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設定中這位國王候選人之一是位十足的狂妄之士,不過此次的初次見面,倒沒有給瀋河多大的厭惡感。
相反,見她無比自信的模樣,讓瀋河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既然你這樣說,想必你有什麼過人之處吧。”
“愚蠢透頂。”少女揮舞着摺扇,用無聊至極的眼神看着瀋河說道,“只要見過我,就應該知曉我與其他人的差別吧,竟然還說什麼過人之處,將其餘人與我放在一起比較,就已經是大大的罪過了。”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表情上並沒有什麼不滿或者憤怒。
這是因爲她真的是這樣想的,而不是什麼鄙夷他人的話語。
“你與其他人同與不同,又與我有什麼關係呢?”瀋河笑道,“庫珥修給予我信任、尊敬、協助,所以我幫助她,如果你不能夠給予我什麼,即便再怎麼優秀和不同,也與我無關吧。”
“......”
似乎從來沒有人對普莉希拉說過這樣的話,以至於她完全停住了。
不過。
很好,很有趣。
普莉希拉的眼神透露出興致勃勃的神采,“竟然詢問我能夠給予你什麼,這樣才稍稍有些大賢師的模樣,想必,財富一類的無聊事物根本不能讓你滿意,既然如此,讓你可以實現你想做的任何事如何?”
“你能做到?”瀋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當然。”普莉希拉好似沒有看出瀋河眼中的笑意,反而認真的點點頭,“世間的一切都是爲了取悅我而存在,無論過程如何,結果都必然是朝着於我有利的方向發展,如果你臣服於我,並取得我的歡心的話,你所想要的也必然會實現。”
“哈哈哈。”瀋河頗爲大聲的笑出聲來。
這樣的笑聲顯然讓普莉希拉感到不滿,她幾近要懷疑自己之前對瀋河的興致是否是出了問題。
“請不要誤會,大賢師。”此時,普莉希拉的從者阿布也騎着地龍靠近了過來,“我家小姐所言絕無輕視之意,在下跟在小姐身邊十年之久,的確可以證實這一點,因爲即便小姐什麼都不做,世界的走向也必然是朝着對她有利的方向靠攏。”
這位阿布,也是一位穿越者,和菜月昴來自同一個地方。
不過他就沒有菜月昴那麼好運的能夠獲得金手指。
看那空蕩蕩的左臂,以及滿是“滄桑”的軀體,就能明白這一趟異世界之旅有多麼的艱苦。
事實上,正因爲如此,才驅使着他跟隨在普莉希拉的身邊,那種宛如被整個世界眷顧的滋味,對於阿布這種穿越的倒黴蛋來說,簡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並不是在笑普莉希拉的話語。”瀋河笑着搖搖頭。
“哦?那你在笑什麼?”普莉希拉眯起眼睛。
“你說,最終的結果都必然是朝着與你有利的方向走去,對嗎?”瀋河望着普莉希拉,大手一揮,昂然道,“對我而言,同樣是如此,我根本不需要世界的眷顧,即便整個世界與我爲敵,我想要做的事情也必然會成功,我想要擁有事物也必然會到手,因爲,我會用我自己的能力,輕易而居的獲得最終的一切!”
在說完這一大段話之後,瀋河徑直駕駛着地龍向前遠去。
留下一個傲然於世間的背影。
同時在心理偷笑。
區區一隻土著世界中被世界眷顧的“幸運兒”,也想和他這位萬千世界中被系統挑選的“主角”比較,實在是太自不量力了。
而普莉希拉此刻的確是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望着瀋河離去的背影。
想要的一切,都會用自己的能力獲得。
這聽起來......
的確比她這被動的等待着最終結果的逼格要高很多啊。
“小姐。”旁邊的阿布也不由露出古怪的表情,“這位大賢師,似乎比小姐還要自信的多呢。”
“不錯,我還是第一次知道,還有這般狂妄的人。”普莉希拉深有感觸的點頭。
阿布聽到這句話,也只能苦笑。
自家的主人完全沒有意識到她自己的狂妄根本就不遜色於任何人。
他的目光,忽然看見了自家主人那綻放光彩的眼神。
不由撫着額頭。
完蛋了,自家主人的興趣完全被勾起來了。
這麼說,此次王選的結果,完全取決於是被世界眷顧的主人更厲害,還是那位自稱能力足夠與世界爲敵的大賢師更厲害?
......
不管身後的人怎麼想,瀋河在小小的裝了一個逼之後,就把普莉希拉拋到一邊。
他其實還想要找下另一位蘿莉型的王國候選人,安娜塔西亞聊聊天的,不過她似乎一直都坐在被龍拉着的奢華龍車裡,也就沒有找到見面的機會。
最終,在全軍全力前進之下,趕在午時之前來到了白鯨即將出現之地。
這是一處無人的野生森林。
不少樹木高大茂密,倒是很方便隱藏地面上的遠程大型魔導武器,只是在那之前,還要將此處森林中的魔獸完全驅逐掉才行。
於是庫珥修開始下達命令。
瀋河則默默的感受着與碧翠絲的契約帶給他的變化。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這個御主有些過於弱小了,或者說,空有一身強橫的魔力卻不知道如何使用,只能用最基礎的肉身力量對敵,完全體現不出身爲御主的逼格出來。
但是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因爲他的魔法天賦很一般,此前已經試驗過,任何世界的魔法在理論上都能夠用他體內的魔力施展出來,但實際上,魔法的學習卻遠沒有那麼簡單。
這無關力量,關乎思維。
所以直到現在,他所掌握的魔法也只是相當於正常的人類修行一年能夠掌握的魔法,都是基礎而又便於釋放的類型。
不過現在。
情況似乎有所不同了。
找了個無人的地方,將碧翠絲從脖子上的寶石中召喚出來,隨後瀋河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有沒有什麼厲害的陰屬性魔法,我感覺現在的我,似乎能夠很輕易的施展出來。”
“這是錯覺啦,是不可能的!”
碧翠絲毫不留情的揭穿瀋河的幻想。
“太不講情面了,這樣打擊自己的御主對你有什麼好處!”
瀋河傷心的伸出魔爪,拉扯着碧翠絲兩邊的螺旋雙馬尾,他早就想要這麼做了。
“纔沒有不講情面。”碧翠絲死命的晃動着自己的腦袋,呲着牙對瀋河露出一個威脅式的表情,“你再抓下去,貝蒂就要生氣了!”
“好,好凶。”瀋河遺憾的鬆回手。
這種髮型也不知道是怎麼形成的,拉扯起來竟然就好像彈簧一樣,超有彈性。
上次有這種感覺還要追溯到小學的時候拉前座女同學頭髮的時候。
“我們這個世界的魔法,其實相當的粗糙,更多的只是對力量的理解和應用,所以這會導致每個人的魔法和絕招都完全不同的狀況,你之前藉由魔力將自己的聲音跨越空間傳到其他人耳邊,說明你已經能看出點陰系魔力的本質了。”碧翠絲一本正經的做着講解。
但瀋河的關注點卻並不在她的講解上面。
“你在寶石裡的時候竟然也能夠偷窺我?”
“纔沒有偷窺!只是規規矩矩地看了眼。”
碧翠絲不打自招的將偷窺的事實說了出來,雖然很可愛,但是瀋河卻完全不打算原諒她。
“以後絕對不能這樣做了!”瀋河的表情非常認真,“我畢竟是有媳婦的男人,晚上肯定是要和媳婦過二人世界的,要是知道你能偷窺的話,貞德可是會毫不留情的將寶石關進箱子,塞到牀底,再用魔法構成一個絕聲的真空環境。”
“貞,貞德會做這樣的事嗎?”碧翠絲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會的。”瀋河一本正經的點頭。
“等等——這該不會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吧!”碧翠絲敏銳的察覺到不對。
於是兩個人就以後各自的私密空間展開了激烈的交鋒,其中混雜着捏臉蛋、小拳拳、舉高高,以及少量的對魔法的討論。
與此同時,本世界的男主角,菜月昴,卻在面臨着穿越以來最大危機。
“——什麼!?要我離開!?”
在艾米莉婭的面前,被告之希望自己離開這個事實的菜月昴發出大叫聲。
艾米莉婭也完全沒有想到菜月昴會有這麼大反應,連忙擺手,“你誤會了,我不是要趕你走,只是覺得,菜月昴你應該要有更廣闊的空間纔對,呆在城堡裡畢竟只能做傭人嘛,如果是跟着萊茵哈魯特去王都,說不定以後能夠成爲受人尊敬的騎士大人哦......”
“原來是這樣。”菜月昴鬆了一口氣,隨後又恢復到嬉皮笑臉的樣子,“但是我這個人呢,壓根就沒有什麼雄心大志啦,只要能夠做個小小的傭人就夠啦。”
這句話,自然是謊言。
突然被召喚到異世界,如果說沒有想要幹一番大事業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還要找到,自己會失去與艾米莉婭邂逅的那一天的原因——直至現在,回想起那命運般的邂逅,菜月昴的都無法控制自己的胸膛變得火熱。
我一定是爲了幫助艾米莉婭,才被召喚到這個世界的。
菜月昴握緊拳頭,對即將而來的大征伐,充滿了期待。
“不行!”
在內心做好決心的菜月昴,卻再一次聽到拒絕的聲音。
艾米莉婭緩緩的呼出一口氣,不同於往常,表情變得無比的認真,“如果你繼續留在府邸,絕對會死掉的。”
“什,什麼?艾米莉婭不要說這麼可怕的話啦。”菜月昴有種被刺痛的感覺。
被艾米莉婭目光中的冷漠給刺痛。
甚至讓他有些懷疑。
自己與艾米莉婭的關係真的有自己認爲的那樣親密嗎?
“難道不是嗎?”
艾米莉婭的眼裡閃過了一絲愧疚,但是想想賽米拉米斯與瀋河的話,還是決定要讓菜月昴離開自己的身邊。
於是她繼續繃着表情說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如果不是瀋河他們,你會被那位獵腸者直接殺掉吧,還有在府邸的時候,我可沒有信心能夠在這麼多的魔獸面前保護你的安全,更不用說現在還把你捲到大征伐的戰事中,菜月昴根本就沒有訓練過武藝,也沒有上過戰場吧——所以即便這次好運的活下去,繼續下去,你肯定會死掉的!”
這一大段話語,對於菜月昴而言,無疑就是一柄刺入心臟的尖刀。
因爲這正是他所焦慮的部分。
如果自己被召喚過來,是爲了幫助艾米莉婭,那麼爲什麼至今爲止,自己卻根本沒有幫到她什麼?
“但......這些都是我自願的......我只是,想要報答你的恩情。”菜月昴做着蒼白的辯解。
“就是因爲這樣,所以纔不行!”艾米莉婭輕咬着嘴脣,“如果菜月昴肯普普通通的在府邸工作,即便有一些危險,我也會保護你,但是,你卻總是要跑去危險的地方,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是因爲我而死掉。”
“任何人......”
菜月昴臉色蒼白,如遭雷擊般不可思議的望着艾米莉婭。
在艾米莉婭的眼中,自己不過是屬於“任何人”中的一員?
“如果說,你爲了報答我帶你回來的恩情,死掉的話......我只會後悔當時帶你回來!”艾米莉婭最終還是好好的將自己的感情表達出來了。
菜月昴和蕾姆、拉姆、甚至是羅茲瓦爾都不同。
自己與羅茲瓦爾之間有過約定。
要參加王選,成爲王國的王,爲此無論是遇到什麼樣的危險,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雙方都必然要堅守約定。
但是,菜月昴只是個普通的人。
區區一份工作的恩情,就讓他付出性命的話,自己根本就是受之有愧。
不過,這樣的話放在菜月昴的耳中,就像是個天大的笑話。
他一聽到羅茲瓦爾對他吸引魔獸體質的認可,即便是做着誘餌這樣危險的工作,也毫不猶豫答應下來,因爲他想要能夠幫到艾米莉婭!哪怕只是一次也好。
結果女主角不需要,並且拒絕了他的幫助。
那他來到這個世界......究竟是爲了什麼?
推動着菜月昴行動的理由及動力,忽然瀕臨破碎的邊緣,這段時間以來的壓力,面對這個世界的陌生,以及艾米莉婭冷漠的表情,所有的這一切全部糅合起來。
好想逃——
菜月昴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手腳,就像當初逃離學校一樣。
他,逃走了。
表情猶如殭屍般可怕,沒有任何徵兆的,邁開雙腿死命的奔跑起來,沒有方向,沒有目標,他只是拼命的想要逃離那個地方,即便是身後傳來艾米莉婭的呼聲,也反而成爲推動他逃離的咒語。
怎麼會這樣?我究竟是來做什麼的?我被拋棄了?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菜月昴口裡茫然的,不足的發出聲音,劇烈的奔跑讓他大口的喘氣,胸膛猶如火燒般的疼痛,鼻涕、眼淚,口水或者別的什麼東西,全部一股腦的流淌出來,混合着黏在臉上。
噗通!
不知道腳下被什麼東西攔了一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沒有爬起來。
菜月昴無聲的留着眼淚,將面龐埋在地上,就好像鴕鳥一樣,似乎這樣就能夠掩飾暴露在外面的懦弱。
“真是骯髒。”不遠處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這種場景就好像豬的慾望般令人噁心,阿布,我們離開。”
女人離開了。
沒有人搭理他。
菜月昴蜷縮着身子,穿越至今的畫面一個個在腦海中迴盪,艾米莉婭的笑臉,蕾姆的笑臉,拉姆的笑臉,還有村莊裡的那些村民們,那些孩子們的面龐,他好像想要汲取力量般的不斷回憶着這些畫面。
“吶。”
一個乾枯的聲音,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擡起頭的一霎那,菜月昴的全身竄過前所未有的惡寒。
這是一個矮小的,宛如骷髏般乾枯的人。
分不清楚性別,因爲他弓着腰,全身骨頭的輪廓都清晰可見,皮膚猶如數年沒有清洗般的枯黃,而且還留着長髮到可以拖到腰間的頭髮,披着一個可以被稱作是破布的披風。
大征伐的隊伍裡有這麼一個人?
菜月昴努力的回想着,試圖得到答案,而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覺,自己的四周不知不覺中空無一人。
“小哥,你看起來很痛苦。”
這位忽然出現的,看起來就像垂死的飢餓者般的人,忽然裂開嘴,露出一口完好的,潔白整齊的牙齒。
菜月昴再次感受到了惡寒感。
他連忙爬起來,對方不過是瘦小到身高只有他的一半多點的地步,彼此的體型差距終於給菜月昴帶來少許可憐的安全感。
“我沒事,謝謝關心。”
菜月昴用衣袖擦拭着已經一團漿糊的臉頰,慢慢的向後退。
“不,你明明就很痛苦!”面前之人緊逼着向前一步,完全不同於其它乾枯部分的嘴巴不斷裂開,眼眶中滿是血絲的眼睛充滿了某種飢渴。
菜月昴心中的惡寒感,終於達到了頂峰。
他甚至無法動彈。
只能夠無比恐懼的,看着面前之人將那猶如骨頭般的雙手朝着他伸開。
“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會吃掉令你的痛苦的根。”乾枯的聲音在耳邊迴盪,口水不斷的從那張大嘴中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