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葛蕾眨巴了幾下小鹿樣的大眼睛,望着老師艾瑪·豪利特夫人無奈又寵溺的眼神,不知怎的,心裡異樣的扭巴着。
“我們是有感情的生命,沒人能做到將某種情緒絕對的摒棄,即便是靠着強大的心靈力量手段強行封鎖壓抑,也只是將‘炸彈,留到了將來更危險的時刻……”
白皇后纖細皎白的指尖,溫柔的梳理着少女額前垂下的幾縷髮絲,循循善誘的繼續說着。
“那個聲音代表着一部分屬於你自己的,格外強烈的情緒精神,在你沒能徹底的掌握全部力量之前,它總會時不時的冒出來,慶幸的是如果在你小的時候選擇用精神的力量掩埋這股情緒,那麼到了今天,它一定會成爲巨大的禍患。”
“但如今你已經足夠強壯,這些年力量的梳理也很穩定,繼續保持這樣的平衡與節奏,徹底消弭壓抑的情緒人格,只是時間問題。”
幽靜的地下訓練室中,時隱時現的冰藍色能量條紋照耀着點點輝光。
琴低垂着眉眼,胸口那股子不是滋味的感覺像是掰開了一顆心又揉碎成了幾瓣。
少女知道即便放開心神,老師艾瑪的心靈探查也不會有絲毫窺探她的記憶,或是內心最深處念頭的想法。
可越是如此,那股壓抑的愧疚甚至是羞憤,卻愈演愈烈……
“在格陵蘭島的雪原裡多閉關吧,冰冷孤寂的環境,多揣摩第二層進化術的冥想內容,再繼續夯實自己的氣血和情緒控制。”
艾瑪牽着琴的手一邊向訓練廳外走着一邊說道,琴·葛蕾無聲的長長吐了口氣,複雜糾結的神采漸漸淡去,眉眼愈發堅決起來,像是下定了某個決心。
師生二人剛走到門口,訓練室的合金重門緩緩洞開,一個年紀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癟了癟嘴巴,呆愣的站在門前,正打算進來。
女孩兒個頭中等但雙腿格外修長,披灑着金色的長髮,額前梳成齊劉海的形狀,五官倒是與艾瑪少時的樣子像了七八分。
“夫,夫人!葛蕾姐姐。”
琴展顏笑着捏了捏小姑娘的耳垂,而白皇后瞅着她身上穿着的半邊臂甲和實戰訓練的武士服,彷彿是看到了小時候的親閨女勞拉。
“麗亞娜,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現在應該是你班上文學賞析課的時間。”
艾瑪挑起燦金的眉梢,盯得麗亞娜·拉斯普廷雙頰緋紅。
緊忙投給琴一個求救的眼神,麗亞娜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的挺起了還沒有什麼規模的小胸脯。
“校長夫人!如今正是人類和地球的命運陷入未知的時刻,我有責任爲了可能到來的戰爭出一份力!怎麼還能將時間浪費在讀詩——哎呦/”
被白皇后不輕不重的彈了一個腦瓜嘣,麗亞娜吃痛的哼唧着低頭揉着腦袋,水盈盈的滿眼委屈。
“嗯是'狼毒'那個毛丫頭,還是'加農炮'又在你們這羣小不點中間教唆着亂七八糟的小道消息,哦,原來都有參與…回去記得通知他倆,準備晚課後關禁閉!”
麗亞娜慌亂的搖了搖頭,剛想築起腦部的靈能壁障就意識到已經晚了,撒嬌式的跺了跺腳,鼓起腮幫子耍開右手,憑空凝塑出一柄斑駁細窄的長劍。
彷彿是爲了證明自己一般,麗亞娜·拉斯普廷翻腕間舞出一片劍花,在空中劈撒出道道明藍色的靈能光華,緊忙解釋道:
“老師~~您不能怪他們!我現在已經有了加入軍團的實力,學院的實戰課上沒一個能打過我的,您就讓我去試試吧!”
琴看着從幼小時走兩步摔一步,由她的哥哥鋼力士和老師艾瑪帶在學院裡長大的麗亞娜,心裡莫名的欣慰着。
想想自己在她這麼大的時候,和
勞拉,科特幾個小夥伴上杆子的幫着洗尿布、餵奶,如今看着小姑娘漸漸長大了,頗像是瞅着自己的孩子一樣。
“娜娜,天狼星軍團是不可能招收一個還在學院裡讀書的孩子,豪利特先生也說過,我們準備要打的這場戰爭,就是爲了在將來不會有孩童再受到這樣的威脅,況且——”
琴的指背刮蹭着小麗亞娜還肉嘟嘟的臉頰,繼續柔聲道:
“況且你哥哥怎麼能願意你這麼小就走上戰場呢,真讓你去到軍團駐地,彼得第一個打你的屁股!”
小姑娘委屈的癟着嘴巴,揮劍在訓練場的合金牆面上劈砍出四濺的藍芒,仍是期期艾艾的哼唧着:
“可是,可是…只靠哥哥一個人積攢功勳我不想他那麼辛苦,他又不是振金之軀,艾德曼之軀……萬一真的受傷了呢……”
“爲什麼要那麼努力掙功勳呢?不論是生活還是個人的實力增長,我想彼得和你不會有這方面的壓力吧。”
琴將麗亞娜攬在懷裡,奇怪的是老師艾瑪和小姑娘都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三人緩步走向地面的方向走去,一直來到教室門口,將溜號的麗亞娜·拉斯普廷送了回去。
任課老師是位留着黑色短髮,個頭不高,滿臉和氣的中年男人。
他似乎早就習慣麗亞娜的行爲,只是擺手笑了笑,並沒有訓斥或批評,猛地張開了雙臂揚起頭顱,繼續充滿感情的吟誦着:
“哦!船長,我的船長……”
學院樓頂的廣闊天台上,琴並沒有急着進入停落在上面的超音速飛梭,思索着向白皇后問道:“老師,麗亞娜她,是不是爲了……”
白皇后輕輕嘆出口氣,點了點頭。
“是的,她和彼得想…也許能憑着戰場上的功勳,可以試着將他們的母親從狼塔裡帶出來。”
艾瑪說完便不再多言,有些事情即便是她也不能向丈夫開口。
目送着琴乘上飛梭趕回狼巢基地,白皇后突然覺得有點點氣悶,也許是這麼多年平靜的教學時光,沒有多少激情與意外的生活,讓她也想回到同丈夫一起並肩作戰的日子裡罷。
火、木星軌道間的小行星帶。
彷彿是海邊的礁石變作細沙,千百顆最小如同房屋一樣,大如小山般的隕星破碎成沙礫狀飄散在星空中。
還有大量像是被切割開的碎石,一片片的頗爲規整。
詹姆斯一身黑色輕甲,盤膝而坐在這片小行星帶最大的一顆行星上。
地球上的天文學家將這顆矮行星命名爲,“穀神星”。
半長的黑髮像是水裡搖曳不定的海草,詹姆斯雖然定定的閉目而坐,可背上生出的兩雙實質般的能量手臂卻緩緩變化的掐着手印,碩大的血紅色陣盤浮於身後,神秘的持續盤轉着。
噗!
一股違揹物理常識的橙黃色火苗從雙眼中竄起,穀神星上空升騰起一條血紅和橙黃兩色扭轉纏繞的沖天龍捲。
一點星火,即可燎原!
小行星帶上無數破碎的隕星砂石,被裹挾成一片巨大的漩渦,即便是在遠離此處上百公里的星際戰艦上,也能清楚的看到這一異象。
從詹姆斯躍入真空時,有看一雙淡綠色豎瞳的年輕變種人空艦員心不在焉起來。
不過向他一樣划起水的工作人員還有很多,他們總是找點機會就扒拉在懸窗邊,遙望着遠方的小行星帶不時的炸起一叢叢“煙火”。
“咳咳!三級艦員萊安,你在幹什麼呢!”“對,對不起長——切,一邊去,別耽誤我,正看得過癮呢!”
年輕的變種人小夥回身一看竟是熟識的朋友在開玩笑,不屑的回頭繼續望着那道衝起的光焰和漩渦。
“唉,我說萊安,你們變種人是不是都有可能,至少是理論上有可能最後進化成那位大人那樣?”
另一個同是負責戰艦日常勤雜,滿臉雀斑的小夥子好奇的用肩膀頂了頂同伴,向豎瞳變種人萊安打聽着。
後者大大的翻了個“綠眼”,過了半晌又落寞的嘆了口氣。
“怎麼可能呢雖然修行進化術達到一定層次都有機會二次甚至三次突變,但能做到的很少很少,像我這樣的一層三階已經是學院優秀畢業生水平,不然也選不上加入空天部隊,而且…”
上下和左右同時有着兩層眼皮的綠色豎瞳像是鱷魚的眼睛一樣,詭異的眨巴了兩下繼續道:
“……而且我只是個德爾塔,比最低等的埃普西隆等階強那麼一丁點,像豪利特先生一樣是永遠不可能嘍,那至少得是一個三次突變的阿爾法吧…唉,這輩子萬一能二次突變一下,發掘出點潛在能力,我就知足嘞……”
正說話間,彷彿太陽耀斑一樣劇烈的光彩陡然乍現,甚至映紅了碩大的星艦船身。
艦員們都飛奔着衝到懸窗前,看着遠方那顆原本在肉眼中相當巨大的穀神星,漸漸支離破碎着,隨即徹底崩塌成無數的碎石……
雀斑小夥白皙的面龐也被照耀的十分明豔,他失神的望着那光的方向,彷彿一切的憧憬都被取代,輕輕的翕合着嘴脣。
“至少,你屬於那片世界……”
豎起一根根倒刺錐尖的魔化黑甲隨着地獄火的褪去,緩緩歸附成原貌,一團兩種力量混攪在一起的火焰風暴漸漸消弭,最終收束回詹姆斯體內。
火焰骷髏的頭顱隨着增殖的血肉變回了原本的英武模樣,詹姆斯漂浮在真空中,看着自己一時不慎將落腳的地方也毀的一乾二淨,禁不住有些尷尬又氣惱。
“還是不行,太不穩定了,地獄火的力量爲什麼有這麼強的派他性……”
心裡默默思忖着這兩年修行時的問題,詹姆斯一時間甚至懷疑起自己將地獄火和自身生命能量結合,並同樣加持血肉秘術的方向是不是正確的選擇。
少時的他不斷有着修行奮進的目標,即便這具天生擁有浩瀚生命力的軀體在拳法武道的修行道路上需要更多的摸索和嘗試。
但一路走來,不斷髮掘潛能,提高生命本質,最終打破一切“自我”的秘密“見神不壞”,在加上更爲玄奧複雜的血肉秘術,詹姆斯已經窮極了自己所能挖掘的力量。
“金剛狼”加上“劍齒虎”,以及十倍於冥河血清的外力推動才最終達到所謂“神”的境界,在那之後,似乎再沒有了路。
詹姆斯是個武夫,他堅信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力量才值得追求,對於至尊法師等神秘領域那樣借取偉力的方式,根本不屑一顧。
而通過墨菲斯托意外得到的“惡靈騎士”源頭,地獄火的力量,本質上並沒有真正提高詹姆斯的上限,只是更像一種獨特的力量體系,賦予了他更近似於魔法的能量。
但在化身“骷髏君王”的狀態下,詹姆斯獨創的血肉秘術,哪怕是最基本的護身屏障都無法使用,更不用說同時加持“六臂狼王”的增幅力量。
“…前路,前路,好想看看諸如奧丁的強大是怎樣的一番景象啊……”
腦子唸叨着幾個始終耿耿於懷的名字,詹姆斯自認爲可能強於自己的人物已經很少很少。
雙腿血肉間烙印的紋路在腳下形成火焰推進器般的激流,很快便飛回了戰艦。
隨着曲率引擎的再度開啓,茫茫星帶終於又恢復了平靜。
可這片屬於小小太陽系的一隅,卻又硬來了新的不速之客。
“卡爾特冕下,‘宇宙之子,的狀態漸漸
穩定,看來它的目標真的是這片偏僻的星系中那顆渺小的C-53號星,我們兩個斯庫魯時節前,向C-53發送過訊息,那裡有一批屬於塔羅斯部族的族人迴應。”
彷彿是用一座天生地長的巨型金屬原礦雕刻而成,長梭樣的黃銅色飛船主幹周圍,枝權蔓延着毫不對稱協調的造物,還有兩條星環樣的引擎推進裝置環套在其上。
如果說克里人的科技美學極盡考究與莊嚴,這艘幾乎有着數十艘航空母艦組合大小的巨型星際飛船,則像是最恣意無序的意外之作。
昏暗的艦艙大廳像是一顆巨樹根部的空洞,牆壁地面瑩瑩照亮的輝光也不似人工所爲。
一個比所有穿着藍紫色甲胃的身影都高大許多的斯庫魯人正赤裸着上身站在最前方,脖頸上掛着一串青銅樣式的晦暗配飾。
凝望着飛船前方像是活物一樣,不斷扭動升騰的光源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