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猜不出來赤松子到底還有什麼可以可惜的，或者說她並不覺得已經完成了這樣豐功偉績的他們還有什麼能夠可惜的地方。但是對於這個，史密斯.周顯然有着自己的解釋。
“當然是可惜了。可惜始皇帝不能千秋萬代，永鎮神州。不然的話，人族大盛之世早就可以出現在這個世界之上了。”搖了搖頭，史密斯.周顯然對於當時的這個遺憾耿耿於懷，以至於即便是過了數千年，他也是對此念念不忘。“始皇帝雄才大略，不輸三皇，不讓五帝。可惜偏偏只是一個凡人之身，就連修煉長生術的才能和資質都沒有。凡人之身不過百十載春秋，就算是有仙丹靈藥輔佐，也不過是長上幾十年春秋而已。這對於始皇帝這種數千年才得一出的人皇來說，實在是大大的不公平。所以我必須要想出一個讓始皇帝春秋永駐的辦法來。”
史密斯.周說到這裡，一旁聽着的女魃卻是突然打了個冷戰。她可是見過始皇帝威儀的，雖然那只是一介凡人，但是所帶給她這個黃帝之女的威懾力卻是一點也不再任何一個先代人皇之下。這樣的一個存在如果真的能像是史密斯.周所說的那樣永鎮神州，那麼恐怕整個世界都免不了臣服於他的身下了。
不過想來，這樣的事情最終也應該是沒有如他們所願的，不然中國的歷史之上也不大可能出現什麼漢唐宋明之類的朝代。而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情況，在始皇帝鼎盛時期就被封印起來的女魃，終究還是要聽赤松子轉世的說明才能知道。
“爲了讓始皇帝長生不死。我借了三百童年童女，坐寶船遠赴我當年的道場蓬萊，準備將這三百童男女做爲藥引，練就長生不死藥。”
長生不死藥，這個東西女魃聽起來並不感到陌生。事實上，也只有這樣的一個東西才能達成赤松子他們的宏願。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雖然有的是靈丹妙藥，但是其功效卻遠遠沒有後世所書的那樣神奇。
什麼西王母有蟠桃，三千年一熟，成仙得道，六千年一熟，霞舉飛昇，九千年一熟，日月同壽。那都是小說家騙人的誇大之語。仙丹這個玩意，根本就沒有人們想象的那麼神奇。如果真的有那麼神奇的話，諸神中也不是天帝等八主爲首了，而是西王母這個崑崙之神稱王道祖了。
這個世界真正的仙丹大都是一些修仙得道之人聊以爲補助的東西，能延壽，但是延壽有限。能健體，但是不可能直接讓你白日飛昇。上古時代的大神甚至都不把這個玩意當成是一回事，也只有那些凡人修煉成仙的存在纔會拿仙丹當做補益，來彌補他們和那些先天之神之間的差距。
但是，長生不死藥是個例外。因爲這個東西的存在本身就不可以以常理來言。
普通仙人煉製丹藥，不過是調鉛鍊汞。加上幾味天材地寶的靈藥罷了。而長生不死藥可不同，煉製這種仙藥，不僅僅需要天材地寶輔佐其中，更需要最爲純淨無暇的血肉靈魂爲藥引才能煉就。
昔日天帝煉不死藥，便是採摘了數百童男女的性命方纔煉就出來。就是以他的天帝之尊，也還硬生生地惹來人族怨恨，從而引發了羿王箭射九日，屠戮天帝之子的典故。而這樣的一件事即便是落在了始皇帝的身上，他也只能以尋訪仙山的名義讓徐福遠離中土，避開別人的耳目才能去做這件事情。
這件事並不光彩。赤松子自然也是明白，所以他一時間也很是感慨。
“以人皇之身用童男女煉就不死藥，這種事情並不光彩。但是即便是現在，我也並不認爲這件事情是錯了。三百童男女或許無辜，但是如果能造就出一個千萬年不死不滅的人族盛世的話，他們的犧牲也是值得的。我只是後悔，當時不應該爲了避開別人的耳目而離開咸陽。平白地讓趙高和李斯這兩個無恥叛徒謀取了始皇帝的江山。”
“剩下的事情你應該很清楚了。始皇帝被這兩個小人暗害，崩於東巡。他到死也沒有等到我的長生不死藥。而偌大的一個秦帝國，也因爲始皇帝的死而徹底地分崩離析。我們所構建出來的人族盛世沒有倒在神靈的偉力之下，卻是因爲人類內部的鬥爭而功虧一簣。”
說到這裡的時候，史密斯.周已然是一臉的唏噓，神色上也變得有些猙獰了起來。顯然，他對於這一切還是耿耿於懷的。
不過聽他這麼一說，女魃的心裡卻是長出了一口氣來。她知道如果真的讓眼前這個人成功了，那麼像是她這樣被封印鎮壓起來的存在，怕是永生永世也不得翻身，永遠地只能呆在那麼一面鏡子裡。而也只有他的計劃出現了種種紕漏，纔可能給如今的她一個脫身的機會。
這是不幸中的萬幸，所以理所當然的，她對於接下來的事情也是越發地感興趣了起來。
“那麼接下來呢？以你的脾性，想來也不應該就這麼心灰意冷，一蹶不振吧。”
女魃完全有理由對他說這樣的話，因爲她和赤松子轉世徐福的過往，的確有那麼一段說不清楚的糾葛。雖然說這一切已經隨着徐福的大義滅親，把她鎮壓於照妖鏡中而徹底地成爲過去。但是這並不妨礙她保留有對他的認識。
這是一個心志如鐵，永不言敗的人。他是不可能被任何情況所打倒的，不然也不可能一直從三皇時代謀劃到始皇帝時期，耗費了數千年時光給了漫天諸神掘出了一個足夠他們覆滅的墳墓。所以他很清楚，就算是始皇帝的死給了他一時的挫折，他也能很快地振作起來。
而就和女魃想的一樣，轉世爲人的赤松子並沒有因此而選擇放棄。
“你說的不錯，我的確不會一蹶不振。因爲我很清楚，如果我放棄了，那麼我不僅愧對歷代人皇，更是愧對我自己。不過我也清楚，神州大地恐怕也不是我能一展抱負的地方了。沒有了神靈的制約，神州天子恐怕未必會聽我這麼一個方士的鬼話。所以我開始驅船西進，入了當時的希臘城邦。”
“在那裡，我本來準備一展抱負，助當地的人族再塑乾坤，一舉將他們的那些所謂奧林匹斯諸神徹底拔出掉。只是我沒有想到，這些蠻夷之人卻是一點也沒有和神對抗的勇氣。他們居然甘爲羔羊，堂堂一國之主，在區區毛神面前，卻是和豬狗也沒有區別。”
“我在那幾個小城邦裡空耗了百多年的時光，最後只能流轉到歐洲，打算從剛剛崛起的羅馬帝國身上下手。巔峰時期的羅馬，國力興盛不下於昔日的大秦，我本以爲這會是此地人族的一個轉機，只是沒有想到，不過是一羣扶不上牆的爛泥而已。這些羅馬人寧願接受換了一層皮的奧林匹斯諸神的統治，也不願意學歷代人皇的風範，做出天地反覆的努力。我歷經十數世的轉生，卻也只能看着羅馬帝國就這麼一點點地走向沒落，看着歐洲諸王一個個地臣服在所謂的上帝腳下，然後豁然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你明白了什麼道理？”
女魃清楚，如果這個時候赤松子明白了什麼道理，那麼恐怕也不會是什麼苦海無涯回頭是岸的道理。他一定是想明白了什麼更加恐怖，也更加直接的道理。也只有這樣，纔會讓他繼續以這種身份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而不出她所料的，赤松子的轉世所想明白的這個道理的確是讓她大吃一驚，完完全全地有了一種不可置信的感覺。
“我明白了我不斷尋找能夠輔佐的人皇，其實是一種捨本逐末的行爲。像是黃帝、始皇帝這樣的人皇，數千年也未必能出現一個。把人族的未來和莫大的希望寄託在這種機率微乎其微的事情上，實在是一件再愚蠢不過的行爲了。而便數人類這數千年的歷史，恐怕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比我更合適成爲人族盛世的開創者，主宰人世的新一代人皇的了。是的，我應該成爲人皇了。而只有我成爲人皇才能保證我萬年來的大計可以一絲不苟地進行下去，也只有我成爲人皇，才能確保所有的一切都不會被任何外來的因素所幹擾，始皇帝那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因爲我有那樣的能力和力量。”
史密斯.周的話語裡看似是給自己找出了一條光明大道，但是在女魃聽來，他的這種想法已然是完全地變了一個性質。從爲了人族大義而變成了個人的野望。表面上還是冠冕堂皇的那一套，但是實際裡，已經完全是他個人的私慾混雜在其中了。
這讓她有了些難過，但是卻也不想和他爭辯些什麼。所以她只能冷着臉，一言不發得聽他繼續講述下去。
“所以爲了我的大計，也爲了我能順順利利的完成我新的計劃，我便重新開始於歐洲蠻夷之地部署了起來。勢力，我經營了千年，暗中插手無數，單單論是勢力的話，我未必在歐洲任何一個王國之下。只是歐洲之地上有上帝，下有魔鬼，在我羽翼未豐起來，尚且不能暴露在他們眼中。所以我便開始爲個人的實力謀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