“將軍,李御史有一件事沒說。”

王難得道:“說。”

“他與崔幹佑交談,崔幹佑一直攬着他的肩,小聲計議,我等並未聽到他們說什麼。”

“知道了,去吧。”

旁人都退了下去。

薛白看着李棲筠畫的那張地圖,捏起幾個兵棋放在上面擺弄着。

眼下,長安城人心搖動,迫切地需要一場勝利來穩定人心,同時派人突圍聯絡各路兵馬。

若是明日崔幹佑果真依言退兵六十里,他便打算率一支兵馬佔下叛軍大營,摧毀它,奪下糧草。當然,叛軍不可能全部撤走,勢必會留下人馬看營,這計劃並不容易成功。

“怎麼說?”王難得道。

“崔幹佑必然要使詐,會藏一部分騎兵在營中,等我們護送聖駕南下了,隨時截擊我們。”

話鋒一轉,薛白道:“但不會太快,我們既然答應他會交出長安城,他若太快動手,只會把我們嚇回城中。所以,他會等到我們所有兵馬出城。那麼,等到有一萬人出城,我們就立即攻叛軍大營。”

“若是崔幹佑的伏兵更快?”

“不會。這個計劃最關鍵之處在於,我們可以放出哨馬了。”

王難得道:“還有,長安城中的反應不能不考慮,一旦人們發現聖人再次出逃。”

“所以必須要快,要在長安軍民還沒來得及恐慌之前,得讓他們看到叛軍大營起火。”

“最後一個問題,你信李棲筠嗎?他是趙郡李氏,你不久前剛得罪了他的族人。”

薛白道:“知道我爲何要讓他去當使者嗎?正因爲他這個身份,纔有可能讓崔幹佑相信。”

~~

燕軍大營中,田承嗣也在問道:“我們真的要放他們去蜀郡?”

“當然不。”崔幹佑道,“在子午道中截殺,豈不比攻破長安容易?”

“退兵六十里會不會出意外?萬一有什麼詭計。”

“我信李棲筠說的。”崔幹佑沉吟着,緩緩道:“他告訴我,他出身趙郡李氏,是世家望族,他與薛白是天寶七載的同年進士,但不久前,薛白在長安納糧,殺了他族中兩個長輩。”

“這能說明什麼?”

“可見,李棲筠對薛白是有怨的。”崔幹佑道:“世家大族貪鄙抱團的德性,一貫如此……”

一夜過去,天矇矇亮時,大股叛軍便開始往東面撤去。

很快,長安城中的唐軍見了,便派出哨馬來,觀察着叛軍的方位,像是膽小的老鼠得先看看貓在不在纔敢出洞。

讓崔幹佑有些驚奇地是,竟還有一騎唐軍哨馬趕到他陣前,向他質問爲何營中還有兵馬。

“我自該留人守營,若是這都害怕,大不了讓你們的聖人莫去川蜀,我請大燕聖人給他封個國公。”

總之,他可以退六十里,也只退六十里,李隆基、李琮愛逃不逃。

~~

“叛軍竟真的後撤了。”

“準備出城吧。”

“好。”王難得道:“其中伱在城中比我還危險,保重。”

“放心。”

薛白還忙,轉身便要去做其它事,王難得卻又喊了他一聲。

“怎麼?”

“餓不餓?”

“有點。”

王難得道:“等着,我帶吃的回來。”

“好,馬到功成。”

薛白趕到城牆下,只見三十多名驛使已經等候在那裡,每人都牽着三匹良馬。

他從懷中拿出一摞信件來,分別交給他們。

“一會城門會打開,王將軍會擊敗叛軍,你們趁機出城,你去漢中,到了之後打聽通義郡長史高適,他月前上奏勤王,當已過漢中了,若見到他,將此信交給他,若沒有他的下落,你便打聽劍南軍中此番來的是否有田神功、田神玉兄弟。”

“喏。”

薛白又拿起另一封信,看了一眼,道:“你往上黨……”

這一番分派花了不少時間,全部交代完已是正午時分。薛白再次登上城頭,用千里鏡望了一圈,又聽得哨馬回報,得知叛軍主力確實是退了六十里。

但營地裡留了多少人並不清楚。

城門打開,王難得領着士卒緩緩出城。隊伍既要讓叛軍哨馬認爲是護送聖駕離開,又不能引起城中驚恐,因此帶了許多輛馬車,裡面其實是空的。

策馬行在王難得身邊的正是李棲筠,他將作爲嚮導,領着兵馬去偷襲叛軍主營。

薛白目送着他們遠去,千里鏡最後定格在李棲筠的背影上。

定製計劃其實不難,這次的計劃就是之前薛白在雍丘與張巡探討兵法時學到的,因張巡說兵法不能拘泥一格,所謂“兵不厭詐”,就該多騙敵軍。

但難處在於決斷,想要騙敵軍的同時,也有可能被對方欺騙。

比如,薛白考慮過李棲筠是否有被崔幹佑收買的可能,眼下長安這個局勢,其實想投降叛軍的人並不少。

時間一點點過去,隊伍出城半個時辰後,長安城果然再次生亂。

“聖人又逃了!”

南城有守軍終於看到了王難得隊伍中的馬車,抑制不住地驚恐大喊了起來。薛白早有準備,當即領着人過去鎮壓。

依他的計劃,很快就能在城頭上望到王難得殺向叛軍大營的情形,當能夠安撫住城中人心。

但恐慌的情緒卻蔓延得很快,長安軍民經歷過被拋棄,被包圍,被飢餓與死亡威脅着,而且李亨在靈武稱帝的消息也在傳播。

這種情況下,許多人是聽不進道理的。

“聖人正在宮中,是叛軍撤了!你們可以親眼看到……”

原以爲這些都是很容易證明的事,可混亂非但沒有平息,反而開始加劇,讓薛白想到一個詞——營嘯。

~~

“神雞童,怎麼辦?”

混亂之中,賈昌忽被人拉住,之後便是一連串七嘴八舌的問題。

“依你看,聖人還在長安嗎?我真是糊塗了。”

賈昌聽得耳朵裡嗡嗡作響,心煩意亂。

他原本只是給聖人鬥雞取樂的狎臣,可長安被圍之後,便與雞坊小兒們一起被募兵守城。

這段時日以來,他已經歷了許許多多的艱難險阻,好在,先是顏真卿回來了,再後來薛白回來了,這對翁婿主持大局,漸漸穩住了形勢,使得賈昌以爲,也許自己可以成爲一名很好的將軍。

賈昌近來其實已經做得不錯了,扛下了無數的壓力、嚥下了無數的恐慌。

可他的鬥雞小兒、他的士卒們都不知道,每到夜深人靜,他會在城牆下找一個黑暗的角落無聲地哭泣。因他無比想念過去優渥的生活,而成爲守衛長安的男兒,他雖然也覺得榮耀,也爲自己驕傲,但他真的熬不住了。

顏真卿總是激勵他,他也想當英雄,可英雄真不是那麼好當的。

他很餓,也很怕疼,他怕死,更怕殘疾。

而守城的日子,今日一個好消息,明日就是一個壞消息。今日說薛白迎回了聖人,明日說李亨在靈武稱帝。他真的受不了這樣一驚一乍。

終於,隨着一聲喊,甚至都沒有證實,賈昌的心絃崩了。

“啊!”

他發泄着心中的恐懼,懶得再去管聖人逃了沒有,懶得再管王難得是去殺敵還是怎樣,他不在乎了,他要當一個逃兵,這一刻,他覺得自己超脫了。

於是,賈昌丟下刀,卸下身上的盔甲,跑下城頭。

“站住!再跑我放箭了!”

有一騎禁軍趕來,大喝着,張弓對準了他。

賈昌回頭看了看,眼中露出哀求之色,道:“是我,神雞童,我對禁軍一直很好的,求你,放我走吧,我受不了。”

那禁軍騎兵搖了搖頭,道:“聖人還在城中,是叛軍退了,你上城頭一看便知。”

“是我受不了了。”

賈昌不管不顧,轉身便逃,他知道自己也許要被一箭射死,可他就是這麼懦弱,他已經試圖堅強過了,做不到。

他沒有中箭,那禁軍騎兵竟是放過了他。

長安城中一片喧囂,他逃過街巷,直到跑到大慈恩寺外,擡頭看去,能看到高高的大雁塔。

他四下一看,翻進寺廟之中,卻意外地發現,寺廟也被暫時改作傷兵營了,隔着竹圃,隱隱約約能看到小沙彌們正擔着傷兵去救治,呻吟聲不時傳了過來。

賈昌便躬着腰穿過竹圃,一直躲藏到大殿後面一個僻靜狹窄的角落裡,他把身子縮在一個狗洞裡,感到了久違的安全。

漸漸,入了夜,長安城中又是一片呼喊,也不知是叛軍入城了,還是王難得歸來了。賈昌不再想着去打探,就那麼窩着。

一直到黎明時分,他感到腹中飢餓,又聞到有隱隱的香味傳來,他才無奈起身,循着那香味摸索過去。躲在樹後的黑暗中看去,只見一個小沙彌提着食盒,送到了一個禪房。

“阿彌陀佛,壯士們的饃送來了。”

禪房中正在治傷,慘叫聲大作,那小沙彌不忍看,放下食盒便走了。

賈昌於是躡手躡腳走過去,拿了兩個饃,慌慌張張又跑回他的狗洞,啃了一個饃,心滿意足地睡過去。

夢裡,賈昌又回到了天寶盛世,他在興慶宮裡鬥雞、賭博,飲酒作樂,沉沉醉去。迷迷糊糊中,有人拍了拍他的臉。

“別挨我。”賈昌流着口水道。

然後,他猛地想起什麼,頓時從盛世的美夢中驚醒過來,跌落回了這可怕的亂世。

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渾身都包着裹布的傷兵,指了指他手裡的饃,道:“你偷了我的東西。”

“別殺我!”賈昌大哭不已,跪在地上求饒。

“逃兵?”

“不是,不是,求你別把我押回去,我真的……不行了……”

“神雞童?”

“你認得我?”賈昌復有了希望,哀求道:“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是打仗的料啊,我天生就只會鬥雞啊!”

“神雞童,你不記得我了?我是你的雞仔啊!”

“啊?”

賈昌愣了一下,再次打量,才發現對方並沒有自己以爲的那般高大,說話還帶着南方的口音,想必是自己手下哪個雞坊小兒。

“我以前在雞坊餵雞,太笨了,差點被打死,是你救了我。哦,這個給你吃,我立功了,賞了很多口糧,我昨夜殺敵兩人,更多的賞賜還沒下來咧!”

這傷兵說着愈發興奮,揮舞着手,牽扯到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可眼神裡卻泛着明亮的光。

“我隨着王將軍,我們踏了叛軍的營!我馬上要升隊正了,神雞童,你在哪支軍裡?”

“你莫要管我在哪。”賈昌疑惑道:“你武藝很高嗎?”

“我不會武藝啊!”

“那你能殺敵兩人?”

“你教我的嘛,鬥雞就是要氣勢,面對敵人就得不要命……嘶。”

這傷兵終於還是跌坐在地上,可眼裡的光卻一點也沒散。

之後,賈昌才知道,他渾身上下竟受了大小二十八處傷,若不是盔甲厚實,必然已沒命了。

“你這,何必這麼拼命?”

“我得守住長安哩!”

面對這理所當然的回答,賈昌愣了一下,道:“你又不是長安人,你這口音。”

“世上再沒有比長安更好的地方了,我走了整整三個月才走到長安,我一進城就驚呆了,這是神仙住的地方……”

賈昌忽然想起這人是誰了,是個嶺南的鄉下人,雞坊衆人以取笑他爲樂,只是沒想到,如今竟成了猛卒了。

“神雞童,一起殺敵吧?聖人沒逃,我們昨天還大敗了叛軍,我們能守住長安的!”

“我,我不行。”賈昌還是搖了搖頭,滾燙的淚水從眼中滾滾而下,慟哭道:“我雖然是長安人,可我膽子太小了,我真的,真的熬不住了……我是個廢物。”

過了好一會兒,那傷兵起身,道:“好吧,那等我們守住了長安,你就可以再鬥雞了,我明天再給你送吃的。”

賈昌依舊在哭,不知所措。

他哭了許久,擡頭看去,見那傷兵拄着柺杖慢吞吞地走着。他想喚他,卻死活想不起他的名字。

“那個,英雄,英雄留步!”

“神雞童,叫我嗎?”

賈昌抹了抹淚,道:“不是每個人都能當英雄的,真的很難,熬不住,真的太難熬了。死了的、殘廢的,一百個也不出了一個英雄,我沒用,我當不了……可我知道……你是好樣的……”

“嘿,雄雞?”

“雄武大將軍。”賈昌豎了豎姆指,“守住長安……”

~~

春明門。

王難得是最後一個進城的,而比他先進城的是一羣牛羊。

“籲,籲——”

往日裡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的猛將,今夜卻沒有槍挑人頭,而是揮着鞭子,踩着羊屎,有些狼狽地進了城。

趕着來迎他的卻是杜五郎。

“北平王呢?”

“不知道啊。”杜五郎小聲道:“他差點沒鎮住場面。”

“怎麼可能?”王難得不信,道:“在城頭就能望到,我們又沒走遠。”

那邊,薛白正擦着手上的血,用左手握住了顫抖不停的右手。

他今日殺了不少人,且都是他並不想殺的人。由此,他想到了一件事——倘若長安再被圍困下去,糧食吃盡,援軍不來,自己有可能被逼入選擇是否吃人的處境嗎?

那念頭一閃而過,他知道應該是不會的。可恐懼感還是開始泛起來了。

當然,這不過是被圍困久了,再加上恐慌的氣氛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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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哦,北平王!”

薛白回過頭,看到杜五郎在揮手,很快,王難得趕了過來。

“成了!今日一勝,當可穩住軍心,只等決戰了?”

“信使也都派出去了。”薛白收起顫抖的手,道:“萬事俱備,等着決戰吧。”

“猜我帶回了什麼?”

“牛羊,我已看到了。”

“是數百頭牛羊!”王難得哈哈大笑,他連一槍刺死吐蕃王子時都沒這麼高興過,道:“你不是餓嗎?今夜可以飽餐一頓了。”

“虧得有你。”

聽了王難得這爽朗的笑聲,薛白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發現它已經不抖了。

這次,王難得的冒險讓他穩住了自己的心,同時,也穩住了長安人心。

長安城還在,且還能再守。

57.第57章 產業182.第179章 實言第3章 北海如象84.第84章 骨牌第477章 長安的反擊237.第234章 撕開一角13.第13章 奸相41.第41章 劫囚140.第137章 斬死148.第145章 繼任者20.第20章 審72.第72章 賤籍第385章 亡羊補牢第424章 自欺欺人197.第194章 官袍229.第226章 縣尉186.第183章 手段第379章 或輕於鴻毛199.第196章 賜婚186.第183章 手段35.第35章 狠角第413章 取捨第505章 招降53.第53章 珍饈第348章 渡河第373章 狎臣234.第231章 燈籠44.第44章 信任141.第138章 宴前157.第154章 餿主意81.第81章 鄰居第426章 晉陽宮140.第137章 斬死第412章 詩言志266.第264章 定罪34.第34章 價高者得16.第16章 煞婢第451章 風吹去266.第264章 定罪81.第81章 鄰居45.第45章 祝大家端午安康79.第79章 不虧208.第205章 攀附裙帶第3章 北海如象157.第154章 餿主意274.第270章 歸不歸222.第219章 賜浴157.第154章 餿主意134.第131章 新朋友178.第175章 科舉試100.第100章 請帖194.第191章 起家官93.第93章 罪名第477章 長安的反擊216.第213章 千古情第361章 去留259.第257章 假道伐虢184.第181章 誰貪第396章 蓮324.第316章 太池宴74.第74章 親近87.第87章 飲中八仙歌33.第33章 出價278.第274章 歸315.十一月總結第423章 慫恿第369章 情敵228.第225章 上任254.第252章 善緣(2合1)第463章 真與假79.第79章 不虧第509章 斬草須除根145.第142章 改變第401章 擺棋184.第181章 誰貪145.第142章 改變第485章 謊言46.第46章 當堂對質第436章 都在努力263.第261章 揮鋤第461章 餘燼189.第186章 狂144.第141章 書坊227.第224章 新誡56.第56章 爭取153.第150章 滅火317.晚半小時發341.第333章 螞蚱第416章 局面向好第464章 回駕第370章 移棺第365章 救星150.第147章 秉公無私62.第62章 上架感言208.第205章 攀附裙帶第493章 夢非夢114.第114章 踏青第382章 同宗107.第107章 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