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都是成年人,雖說是貪玩兒了點兒,但也都多少有自己的分寸,再加上有艾蘭特跟着,達裘拉並不擔心,她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任由孩子們胡鬧去了。反正,孩子們該認真的時候一個個比她着迷研究鍊金術的時候還要認真不少。
這邊,在德伊娜的帶領下達裘拉和藤原兩人進入了宮殿,宮殿的結構就是常見的城堡結構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這宮殿特殊的也就只有建築材料和裝飾品了。正廳內部也與外部同樣,幾乎全部都由藤蔓構成,立柱、牆壁、地面用的裝飾品都是各種各樣的花朵。
擡頭看去,在正廳貫穿兩層樓後的屋頂上,交織纏繞的藤蔓中央盛開着一朵散發着金綠色光芒的巨大世界花,粉金漸變的花瓣寬大肥厚,而且層次非常多,這還是一朵稀有的重瓣品種世界花:“這朵作爲正廳主光源的世界花已經在這兒生長了五千多年了,很漂亮吧?”
“嗯,很漂亮,是稀有品種嗎?之前在世界花森林沒見到過這樣的世界花誒。”
“當然,這座宮殿所種植的所有花朵全部都是稀有品種,這座由植物構成的宮殿如今已經被我用花朵的方式儘可能裝飾得奢華了,算是一點點小癖好吧。”
德伊娜似乎並不打算在正廳談論事情的樣子,她帶着兩人從樓梯下的雙開木門穿過,去了處於正廳後面的餐廳,說是餐廳,居住在這兒的只有她和格倫迪爾兩個不老不死的人,甚至是連食物都不需要的那種,餐廳和廚房只是做出來好看的,但用作會客室挺不錯的。
“嗯……因爲這宮殿並沒有特別準備過會客室,我覺得最合適的只有這裡了。”一邊說着她一邊拉出一把精緻的木質椅子坐下了,並示意兩人也隨意坐:“任何問題,我知道的我都會回答,可以開始提問了,後繼者。啊當然,我不知道的就無能爲力了。”
“光一,光一?”
“嗯?怎麼了?”
“你不先問問伊戈三宮的事嗎?”
“啊哈~那種事無所謂了,你問你的吧。說到底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我從來沒想過找親生父母之類的事情,我不在乎。”
說完,藤原擺出一副非常無所謂,甚至對這場提問聊天都沒有什麼興趣的樣子,雙臂背過去墊着後腦勺,往椅背上一躺,閉上眼睛不知道想什麼去了。他說的都是實話,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親生父母,養大他的是養父母,又不是親生父母。
達裘拉見藤原這樣子,也沒辦法再說什麼:“哎……”只能略帶無奈地嘆口氣搖搖頭並表示理解,轉回頭來繼續和德伊娜的對話了:“我想想……嗯……德伊娜你是古娜依族的將軍對吧?我最大的問題應該就是那句謎語了,你做過什麼?”
“這個嘛,差不多就是字面意思了,我曾是古娜依族王朝全盛時期的最強將軍,用那時候的話說的話……人們都稱我爲‘天神武將’。你應該知道關於娜依族的返祖現象,我就是一個例子,那個時候的娜依族和現在沒什麼區別,所以我這樣返祖的就會很特殊。”
“額……抱歉我還真沒有看出來你有哪裡返祖了,返祖的娜依族我曾經有見到過一位。”
“嘛……每個個體都有各自的差異嘛,我其實更近似始祖一些。”
德伊娜似乎解除了什麼附加在自身上的魔法,她身上那身閃亮的騎士甲外層的僞裝被卸了下來,騎士甲其實早就已經破破爛爛的了,而重甲之下她的身體,卻沒有人形。向那破損的騎士甲的破洞向內部看去,包裹在盔甲之下的軀體是一團扭動的藤蔓。
“你……半人半魔物嗎?!這麼深度的返祖,那個時候的王朝居然沒把你當成怪物或者異類驅逐討伐?”
達裘拉看到薩伊娜盔甲下那異樣的軀體時,受到的震驚比剛剛見到這座宮殿的時候反應還要大一些。她怎麼也想不到會有娜依族能返祖成這個樣子,要不是穿着騎士甲,她一定會把那樣子的薩伊娜當作某種類人魔獸的
“當然沒有被同胞當作怪物或者異類,因爲娜依族的始祖就是魔獸,你想想,你看到你的母親,你覺得開心嗎?對於我的同胞們來說也是一樣的。至於我現在的樣子究竟是什麼,別說我,就連格倫迪爾都弄不清楚,我已經上了不知道多少次他的手術檯了。”
“我……額……爲什麼越聊問題越多了……都不知道該從哪兒開始問了我的天……”
達裘拉表現出一副苦惱的樣子趴在桌上,德伊娜說的越多,她想問的就越多,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從她腦子裡冒出來,她都已經不知道該從哪兒問起了。要是這些問題再繼續增加變多膨脹下去,她一定會頭疼的。
“嗯……那我們先回到一開始關於謎語的問題上來,我現在也是不老不死之人,依照謎語的字面意思,我在結束了軍旅生涯後,就來到了這裡,娜依族是有關於這裡的記錄的,當時……我大概是想找一個安寧祥和的地方,那時我已經重疾纏身時日不多了。”
“魔力病嗎?還是戰爭的時候留下的隱疾?”
“都有吧,恨我的人太多,我自己也殺戮了太多,魔力衰弱,魔力侵蝕,惡靈詛咒什麼的,我身上當時的疾病詛咒都躲到能嚇死你的程度了,治好身體或者在安靜的地方死去,這就是我來的目的。到這兒來以後,我就遇到了格倫迪爾。”
“他治好了你的身體?可單單是這樣的話他不可能把宮殿送給你吧?你做了什……啊……”問到這裡,她終於知道了謎語中“獻上了自己的心臟”究竟是什麼意思,正如德伊娜本人剛剛所說的,字面意思。
“很敏銳呢,是的正是你猜到的那樣,這也是我永生的秘密,這副身體已經步入了不滅之境,我當年就在那大廳,在格倫迪爾的面前剖出了我自己的心臟獻給他,獻給這宮殿。”
“我的心臟被格倫迪爾用荊棘寄生纏繞,深埋於這宮殿的下方,與這玫瑰林中的一切植物共生,無論是已死去的,正在生長的,還是將要萌芽的,但凡這座玫瑰林中還存在哪怕一片草葉,我都不會死。就算現在這幅容納靈魂的軀殼被碾碎,也不會。”
“宮殿取走了我的心臟,也一併帶走了當時我身上一切惡疾。”
“用心臟換取永生不滅,與森林同壽,從某個角度來說也是個不錯的交易了,你是不是離不開這座玫瑰林?一般這種交易魔法都不能離開範圍的吧?”
“嗯?不用啊,我隨時都能穿過迷霧到外面去的,上個月我還去白素那兒找她玩了玩,順便蹭一頓皇家標準的晚餐。這不是詛咒交易,是共惠交易,對雙方來說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所以我其實只是喜歡在這兒待着,只要我想,想去哪兒去哪兒沒人能攔我。”
“啊哈哈……還真是隨性啊……”一開始薩伊娜給她的第一印象是個說話嚴肅,雷厲風行的大將軍,但這會兒聊天下來她倒覺得德伊娜也沒什麼特殊的了,甚至能覺得……有點親切?她自己也說不清:“對了,你剛剛說的手術檯又是怎麼回事兒?格倫迪爾還做實驗嗎?”
“啊,他也算是和娜依族有些關係的,外表雖是娜依族但實際上是個混血,他一直在研究娜依族的返祖問題,這也是交易的另一個條目了,我作爲他研究的材料。當然也只是聽起來感覺殘忍,其實過程都沒有痛苦,大多時候都是試藥抽血什麼的。”
“試藥抽血叫沒有痛苦?!我還真沒辦法理解這些……目的是什麼,動機是什麼你都沒搞清楚就這麼答應了,就沒後悔過嗎?”
“沒有撒!~”說着她還咧開嘴笑了笑,並用右手錘了錘胸口的盔甲:“本質上講我都不是人,是更加趨向植物型魔獸的一個有智慧的怪物,所以相較於人需求的食物,我更喜歡格倫迪爾研究出來的那些有利於植物生長的藥水,你就當我是個怪人吧。”
“那你還真是有夠奇怪的了……”她感覺到臉頰上有汗珠流下來,下意識拿手帕去擦了擦,這才察覺到宮殿內似乎比外界要熱很多:“這裡還真熱啊,難道你喜歡待在這樣熱的環境裡面?不覺得難受嗎?”
“嗯?熱嗎?”她閉上眼睛靜靜感受了一下:“我不覺得,可能是體制問題吧,這裡的植物都需要溫度較高的生長環境,大概比常人體感的適宜溫度高了些。我在這兒住了有幾千年了,早都習慣了。”
“……”
“哎呀~好了好了,光顧着說我了,說說你唄?給我講講你的旅行故事,你在旅途中都看到過什麼?”
“唔誒?!”
“嘛~我還沒跑出去過太遠,新時代的世界不管怎麼樣我都熟悉不來,也就沒往凌月以外的地方去過。”
“那我就稍微說一些吧,我的見聞還蠻多的。”她從挎包裡抽出日記本翻開:“對了,未來要不要一起到外面去?我想我在將要到來的戰爭結束後還會有新的旅途,到時一起吧?”
“嘿~很有趣的樣子,好啊,那我就在這兒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