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剛鬣想了很多。或者說,此時此刻,他實在是沒法不想這麼多。畢竟,要是因爲這麼一個小小的賭約而把自己的小命給搭上了,那就太不值當了。
凡是三思而後行,這總歸是好的。而也就是因爲這樣的三思之後,豬剛鬣卻是發現,事情未必如表面上的那麼糟糕。他對上楊戩,也不是全然一點也沒有勝算的。
如果說,楊戩和如來的那一戰真的依靠的是什麼特殊的手段的話,他心裡就已經是差不多有了個底來。因爲,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說到底也不過比的是手段的多少而已。正所謂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你有擎天柱,我有威震天一樣。大家手段誰也不比誰多。你有的,我未必就沒有。比一比的話,說不定誰會是勝者。也許是他贏,也不一定呢?
懷着這麼個心思,豬剛鬣已經是面帶猙獰的,給出了張道陵想要的答案來。
“好,老子答應你。不過是區區一個楊戩而已,我不相信我不會是他的對手。張天師,我已經答應了你的要求,那你呢?是不是該接受這個考驗了呢?”
“這是自然,老夫還沒有食言而肥的習慣。儘管來吧,我想諦聽會公正行事,還老夫一個公道的。”
“那是自然......”嘿嘿冷笑着,豬剛鬣就已經是出門將地藏王菩薩迎了進來。而一進來,地藏菩薩就對着張道陵搖頭一笑,低聲說道。“天師這是何必呢?”
“何必?當然有必要,我可不想讓某些人那麼容易就稱心如意。”擡頭看了一眼地藏菩薩和他胯下那隻異象顯著的諦聽,張道陵就已經是橫眉豎眼地冷笑了起來。“地藏菩薩,你就這麼肯定我會有問題嗎?”
“雖說是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但是張天師,你要知道,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很多事情你能想到的,我也能夠想到。你會選擇怎麼做,我也能夠猜得出來。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再繼續裝虛弄假,還有意義嗎?”
這句話聲音很小,並且還以法力護持住了。只有他和張道陵兩個人能夠聽得明白。而聽到他這麼說,張道陵臉色已然是一變,然後便是擺出了一副義正言辭的神色來。
“那是你,地藏王。別把我和你相提並論。老道我一生大公無私,又豈會在這個時候做出這種有違道義,爲人所不齒的事情來?你也太小瞧了我了。”
“哦。好膽色,不過我希望再過一陣子,你還能有底氣說出這樣的話來。”輕描淡寫地說了這麼一句,地藏王就已經是腳踢着身下諦聽的身軀,對着它這樣喝令了起來。“你這孽障,還不速速拿出神通,替我等一聽張天師心中真僞?”
“謹遵菩薩法旨。”對於自家主人的淫威,諦聽當然是敢怒不敢言。所以他連忙將自己主子放下,以首伏地地聆聽起了張道陵的心聲來。而這一聆聽,便是一盞茶的時間悄然而過。
諦聽聆聽陰陽,明辨是非,還從來沒有花費過這麼長的時間。這不僅是讓豬剛鬣有些不安,便是地藏王菩薩也跟着不耐了起來。他用手裡的錫杖一敲諦聽的獨角,讓它忍不住地低吼了一聲。然後便直接對它訓斥了起來。
“你這畜生。怎麼這一回用了這麼長的時候?還不快快把你聽到的真相說出來。”
“天師心思百變千幻,想要探究清楚,還需要多一會兒功夫,請菩薩見諒。”諦聽不敢回頭看自己身後的菩薩,只能是側眼望了一下面前的張道陵,然後才擡起了腦袋,低聲對着地藏王說道。“已經有分曉了,菩薩。”
“說,告訴在座的所有人,張天師心裡到底是忠是奸,他到底是不是我們中間的叛徒?”
地藏王心裡篤定,說話起來自然也是毫不客氣。只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諦聽卻是給出了一個他所不願意聽到的答案來。
“回稟菩薩。張天師雖然心思衆多,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他的確沒有說謊,更沒有背叛的嫌疑。以如今的局面來說,的確是天蓬元帥冤枉了他了!”
“這怎麼可能?”這話一出,不僅是地藏王陰沉了臉色,說不出一個字來。便是豬剛鬣也是情緒完全失控,開始大吼大鬧了起來。他不敢質問地藏,更沒有理由把情緒發泄在張道陵的身上。所以他只能把這股邪火對着諦聽發。
擡腿就是一腳,諦聽牛犢子一般的身軀就已經是被他騰空踹飛了出去。當然,畢竟是異獸,這點傷害對它不算是什麼。但是隨着豬剛鬣顯現出野蠻的妖相,並且一把抓住了它的腦袋,開始用力地握緊自己的雙手的時候,便是以諦聽的承受能力,也是難免地哀嚎了起來。
連猴子都怕的它怎麼能夠承受豬剛鬣的淫威。它被豬剛鬣折磨的痛苦不堪,而豬剛鬣則是毫不在意的繼續加大着手上的力氣,並且獠牙摩挲着,對着他低吼了起來。
“你這孽畜,敢在我面前作假。難道你不想活了嗎?快,把你知道的真相給我說出來,不然老子我生撕了你!”
“元帥饒命,元帥饒命。菩薩面前,我萬萬是不敢造假的啊。菩薩,菩薩,我真的沒有說假話啊。”
諦聽慌忙求饒,而地藏王顯然也覺得臉上不夠光彩。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雖然他已經是和豬剛鬣結成了同盟,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就能隨隨便便讓豬剛鬣打自己家的狗。這丟的畢竟還是他的臉。所以立刻的,他就叫住了豬剛鬣,對着他不輕不重地說道。
“夠了,八戒。諦聽要麼不說,要說的話,還從來沒有說過假話,你就別再爲難它了。這一回,怕是真的不是他的錯。我們恐怕還真是錯怪了張天師纔是。”
“我不信!”狠狠地回了一句,豬剛鬣拋下了手裡的諦聽,臉帶凶相地對着張道陵咆哮了起來。“一定是你做了手腳。張天師,你好大的本事啊。便是連諦聽也能被你瞞過去。不過你騙得了它,卻騙不了我。你這心裡,一定是有鬼的。”
“說話可要講究證據。”安然地渡過了一劫,張道陵已然是意氣風發了起來。他不屑地甩了豬剛鬣一眼,然後冷笑着對着他說道。“怎麼,栽贓陷害不成,便要來這些明刀明槍的手段了嗎?要是這樣,你也未免太小看了我道門了。我堂堂道門執掌,難道還能受你的脅迫不成?我看你這脖子上的豬腦袋還真不是白長的。果然是,愚不可及的很啊。”
這個時候說話,張道陵自然是怎麼陰損怎麼來,而被他這麼一說,本來就是個妖魔心思的豬剛鬣立刻便是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了起來。他怒上心頭,妖氣沖天。大有一個不客氣就衝上去,直接把張道陵給生吞活剝掉的意思。然而還沒有等他真個發作起來,九靈元聖已經是站到了張道陵的身前,對着豬剛鬣毫不客氣地訓斥了起來。
“豬剛鬣,你鬧夠了沒有。難道真覺得我道門是好欺負的嗎?”
諦聽給張道陵洗清了嫌疑,那麼這個時候他們自然也是重新的站到了張道陵的身後,成爲了他堅實的支柱來。而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九靈元聖,豬剛鬣心裡便是有千般憋屈,萬中怒火,也只能是老老實實地把這一切都給收斂起來。
他還不是九靈元聖的對手。作爲獅中老祖,道門的地獄大將軍。九靈元聖實力之高,早在他西行取經的那個時候就已經是見了分曉。能夠大口一張就把他和猴子幾個隨手拿下,這份實力早已經是不在觀世音這樣的大能之下。
雖然說豬剛鬣覺得自己今非昔比,已經是佛門頂尖高手之列。但是他可不覺得自己對上九靈元聖,能夠討得了什麼好來。不至於說全然沒有一點獲勝的希望,但是爲了這種小事而和他鬧到那種地步,實在是不值得的。
所以,在如同風箱嘶鳴般重重地喘上了幾口氣之後,他就已然是漸漸地把自己的兇相給收斂了起來。
“這一回,俺老豬認栽了。就像是之前答應你的那樣,楊戩那傢伙到時候由我老豬來應付,這下你沒話說了吧,張天師!”
“這是自然。淨壇使者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在座的各位都可以是個見證。我想,使者你也不會冒着被天下人恥笑的忌諱,做出那種出爾反爾的事情吧。”
“好,好,好!你果然很好!”氣極反笑之下,豬剛鬣大袖一甩,就已經是大步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這個時候,他已經是不好再多說些其他的了。爲了避免更多的尷尬,他只能把話題拉回到正事上面來。“廢話少說,說說我們的那個計劃。你們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行事。別告訴我靜觀其變,這要是等上個百十年,你我也就不會做這種造反的事情了。有那個功夫,還不如找個山疙瘩裡蹲着,做個山大王的來的自在。”
“用不了那麼久,就在三日之內。我們就有一個機會!”
張道陵這麼一說,所有人都是屏住了呼吸來。便是地藏王也是一樣。不過和別人不同的是,他在屏息聆聽之前,先是不動神色地看了自家坐騎一眼。在看到它點頭之後,他才若無其事地看向了張道陵的所在。
而張道陵,則是在這個時候,把自己想說的一切都細細說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