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管慢慢傾斜，裝在試管裡的淡黃色液體拉成一條透亮的細線，落在了平躺着的礦泉水瓶子上。
剛撒上去的前幾秒，還看不出什麼名堂來。幾個呼吸後，附着在瓶子外壁上的溶液裡，開始出現了一些十分細小的泡泡。原本看起來清澈透明的溶液，開始變得渾濁起來，包括呈現出來的顏色，也由之前的淡黃，漸漸加深變成了深黃。
又過了一小會兒，徹底被激發出活力的細菌們，開始了第一輪的分裂增殖。
就像能吃窮老子的半大小子一樣，分裂成兩個單獨的個體後，成長中的細胞會展現出更加旺盛的食慾。再加上數量翻了一倍，‘食量’也會在原本的基礎上跟着翻上一倍……
溶液吞噬塑料瓶壁的速度，猛然提高了一大截。
前後不過兩分多鐘，原本完好無缺的瓶子上，已經被‘蛀’出了坑坑窪窪的小洞，裝在瓶子裡的礦泉水，也順着這些小洞流了出來。
“怎麼樣，這效率還可以吧。”一直關注着納摩的表情變化，見他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斯塔克又一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真是不可思議，比我想象的還要快。”語氣中滿是感慨，納摩擡頭看向斯塔克，一臉敬佩的向他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號稱世界第一的天才，斯塔克先生。你的這個發明，實在是太厲害了，我今天也算是開了回眼界，來得太值了。”
在納摩給出盛讚的同時，塑料瓶溶解的速度又突然降低了許多。
看到這一幕，邊上站着的那位女性海族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發出了一聲滿是疑惑的輕哼。
“這是因爲瓶子裡的水流出來了，讓微生物的濃度降低了許多倍。”不用詢問，斯塔克只是瞄了一眼桌面凹陷下去後形成的水槽，立刻就猜到了對方是在想些什麼：“濃度降低了，吞噬速度自然也會跟着降下來。不過不用擔心，等它們再分裂幾次，速度還會再次提起來，恢復……不，應該會比剛纔更快。”
“還能加快？”納摩又是一陣驚訝。
“是的，在我的調製下，這種細菌一共可以分裂五輪，也就是說，它們最終的數量將會達到最初的三十二倍。”說到這裡，斯塔克擡手指了指還握在納摩手裡的試管：“這一管原始溶液中，一半以上是培養液，微生物的濃度只有40%左右。也就是說，二十毫升的溶液裡，攏共只有8毫升左右的微生物。”
“接下來，只要稍微計算一下，就能得出結論了。分裂五次後，細菌的總量差不多在250毫升左右……也就是說，最後總共五百多不到六百毫升的溶液中，細菌的份量差不多可以佔到一半，略微高於它裝在試管裡時的濃度。”
“當然，這只是按照理論計算出來的結果而已，並沒有什麼參考價值。畢竟……這裡只有一個塑料瓶，它僅有的這點兒‘養分’，根本就不足以養活那麼多的細菌。第二代？或者第三代？反正肯定熬不到這些細菌分裂五次，它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濃度越低，效率越差，這道理很好理解。
沒有在這一點上繼續糾結，納摩更加關心另一個問題：“如果……瓶子裡裝着的不是礦泉水，而是鹽分更高的海水呢？這種細菌能適應那麼高的鹽分，在海水中活下來麼？”
“你這句話算是問到點子上了。”斯塔克一臉驕傲的挑了挑眉：“事實上，我之所以開發這種細菌，就是爲了清理大海中的塑料垃圾。換句話說，打一開始，我就定好了方向，故意把它培養成了能夠完美適應海水環境的類型。”
“……也就是說，在海水中，它消化塑料的速度，還能更快一些？”眼中冒出了精光，納摩滿臉期待的追問道。
“大概還能提高百分之十左右。”點點頭，斯塔克笑着回答道：“當然，跟現在相比，肯定還是要慢上許多倍。畢竟這是一個封閉的水槽，所有增值出來的細菌，全都會被集中到一塊兒。而到了沒大海中，卻是沒有這樣的邊界，所以……我這麼說，你們能理解吧？”
“會隨着海水的流動而不斷擴散，不會一直停留在遠處，對吧？不是很難理解，我想我應該明白了。”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斯塔克點點頭，繼續說道：“雖然不會一直停留在某個地方，但只要按照一定的頻率，週期性的投放補充新的細菌，清理效率還是有保證的。”
聽到這裡，石小磊也湊了個趣，插嘴出了個主意：“我覺得吧，把它當成‘空氣清新劑’使用，也是一個不錯的點子。”
大塊的塑料垃圾，處理起來可能得花上一些時間，但那些包裹在海水中，細小到肉眼難以發現的塑料顆粒，可能也就只是一瞬間的事兒。
噴一下，就能過濾乾淨一小團海水。這感覺，可不就跟處理空氣中異常氣味時用到的清新劑一樣麼？
“洛克說的沒錯，這確實是個挺不錯的用法。”點點頭，斯塔克表示贊同：“等離開的時候，你們可以帶一些回去試試。雖然不知道你們在水下蓋的房子是個什麼模樣，但我想應該也是各有各的房間纔對。如果把門關嚴實了，再弄一點兒融在房間裡……呵呵，相信我，用不了一會兒，你們就能感受到水質的變化了。”
“聽起來倒是挺不錯的，不過……”看着斯塔克，納摩有些遲疑的問道：“這玩意應該沒有毒性吧？要是吸入了含有這種細菌的海水，會危害到身體的健康麼？”
“這個嘛……”撓了撓頭，斯塔克略顯尷尬的笑了笑：“我現在只能確定，它對人類無害，也不會傷害到其他海洋生物。至於你們嘛……可能還得做幾次實驗，才能得出結論。畢竟我還沒有收集到任何數據，不知道你們跟普通人之間有多大的差別。”
“你的意思是……必須配合你完成實驗，才能確定它是否會危害到我們的健康？”
“是的，如果想要確保安全性，那是必不可少的一環。”注意到納摩得表情變化，想起石小磊介紹海族來歷時說過的那些內容，斯塔克趕緊又補了兩句：“當然，我說的實驗，都是在百分百保證安全的前提下進行的。我保證，絕對不會讓幾百年前的那一幕重現。”
語氣很堅定，但說到底，也只是一句口頭上的保證而已。
親身經歷過西班牙人入侵，曾經眼睜睜的看着許多族人因爲西班牙人帶來的病毒而死亡，站在納摩的角度，當然不可能僅憑斯塔克的一句保證就做出決定。
“……給我點兒時間，我得靜下心來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