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他疑惑的問她。
“我猜你一定從來沒有好好的欣賞過Y市的夜景吧。”
路兮琳似問非問,賀文淵則不置可否。
他的確從來沒有過,一是自己沒那時間,二是他也沒有那閒情雅緻。
誰聽過一個大男人有事沒事就跑到這種地方來看夜景的?
他覺得這種事只有女孩子,尤其是像路兮琳這種年齡的女孩子纔會熱衷。
“男人可真沒勁!”
路兮琳從他的沉默裡得到了答案,於是說了一句。
“難道好好看夜景就有勁了?”賀文淵忍不住反問她,他可實在想不通她的邏輯。
“看吧,說沒勁就是沒勁,一點情趣都不懂!”
“那你倒說說看,怎麼樣才叫有情趣。”
“這種東西要自己去發掘體會的,別人說的只能代表別人的感受。”
“還挺有哲理。”
“那是當然了,這本來就是個哲理問題!”
路兮琳順着他的話跟他瞎掰起來,而瞎侃了一會兒後,她忽地神色柔和,眸光閃了閃,喚了賀文淵一聲。
“文淵……”
“嗯?”
“文淵……你看遠處盤根錯結的街道,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在某個轉角或得岔路的地方,會遇到些什麼樣的人?”
路兮琳話題跳躍快,前一秒還在跟他討論什麼情趣哲理,這一秒又忽然間似乎變得感傷。
小女生的感情還真豐富,賀文淵在心裡想着,但嘴上卻是耐心的應着她的問題。
“沒有!”他老實的回答,答完,他又順勢反問:“那你呢?”
“我?”路兮琳笑笑,“當然有啊!”
“那你想象自己會遇到的人都是什麼樣的?”
“嗯……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我在想,我會遇到那個緣份中註定的人。”
“結果呢?”
“結果還沒遇到,就陰差陽錯的被送到你這裡來了。”
路兮琳說着,語氣故帶了幾分哀怨,聽得賀文淵心裡莫名的有些不快。
“什麼叫陰差陽錯?”
“本來就是陰差陽錯啊,我可做夢都沒想過有一天會跟你扯上關係。”
事實上如果不是葉家,她甚至連他是誰,路兮琳都一無所知。
“那現在呢?覺得是好事還是壞事?”
“你說呢?”路兮琳反問他,想到之前他的不信任,路兮琳就不覺得這能算什麼好事。
“是我在問你!”
“那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賀文淵竟然沒有勇氣說出這個“真”字,差一點,就選擇了“假話”。
路兮琳微微一笑,說:“老實說,不算什麼好事。”
一聽這話,賀文淵不禁心裡來氣,她的回答還真就像他心裡所想的那樣,她果然不覺得這是好事。
真傷人!賀文淵忽然覺得。
不過說完,不等他接話,路兮琳又繼續開口:“我一直在想,世界這麼大,Y市這麼大,我每天要和無數不認識的人擦肩而過,但其中有一個人,卻會因爲彼此而停留,這是一件多麼神奇而浪漫的事。可是我跟你呢,一個開車,一個步行,根本沒有擦肩而過的機會,彼此之間少了很多偶然中的必然,也少了很多冥冥的緣份。”
“那天下之大,只有你一
個人長得像我命定的未婚妻,並且在陰差陽錯中被送到我身邊,難道這不算緣份嗎?”賀文淵忍不住反駁。
“算啊!”路兮琳笑笑,“但緣份和緣份之間也有不同。如果我們是偶然相遇相識……也許我們會更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緣份,可是我們之間,卻是因爲不可違抗的因素而被生生綁在一起,甚至只是各爲所需,所以,這兩種緣份是不一樣的。”
賀文淵沒想過她會說出這些頭頭是道貌似哲理的話,卻又不得不承認。
而她的話,和楊岸飛曾經說過的是那麼相似。
他們都同樣的認爲,在這人流如織的路上,於千萬人中,與千萬人擦肩而過,卻偏偏爲其中一人而停留,是緣份,也是命中註定。
賀文淵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甚至在和路兮琳結婚之前,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將來自己會娶一個怎樣的女人,又將和怎樣的一個女人共渡一生。但毫無疑問的是,現在,他堅信身邊的這個女人,就是自己想要的那個人。
“那又怎樣?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否認緣份的存在,只是換了一種相遇的方式而已。”
賀文淵不得不承認她的話,卻又不願意承認她的話,於是辯解。
路兮琳也不與他爭,只是朝他笑了笑,說:“好了好了,你這麼較勁做什麼?我只是隨便感慨感慨而已。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路兮琳顯得有些疲憊,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一副入睡的模樣。
賀文淵沒有打擾她,只是握着方向盤,目光專注的盯着前方。
回到家裡,洗完澡出來,路兮琳覺得渾身都輕鬆無比,吹完頭髮後便快速的爬上了溫牀。
賀文淵隨後上來,兩人保持着距離盤踞在各自的地盤。
也許是下午已經睡過的關係,路兮琳並不覺得乏困,躺在牀上眼睛睜得老大。
賀文淵扭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目不轉睛的盯着天花板看,也不睡覺,便忍不住問她:
“想什麼這麼出神?覺也不睡。”
聽到聲音,路兮琳回神過來。
“沒想什麼,就是還不怎麼困!”
“坐了這麼久車,就不累嗎?”
“還好啊,我買的臥鋪,車上都能睡覺,再說下午不也睡了半天了!”
“下午才幾個小時,就夠了?”
“反正現在就是不困嘛!”路兮琳強調,說完,她忽的想到在火車站的時候,剛一見面,他就衝上來給了自己一個擁抱,於是脣角一揚,翻了個身側身向他。
“我走這麼久,有沒有想我?”
在火車站的時候她就問過他這個問題,不過當時他沒有回答,還藉故迴避了,所以這會兒,她忍不住又再次問他。
賀文淵沒料到她會突然問這個,於是不由一愣。
他當然有想她,而且是很想,可是這種話要他這麼直接而不加掩飾的說出來,卻真的令他深感爲難。
“想還是不想,不就一個字兩個字的事情而已,有這麼難嗎?”
他的沉默讓路兮琳有些微微的失落,儘管他的舉動早已經說明了一切,也早已經給了她想要的答案,可是女人就是這樣,無論你做得再多,她永遠不滿足的,還有嘴上缺失的那句。
賀文淵還是難以啓齒,於是路兮琳也不再逼迫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說:“算了,反正你不說我也知道,其實我也不是那麼有
所謂的,就當我隨便問問好了!”
“想你……”
路兮琳一副無所謂的語氣把話說完,話音剛剛落下,賀文淵便輕輕的說了一聲。
路兮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忙擡眼看向他,只見賀文淵垂着眼眸,樣子似乎有些難爲情,但剛纔的話,儘管聲音並不大,卻依舊清晰的迴響在耳邊。
“你……再說一遍……”
賀文淵擡起眸子,皺着眉頭瞪了路兮琳一眼,“你是聾子嗎?”
“當然不是……”路兮琳忽的咧開嘴笑了起來,“只是好久沒有挖耳朵了,聽力有那麼一點點受阻,再說你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誰聽得見呀?”
她聽見了,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逗他,且說着,她還應景的做了一個掏耳朵的動作。
賀文淵見狀,眉頭皺着更深,嘴上對她的動作故作嫌惡的說:“你噁心不噁心?”
“不噁心啊,所以快點快點,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路兮琳不以爲意的瞟了他一眼,繼續催促他。
“好話不說二遍!”
賀文淵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剛纔他就已經鼓足了所有的勇氣,纔好不容易說出口來,要他再來一次,他寧可去死!
說完,他乾脆翻了個身,背對向她。
路兮琳見他如此,也不再勉強他,反正她本來就是想要逗逗他捉弄捉弄他而已。
他是如何冷傲的一個人,她當然知道他說那兩個字用了多大的勇氣,她怎麼會不明白呢?
望着他的背影,想着他剛纔的回答,路兮琳只覺心裡一片暖流劃過,帶着絲絲的甜蜜。
賀文淵就這樣背對着她,沒再轉身過來,而路兮琳也同樣的,癡癡的望着他的背影,入神之時,竟是有些情不自禁的朝着他的身體靠了過去。
當她的手環住他的胳膊,來到他的胸前的時候,她分明的感覺到了他的身體微微一怔,但這並不影響她繼續的靠近,直到她的身體靠上他的後背,將臉貼在他後頸處靠下的地方的時候,賀文淵才驀的反應過來。
“怎麼了?”揹着路兮琳,他輕聲問她。
路兮琳閉了閉眼,並不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柔聲反問:“文淵,你不生我的氣了?”
“嗯?”賀文淵一時沒太明白,“生你什麼氣?”
“那些新聞的事……”
雖然路兮琳極不願意再提那些不開心的事,但無論如何,她都覺得有必要把這件事情和他說個清楚明白。
就算他真的不生氣了,她也不想只是因爲他不再說不再問,一個人放在心裡的原因,她希望是坦承的,沒有隱瞞與保留的。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老實說,心裡沒有一點疙瘩,是不可能的,可是既然選擇了不去在意,就不應該再揪住不放。
“不,有些事也許過去了過去了,可以不用再提,但有些事,就算要過去,也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讓它們過去。”路兮琳強調。
“所以呢?”
“所以我有話要跟你說!”
“那你說,我聽着。”
賀文淵拗不過她,於是只好洗耳恭聽。
於是接着,路兮琳便娓娓的說了起來。
事實上對於新聞的事,路兮琳是沒有太多能說的,最多隻是還原一下報道上面所說的那些事情當時的情景,以及自己的真實態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