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回頭看了驚魂未定的瑤瑤一眼,示意她站在原地不要動,然後自己掄起雙劍小心翼翼地向洞口靠近。
出於自我的保護意識,黎明不敢靠洞口太近,雖然他並沒有感受到什麼很強的殺機,兩極劍也未有危險降臨的徵兆,但直覺告訴他此事定有蹊蹺。便站在洞口前一丈開外的地方,釋放神識,緩緩地向洞內擴展開去。
就是這一看,頓時驚了黎明一身冷汗。
洞裡黑漆一片,但他卻在黑漆中,見到了成千上萬雙猩紅的眼睛。
當即,黎明想都沒想,轉身快速移至瑤瑤身前,拽起她的手就向遠處狂奔。
他不害怕戰鬥,但他害怕戰鬥會傷害到瑤瑤母子,所以他只能逃。
在兩人逃出老遠,才見到那空洞的上空,飛出了成千上萬只長着猩紅眼睛的吸血蝙蝠。在吸血蝙蝠飛出的那一剎那,遮蓋了半邊天空,黑壓壓一片。嘈雜的尖叫聲更是讓瑤瑤不由地皺了皺眉。
她看向一臉茫然的黎明,臉上的擔憂愈加濃郁“你最近是怎麼了?怎麼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黎明的臉色十分難看,輕輕搖搖頭“沒事”
有了之前的教訓,瑤瑤也學會了適時閉口,不再追問。
此時的天還未亮,不過東邊的地平線已然出現淡淡白色,黎明估摸着還有個一個來鐘頭的樣子,太陽應該就會升起來了。回頭看到瑤瑤拉了拉衣服,發現這裡的早上確實是有些涼,於是就想着還是應該在天亮前生個火堆取暖纔對,可是在周遭看了許久,黎明才找回一堆半枯的野草和樹枝,更讓他有些抓狂的是,趴伏在地上試着點了好幾次,火都沒點起來。最後最算是點起了一個火苗,結果一陣略帶潮意的晨風吹來,就將其打熄了。
黎明有些頹廢地踢了一腳那堆起的野草,而這野草似乎故意和他作對似的,被他踢到半空後,然後飄飄揚揚落下,恰好落在他的身上。
黎明再度一陣狂抓。
無意間看向瑤瑤,竟發現瑤瑤臉上出現了淡淡笑意,但見到黎明的目光,其笑意也立馬消散,目光轉向看向別處。
便在這時,瑤瑤懷中的孩子卻是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
黎明細下一看,他沒發現,這孩子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更重要的是,這一次醒來後,他並未從其雙眼中看到那種令他心悸的感覺。
不過孩子醒來的時間很短,笑容還殘留在臉上,眼皮卻再度沉沉合上了。
黎明一邊清理掉身上的野草,一邊淡淡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進入十四區就開始了,不過每一次都很短”像是害怕遺漏什麼似的,瑤瑤旋即補充道“但他笑,還是第一次”
黎明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低下頭繼續清理身上的野草。清理完畢後,再看向東邊,又亮了許多,於是對瑤瑤說道“我們現在還是開走吧”
“可往哪邊走呢”瑤瑤聞到。
“東邊吧”
“爲什麼”
“那邊暖和一些”黎明沒注意到,他無意間說出的一個冷笑話逗得瑤瑤再度笑了起來。
黎明停下腳步,回頭問道“你笑什麼”
“沒什麼”瑤瑤立馬收起笑意。
黎明回過頭,帶頭繼續向前走,不過時而還是能聽到身後響起被強行壓制,但還是噴出來的笑聲。
第五天到天黑,依舊沒找到預定的地點,此時的黎明對回唐門已然不報任何希望了。不過死馬當活馬醫,正如當初他離開唐門時那位前輩所說的,門主還欠他一個要求,只要他原意,什麼時候都能夠回去,不過眼下他卻是擔憂起宋真的安危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很是擔憂的事情,一旦真的發生了,反而會比之前看得更加坦然,因爲既是已定的事實,再如何擔憂也是於事無補了。因此接下來的時間,黎明倒是覺得身上卸下了一個重擔,精神和心境也恢復了往常的狀態,好了不少。
但眼下,不好的事情也接踵而至,愈是向東面走,黎明感覺愈是炎熱,終於在翻過一座山之後,展現在兩人面前的便是茫茫荒漠。
“還要往前走嗎”看着前方,瑤瑤問道。
“嗯”黎明點頭道“那老頭子說,光線最亮的地方,便是最純潔的地方。經過這幾天我發現,最亮的地方就是太陽了”
瑤瑤想想也是。
走在沙漠中,黎明的肩上迅速長出一根樹幹,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成一棵茂盛的大樹,然後看向瑤瑤“上來吧”
瑤瑤爲難道“這樣不好吧”
黎明臉色一黑“我叫你上來你就上來,哪兒來那麼多廢話”
就這樣,黎明扛着一棵大樹,大樹上坐着抱着孩子的瑤瑤,走在沙漠中。晚上的時候,黎明就把母子倆接下來住進帳篷,白天再繼續,等到遇到龍捲風或者沙塵暴的時候,黎明會把這棵樹長得更大,從遠處看去,就像是一片小的樹林,而他的雙腳則伸出無數根鬚扎入地下,將瑤瑤母子護在其中。
而孩子每天都會醒過來一兩回,越往東邊靠近,他醒過來的時間漸漸長了起來,有時他還會爬下樹幹,坐在黎明另一邊的肩上再緩緩睡着。
瑤瑤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多了起來,她偶爾會盯着黎明看好一會兒,才把臉憋得通紅,淡淡說出幾個字“你好像變了”
每當這時,黎明則會瞪他一眼,說道“是啊!這下變成名副其實的植物人了”
然後,瑤瑤會大笑起來,孩子茫然地看着瑤瑤片刻,也會跟着“咯咯”地笑起來。
明明是很溫馨的場景,不知爲何,看着她們的笑容,黎明會突然變得很失落起來。她很排斥這種感覺,但這感覺卻伴隨着他們的前進越來越濃烈。
很快,黎明發現了這沙漠的不同。
普通的沙漠裡,白天的溫度高,晚上因爲沙子比熱容的緣故,因此會大幅度降溫,而變得很低。但這裡的溫度,不光白天的溫度變得熱不可耐,就連晚上的溫度同樣讓人無法忍受,就連帳篷都無法用了。所以現在他就算是晚上調息的時間都沒有了,只能讓瑤瑤和孩子在樹幹上才能好好睡上一覺。
因爲天魔被鎮壓的緣故,現在的黎明體內雖然依舊還有靈力產生,但想要支撐他眼下這種大量的消耗,很明顯有些力不從心了,且因爲是樹,所以需要水,但這個水,並不是利用精神強化便能夠解決的問題了。
而溫度依舊在持續攀高。
因此黎明的這棵“植物人”每走一步,也日漸變得枯萎,然後開始掉葉。
又堅持了十餘天,樹上的葉子已然完全凋零。
同在當天傍晚,黎明倒在了地上,那樹幹樹枝迅速收縮進身體。
先是一驚的瑤瑤走到裡面面前又是一乍,黎明的臉色雪白,*早已乾裂開來,氣若游絲,若不是察覺到他瞳孔裡還有光亮,恐怕還會以爲他死了。
輕嘆一聲,瑤瑤開口道“要不我們回去吧?說不定這是一條錯誤的路呢”
瑤瑤的這句話又沒雙重意思,但黎明只聽懂了一重意思,微微笑道“你不覺得現在看到的太陽越來越大了嗎”
“若不是大太陽的話,也不會如此熱了”瑤瑤說道。
“我的‘大’形容的是形狀,而你的‘大’形容的是溫度”黎明沒好聲氣道。
瑤瑤一陣尷尬,遂把注意力從太陽上集中到黎明身上“你怎麼還趴在地上,這樣會感覺更涼快一些嗎”
“我以爲你要攙扶我”
“可我懷裡抱的寶寶”
在進行這段對話的時候,黎明未曾想到,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瑤瑤會主動爲他做些什麼,也未奢求過。
短暫的幾個呼吸空白時間後,黎明從地上站起。
瑤瑤表情有些不自然道“接下來是不是該輪到我帶你了”
像是害怕黎明聽不懂她的話,瑤瑤馬上解釋道“我知道你不喜歡看到我化作狐狸時候的樣子”
黎明心下一動,心想,這下好了,想要吐的苦水又得倒回去了。無奈地嘆息“我雖然不能爲你們遮風擋沙,但我還背得動你們”
“背?!”瑤瑤微微詫異,隨即臉頰紅潤。
“怎麼?看不起我?”
“不是不是,因爲......因爲......”
黎明躬下身不耐煩道“少廢話,快上來”
“哦哦,是”瑤瑤連忙抱着孩子靠上了黎明的背。
黎明起身,立馬將兩者背起向前方走去。
天氣越來越熱,黎明整日汗如雨下,幸好他體內有神農珠,否則以他現在的境界,早就脫水昏迷了。但日子一天挨着一天過去,依舊沒有到達目的地的跡象。
就這樣,又熬過去了一個來月。
現在吃東西完全都不用加溫了,從空間戒指裡拿出來,放在空氣中幾分鐘便熟了,這是現在黎明最引以爲傲的事情。
晚上,除了小傢伙依舊酣睡如常外,黎明和瑤瑤是徹底睡不着了。
爲了轉移注意力,兩者便開始聊天,因爲聊得越多,兩人關係倒因爲這個變得親暱起來。
這一日,當黎明揹着母倆繼續走的時候,背上的小傢伙醒了,突然叫了一聲“父親”
剎那間,黎明放佛兩腿灌鉛,怔怔地站在原地呆愣了許久,然後回過頭來,面無表情向瑤瑤問道“你教的?”
“沒沒沒”瑤瑤趕緊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學會叫......父親的”
後面三個字的聲音壓得很低。
就在這時,小傢伙回過頭看向瑤瑤,用奶聲奶氣的聲音叫了一句“母親”
瑤瑤的臉瞬間就紅了,連忙擺手道“不要叫我母親,不要叫......”
想起當初在十三區的時候,瑤瑤第一眼見到睡着的孩子,便讓他叫母親,可現在當他真的叫的時候,她卻讓他不要叫,這種對比,不禁有些可笑,也讓人有些心酸。
深吸了一口氣,黎明露出笑意,回過頭“再叫一聲‘父親’”
小傢伙聽懂了黎明的話,叫道“父親”
比剛纔還大聲,又回頭叫了瑤瑤一聲“母親”
瑤瑤頓時有些不知所措,眼眶頓時就紅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