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次去信,他告訴北齋信王已經順利登基的事,而沈煉、殷澄二人也被特赦,免於死刑,而且二人口風很緊,沒有透露之前南下目的地定爲杭州的事,也算是對她們的一種保護了。
沈煉應了總旗的職位,繼續在北鎮撫司當差,殷澄倒是機警的很,從詔獄裡出來的第一時間就逃離京城,免得已經養好傷轉到東廠做領班的凌雲凱公公殺不了周泰,把一腔憤怒都澆在他頭上。
北齋對於沈煉、殷澄被赦免自然是很開心的,朱由檢的作爲讓她選擇性忽視了對陸文昭、丁白瓔的出賣,因爲人在杭州,對於京城發生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她拜託林躍留意朱由檢的動向,一旦他真的對閹黨下手,務必要告訴她,她會趕來京城告御狀,爲她爹伸冤。
當然,這只是她想回京城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她想見朱由檢。
林躍有點無語,自己搶了沈煉去見信王的機會,這妞兒對於沈煉也就少了許多感激之情,反倒是對朱由檢的期待不減反增,哪怕身邊有一個日益憎惡朱由檢的丁白瓔。
也不知道這兩個對待朱由檢觀念截然相反的人是怎麼共同生活的?
擱置爭議共同恰飯?
從字跡和用詞來看,每次來信都是出自北齋之手,關於丁白瓔的情況基本上是一筆帶過,但是這次不一樣,北齋告訴他丁白瓔懷孕了。
從月初開始丁白瓔就一直有乾嘔的症狀,當時她沒放在心上,以爲是最近吃的食物太膩了,直到前兩天丁白瓔說月信已經兩個月沒來,倆人前往附近的醫館問診,大夫告訴丁白瓔她有喜了,孩子差不多兩個月大。
懷孕了!
這個結果對丁白瓔來講不啻晴天霹靂,就算不往前推日子計算,她也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那個禍害了她身子的假太監的。
她不想要這個孩子,可是一時半會兒又狠不下心打掉,正處於猶豫不決的狀態。北齋也不知道該怎麼勸纔好,恰巧信使來到,就把那邊發生的事情寫在回信上,想問問他的意見。
問林躍的意見?
那當然是不能打了。
得虧有大反派在,也得虧是古代文化背景,要是放到部分現代女人身上,應該當場就打掉了吧。
林躍不敢有所耽擱,回到家裡徑直走進書房,修書一封給北齋,要她無論如何勸住丁白瓔別把孩子打掉,自己馬上就去杭州,孩子留不留的問題等他到了再商議解決。
看着大反派帶着回信飛向南方,他不由嘆了口氣,細細算來,霸王硬上弓報復丁白瓔諷刺他是個太監的事發生在七月,現在將近九月下旬。
8cm都能一發入魂正中靶心?你說這叫個什麼事。
這邊朱由檢要對閹黨下手,他的禍亂宮闈夢也到了實質推進的地步,然而同丁白瓔肚子裡的孩子比起來,重要程度自然弱了不少。
杭州是要儘快去的,可是這邊的事情……
他皺了皺眉,感覺計劃完全被打亂了。
“相公,你怎麼了?”妙彤看他眼望南方發呆,想起剛纔他急匆匆進書房的樣子:“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唔……”林躍沉吟片刻,跟妙彤說了一席話。
……
翌日上午。
東緝事廠。
趙靖忠朝飯桌那邊的人一臉恭敬地喊了聲:“義父”。
“你義母的事……”
“孩兒已經知道。”趙靖忠斜眼掃過側後方座位上面無表情的魏廷:“孩兒早就說過,那個林三靠不住。”
魏忠賢說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自從那個寡婦在朝上參了我一本,害得你義母屍骨無存,這幾天來那些東林黨人就像聞到腥味的貓,有參我的,有參兵部周應秋的,有參東廠孫雲鶴的。雖然皇上一直在維護我,但是孫雲鶴已經被去了官帽,交由禮部尚書李標審查。”
趙靖忠說道:“義父,當今聖上能順利登基,您可是出力最多的一個,他怎麼能眼睜睜看着那些東林黨人蔘您?只要他下道旨意,誰敢參您就砍了誰的頭,看東林黨那些人還敢不敢指手畫腳。”
這話說的很硬氣,就像他現在的腰板,因爲事實證明魏忠賢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當時林三和他爭寵,老東西選擇了前者,結果怎麼着,那個二五仔不僅做了叛徒,還殺了一記回馬槍,配合懿安皇后宰掉客氏,沉重打擊了魏氏集團的士氣,併爲東林黨人做了榜樣,以致局面對老東西越來越不利。
“陛下自然有他的考慮。”魏忠賢在貴祥的攙扶下從椅子上起來,弓着腰走到後面,摩挲着桌上的木質小亭子,眯着眼睛默不作聲。
那是先皇朱由校前年重陽節賞賜給他的,小亭子上的“御景亭”三個字跟觀花殿真正的御景亭的招牌上的字跡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陛下對我說,先依着東林黨那些人鬧,他們跳得越高越好,這樣就可以分辨出誰是該整治的人,等事情發酵的差不多的時候來個一網打盡,至於孫雲鶴、田吉等人,不過是用來釣魚的誘餌。”
趙靖忠正色道:“陛下聖明。”
這是真心話,他是真沒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年輕人有這樣的心機,居然會趁此機會給東林黨那羣人下套。
看着他們跳,跳啊跳,在跳得最歡實的時候一巴掌拍死,然後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魏忠賢不置可否地看着他,目光像是在說,孩子,你還是太年輕了。
“正是因爲陛下這一招很‘英明’,我纔會有所懷疑,陛下身後是不是有高人指點?”
之前朱由檢來找他求救時什麼模樣,一副遇事慌張,唯唯諾諾的樣子,還暴露出沉溺女色的弱點,現在呢?突然間學會隱忍了?還要對東林黨那羣人施以釣魚之術?這人設前後矛盾呀。
趙靖忠怎麼也是混了數年官場的人,自然一點就透,魏忠賢最怕什麼?最怕皇上表面一套背後一套。
“義父,你想讓孩兒怎麼做?”
“你去盯緊韓曠,看看他有沒有跟可疑的人聯繫,我想知道皇上是真的在釣東林黨的魚,還是在拿這個說法麻痹我。”
“那……林三呢?”
“林三最近跟後宮幾位娘娘打得火熱,你不用管他,我已經派宮裡的眼線密切監控他的動向。”
“義父,要不要把那個郭真……”
“萬一郭真死在獄中,我們難逃干係,在搞不清楚皇上心意的情況下先不要動他。”
趙靖忠抱拳說道:“是。”
魏忠賢搬着那個木質小亭子走到他身邊:“纔回來京城就要你去對付東林黨,辛苦了,這先皇賜給爲父的珍品,前些日子見你對它感興趣,拿去收藏吧。”
“謝義父。”
趙靖忠知道魏忠賢在安撫他,兩手接過縮小版的御景亭。就算拋開出處不談,朱由校做的木製工藝品那也是市場上的搶手貨。
“廠公,廠公……”
伴隨着急切的喊聲,外面走進一個小太監:“皇上派人來了,宣廠公到乾清宮問話。”
魏忠賢面露不解,早朝都過了又召他入宮,什麼事這麼急?
“知道是什麼事嗎?”
小太監搖搖頭:“王公公沒說。”
魏忠賢望貴祥道:“幫我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