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我們站在門口等待着後面的吾君和九重內。只見良久,二人才慢悠悠的出現在我們的視線裡。
吾君手上的東西都到了九重內手裡,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到門口,吾君拿出鑰匙將門打開。
看凜和九重內的樣子,兩人好像已經沒有矛盾了一般,至少不會想小萊之前說的,兩人一見面就吵架。
九重內將手中的食材放到廚房後,在沙發上小萊旁邊坐了下來,吾君在廚房裡忙活着,不一會兒凜也走了進來。
“凜你去陪內和小萊吧,明天你們就要回東京了,趁還在一起,去陪他們吧!”吾君說着示意凜自己出去,而凜用手臂環住吾君的脖子表情有點腹黑。
“你這個小鬼啊,今天是故意不和我們一起去的吧,去了才發現九重內居然也在那裡。絕對不會如此巧合的。”凜鬆開吾君,將掛在一旁的久久沒有人動過的玲子生前用的圍裙穿在身上,動手理擇起菜來。
“真的謝謝你呢,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和九重內可能會一直這樣互不相干下去。我們也不會知道小萊的心情,更不會有機會將自己爲了面子而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
凜笑得很輕鬆,和吾君兩人的身影看起來,亦如一對姐弟又亦如一對母子。
“我什麼都沒有做,只不過剛好你們去看鹿,又剛好內今天有時間。有時間了就要陪小萊,這是他的承諾,可不能在孩子面前失諾,對吧。”
“況且,如果你們自己不把這些講清楚的話,別人再怎麼做都是無用的。”
不能在孩子面前失諾,話是這麼講,但是對於玲子和三郎對吾君永遠不會實現的那個承諾,吾君想起來會很傷心吧!
我起身走到客廳,九重內在沙發上陪着小萊完玩具,那樣和諧的畫面太美,美到讓人連它讓人羨慕的悽美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我只是遠遠在一旁看着他們,讓他們的快樂感染我,讓我聯想到吾君的遭遇。
爲什麼世間最應該被善待的那一個人,卻要遭遇如此多的不公?爲什麼偏偏會是吾君?
吾君遇到困難是不會投降,遭受太多不公卻依舊堅強,不甘墮落。但是他的心也是肉長的啊,他也會感到痛啊!他也……有人類的各種感情與感知啊!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響起,九重內去開了門。走進來的是隔壁的佐藤。
這兩天倒是很少看到佐藤呢,不知道他在忙活些什麼,白天幾乎沒見到他的身影,晚上也不見屋內有何燈光。
“哦,小吾家有客人啊,真是抱歉。”佐藤有些尷尬的說到,幾日不見,頭髮更是白的厲害了,聲音也蒼老了不少。
“是佐藤爺爺啊,沒事的,他們也算是自家人了,所以沒關係的。爺爺您請坐。”吾君從廚房走了出來,讓佐藤坐了下來。
佐藤慈祥的面容,看着小萊的目光更是無比柔情,透過那眼神,可以看都一個老人對自己的孩子們的掛肚牽腸。
“這位就是小萊的爸爸吧。”佐藤笑着看着九重內,眼眸裡浮現的卻是另一個人。“真好啊,小萊能夠和爸爸在一起了,這世界上啊,除了家人團聚外,就不會再有更讓人覺得安心且美滿的事情了。”
“真希望我們家那個小崽子,也能夠和他爸爸媽媽好好在一起生活。孩子啊,就是要捧在手心裡,在她哭時給她擦淚,在她失敗時給他鼓勵。但是我想這樣做,卻沒有機會呢!”
“我啊,今天就是想到了,想來看看小萊,沒想到你家有客人呢,要是打擾的話,還真是抱歉呢”
佐藤說着苦澀的一笑,那慈祥的臉上讓人看着心痛。當今社會,有多少人爲了自己的工作和一些能夠找到的理由,離開家裡,長久不會回一下家。留下孤獨的人在寂冷的角落裡盼首。
“爺爺,小萊很謝謝您,謝謝您惦記着我。”小萊輕輕的跑到佐藤面前,撲進他的懷裡。
“嗯,小萊真懂事,爺爺我呀,看到小萊就覺着很開心呢。”看着佐藤的樣子,我覺得心裡酸酸的。
“佐藤先生,您的兒子沒有回來看您嗎?想他的話就可以打個電話告訴他,你不說的話他永遠不會知道的。”九重內說着。
我覺得,在這種事情上,九重內可能很有感觸,因爲就是因爲說了出來,他和凜的關係纔有了改進。
“嗯,就算打電話他們也不會回來的,畢竟工作如此忙。”佐藤嘆了一口氣,眼中佈滿無奈。“我在想啊,什麼時候去大阪吧,他們不回來,那麼我就自己去找他們。”
“我啊,已經被這種感覺折磨得受不了了。這人越老,就越是牽掛那些孩子們。畢竟……不知道自己在哪一天就不會呼吸,在哪一天睡着後雙眼就永遠不會睜開呢。”
是呀,一個儘管身體多強壯多健康的人,到最後都敵不過壽命的限制。我的恐懼和佐藤的也一樣,害怕在哪一天早上雙眼就永遠不會再睜開。
牽掛的人永遠也不能再看到。
“好了,我該回去了,見到小萊啊,我心裡好像就被填補了。因爲小萊是這麼可愛,我們家那個小崽子肯定也是如此吧,真的很想馬上見到他們呢。”
佐藤站起身來,欲往外走去,卻被吾君一把拉住了。佐藤驚訝的看着吾君,眼神很是複雜。
“爺爺,就在這裡吃飯吧,多一個人也很熱鬧呢。而且啊,我都好久沒有和爺爺一起吃過飯了呢,之前的日子真是懷戀啊。”吾君聲音很柔和,眼中好像在重播以前的那些美好回憶。連小小的一個眼神都能讓人被融化。
“確實呢,以前啊,玲子和三郎在的時候,我們這兒可是熱鬧不少啊,。現在除了小吾的溫暖沒變,這裡倒是冷清了不少。”佐藤環視了一週屋子,眼中有惋惜和懷念。
“謝謝爺爺還記得他們,我的溫暖啊,是他們教給我的呢。他們給我愛,教我如何做一個人,在他們身上我學到的東西是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
“爺爺留下來吃飯嘛,小萊想要和爺爺一起吃飯。”小萊拉着佐藤的手,嘟着嘴撒嬌,連佐藤眼裡的憂傷都被驅散。
佐藤是真的很想念他的孩子,以至於看到和自己孫子一樣大小的小萊時,會忍不住在她身上寄託一份感情。
“爺爺你先坐下啊,我去幫小萊媽媽做料理。今天你可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來吃飯哦,這之後又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有機會呢。”說着吾君將佐藤拉到沙發上坐下,小萊坐在佐藤身旁。
吾君走進了廚房,小萊在佐藤懷裡調皮的逗着他開心,一旁的九重內和佐藤聊着天。
人這一生啊,或快或慢。七八十年的時間對我這樣的一隻貓來說,還是很漫長的,在這漫長的歲月裡,到底會不會覺得很厭倦呢?但是像我這樣,當你在世間有了掛牽的東西和人,那麼就算生命再長也會不安現狀,不滿足吧!
我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呢!
很快,飯做好了,端上桌後,五個人一隻貓圍坐在餐桌邊開始用餐。
這樣的景象在這個屋子裡多久沒有再看到過了?這間房子又有多久沒有這樣洋溢着滿滿的親情的味道呢?
雖然此時此刻,坐在這裡的三家人之間沒有任何血緣和親戚關係,但是這番景象卻是溫馨無比。
吃完飯,聊了一會兒天后,佐藤就回去了。小萊在看動漫,盯着屏幕裡那隻肥胖的妖怪大貓,這可比看到我時還要激動。
斑確實非常可愛,而且他那麼厲害能夠保護主角,總是在危險中出手相助。我呢?沒有幫到吾君任何事情,反而總是讓他擔心,給他找麻煩。
而主角,就是那個和吾君一樣溫暖的少年,他和吾君真的很像。
同樣都是被人收養,同樣都是溫暖大男孩。但是吾君他比吾君好很多吧!
吾君連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而且連收養自己的父母也離開了。體驗不到看得到妖怪的恐懼,但吾君也沒有感受到更多人帶來的溫情。
吾君身邊有多少人陪伴呢?這我都能數出來,而且吾君不是演員,他的人生也不是戲劇,也沒有人感興趣或是知道。有的只是自己的努力不懈和堅強。
“小鬼,明天我就帶小萊回東京了,你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九重內有空就會來看你的。”凜說着看了一眼九重內,兩人看對方的眼神中帶着一種深情。
人類的世界中,有多少人相識相戀,連見到對方心都會平靜不下來。結爲夫妻後,兩顆心漸漸變得冷靜。漸漸的矛盾出現,生活工作中的煩惱聚集,爭吵越來越頻繁。或是悶在心裡,雙方漸漸將自己的心封閉起來。
有些人會選擇將就,而有些人會覺得這樣的生活是煎熬,而自己一刻也不想再熬下去,就這樣走上離婚的道路。
還有一部分人,明明深愛着對方,卻互不言談,以爲放手是給對方最後的愛,只要對方幸福了,剩下的痛苦自己承受足矣。
九重內和小檜山凜就是這後者。
我不知道這一天中都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到二人重歸舊好,我的心裡也暖暖的。這意味着小萊的家不再是一分爲二的,她可以如願以償了。
九重內伸手環住吾君的脖子,笑着看着凜,眼神傳達的心情是兩個深愛多年的人才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