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燈光昏暗,路兮琳看不真切,但藉着她轉身準備關門時,從門縫裡透出的光線,她似乎看到安寧特意看了自己一眼,脣角帶着一抹得意的淺笑。
路兮琳只覺眼睛刺痛,連忙收了目光開了門進了房間。
草草的洗完漱,她便爬了上牀。
原本想讓自己快點入睡,可是躺了半天,才發現自己根本睡不着,滿腦子都是賀文淵和安寧在一起的畫面。
她正睜着大眼在牀上輾轉反側,聽到開門的聲音,她原本想轉身背向房門假裝入睡,但還沒來得及這麼做,賀文淵就已經推了門進來,於是就這樣和賀文淵的目光碰了個正着。
“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賀文淵關了門轉身問她。
路兮琳翻了個身背對着他,沒有說話。
賀文淵見狀,繞到另一邊面向她,又問:“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會擔心?不回家,也不接電話!”
“擔心?你會擔心我嗎?”路兮琳聽着他的話,忍不住輕嘲出聲。
“你是我老婆,我不擔心你我擔心誰?”
“你擔心誰不關我的事,我也不想知道!”
“兮琳!”賀文淵皺着眉頭喚出她的名字。
下午從教堂出來過後,他就一直打她的電話,可是一直到晚上天黑,路兮琳的電話都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狀態,這讓他既擔心又生氣。
他想打電話去葉家,還有她的家裡,但最後都因爲怕葉家夫婦和蘭姨擔心而作了罷,他甚至還想打電話給紀遠,可是他更不想將自己和路兮琳的事暴露在不相關的人面前。
天知道聯繫不上她的這幾個小時裡面,他有多着急,所以現在看到她的態度,他更是忍不住來氣。
“我知道你在因爲白天的事情生氣,但你能聽我解釋嗎?”他對路兮琳總是難得的耐心,這是以前的他從來沒有過的。
至於路兮琳,她當然知道他給自己電話,只是那時她實在沒有心情理會他,所以纔在他打來的第一個電話過後悄悄把手機設成了靜音。
看到數個未接來電的顯示,她心裡是喜悅的,但臉上卻怎麼都表現不出來,而現在聽他提到白天的事,她也是忍不住一股氣又涌了上來。
“我當然在生氣,我不生氣難道還應該很高興嗎?”她冷着臉反問。
“你聽我說,事情它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賀文淵知道晚上回家必然會變天,而他也早已做好了解釋的準備。
不過話剛說完,路兮琳就冷冷的說道:“我沒想是什麼樣子,你又以爲我想的是什麼樣子?”
一句話,問得賀文淵語塞。沉默了片刻,他才繼續開口:“以前每次陪她去看過她爸爸,她的心情都很不好,所以……”
“是啊,她心情不好,所以你就要陪她,想着法子哄她,帶她去這裡去那裡,那我呢?你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想到我了嗎?我在電話裡問你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什麼都沒說就直接岔了話題掛了電話,有什麼是不能跟我說的?”
“從墓園回來後,她說她想去寧安路,我本來是想讓你一起去的,但她心情不好,又怕跟你相處尷尬,所以纔沒叫你!”
面對路兮琳的質問,賀文淵好脾氣的繼續解釋,但路兮琳卻是不依不饒,而聽他這麼說,更加想到曹念念拍的那些照片。
“是啊,她當然心情不好當然怕跟我相處尷尬了,有我在,那不就是明擺着破壞你們的二人世界不是嗎,有我在你還怎麼跟她卿卿我我,又是眉來眼去又是幫她擦臉的。”
路兮
琳怒火攻心,把曹念念跟她說的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而不等賀文淵說話,她又繼續:“去了寧安路還不夠,還一起去教堂,去做什麼?祈願嗎?我曾經說跟你一起去教堂,你都找着理由拒絕,她呢,你還主動帶她去?我不在乎你跟她去哪,而是同一件事你對我跟她的態度爲什麼不一樣?我沒她重要是吧?還是你心裡分明有她?”
“兮琳,你聽我說,給她擦臉只是因爲她臉上沾了油漬,手上又拿着東西不方便,所以我纔會幫她,至於教堂,我會常常去那裡,只是爲了替我父親贖罪,會帶她去,是因爲她想爲她爸爸祈禱,我不讓你去,是覺得我父親的事與你無關,所以才覺得沒有必要讓你一起去!”
已經領教過她醋勁的賀文淵只想安撫她,想要讓她平靜下來,可是已經被怒火衝昏頭腦失了理智的路兮琳卻根本聽不進去。
她不管他再說什麼,只是自顧的繼續說道:“下次你們要去什麼地方,要麼背了人去,要麼就去沒有熟人能看到的地方,這個世界沒你想的那麼大,它很小的,說不定一不小心就被人看到了!”路兮琳狠聲說着。
她的連番質問,以及她對自己行蹤以及細節的瞭如指掌,都讓賀文淵不由的皺了眉頭。
“所以你一直在跟蹤我?”
同樣的詢問,這一次換作他問了出來。
同樣的話有時候從不同的人嘴裡說出來,自是讓人有不同的感覺。
比如說現在。
如果說下午聽到安寧這麼問,路兮琳只是生氣與憤怒的話,那麼現在,賀文淵這麼問自己,只讓她感到他對自己不不信任,心裡,滿滿的都是對他的失望。
“你也認爲我在跟蹤你?”路兮琳斂了思緒,淡聲問他。
賀文淵默了聲,老實說,他當然不願意相信她真的跟蹤自己,但她的話,分明對他的行蹤,甚至是整個過程裡的一舉一動都一清二楚,如果不是一直在跟蹤他,她又怎麼會知道得這麼詳細?連給安寧擦臉這種細小的舉動她都知道。
他的沉默讓路兮琳的心裡瞬時明瞭,於是她冷笑一聲,說:“其實安寧那麼問我的時候,你就已經和她一樣想了對不對?呵……不過我想告訴你的是,你太自以爲是了,我還沒有那麼無聊,也沒有吃飽撐得到要去跟蹤你!”
說完,路兮琳不再理會她,直接翻了個身,拉過薄被蓋住身體。
賀文淵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她。
他想說什麼,可是嘴脣動了動,卻終究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那天晚上,原本已經牀而棲,同被而眠的兩人,又回到了之前的樣子,各自裹了一條薄被躺在自己的半場裡面,互不相擾。
第二天早上,路兮琳趕在大家出門下樓之前,便揹着前一天晚上收拾好的揹包出了門,連早飯都沒吃。
她走的時候,賀文淵正在衛生間裡洗漱,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他以爲她只是先下樓去餐廳,結果等他到了餐廳後,不見路兮琳,並且等了片刻仍不見她出現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路兮琳不在。
“莫嫂,看到大少奶奶了嗎?”賀文淵忍不住問了一句。
莫嫂搖搖頭:“回大少爺,沒有!”
賀文淵眉頭一皺,一大早上的這女人跑哪去了?他在心裡腹語。
路兮琳不在,其他人都一副無事人的樣子,並沒有表現出關心的模樣,而安寧則更是心情愉快。
看不到路兮琳,這對她來說是天大的喜事,呵呵,於是她連忙笑着接話:“不會是出門了吧?連聲招呼也不打,也太沒
禮貌了!”
聽似隨意的語氣,可是任誰也聽出來了刻意的成份。
賀文淵沒理她,甚至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加上另外幾人也沒搭她的話,安寧頓時感到有些無趣,最後嘴角一撇,識趣的閉了嘴。
路兮琳出門後,在車上給曹念念打了個電話,由於昨天已經約過,所以曹念念也是早早的就起了牀,於是兩人約定在福利院門口見面。
掛了電話,路兮琳正想着要不要給賀文淵打個電話,結果正想着,賀文淵的電話便直接打了過來,還把她驚了一跳。
但她並沒有馬上接聽,電話就這樣一直響一直響,響到最後連出租車司機都聽不下去了。
“小姐,你要不想接就把它掛了,聲音這麼大,不覺得吵嗎?”
第一輪鈴聲停下的時候,司機終於忍不住對她說。
路兮琳聽罷,訕訕的扯了扯嘴角,歉意的說:“不好意思……”說完,便把手機設成了靜音。
她暫時還不想接他的電話,但想了想,還是給他發了條短信,不管怎麼說,不聲不息的消失不見,始終有些太過。
於是她在短信裡說:“我有事,不方便接電話,不要再打給我了,忙完了我就回去,不用擔心我。”
他擔不擔心自己,路兮琳不知道,這麼說不過是禮節性的用語而已,反正她只是不想再讓他沒事就給自己電話,省得看到未接來電就心煩。
她不接電話,賀文淵已經心裡不快了,再看她發來的短信,心裡更是惱火。於是又一個電話打了過去,但毫無意外,路兮琳仍然沒有接聽,而且他更加不知道的是,路兮琳不是不接,甚至連看都沒看見。
一連打了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賀文淵皺着眉頭把手機往牀上一扔,表達着他心中的怒慨。一直到過了好一會兒,他的心情才稍微的平靜下來。
算了,雖然沒接電話,但至少她有回信,知道她不是負氣離家出走,儘管也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像她說的那樣“有事”,又是什麼事需要這麼早就一聲不吭的出門,可是不管怎樣,總比連個迴音都沒得好。
這麼想着,賀文淵才覺得心裡好受了那麼一點。
而他剛準備出門去書房,便聽到房門被人敲響,開門一看,原來是安寧。
“有事嗎?”他儘量的斂去最後一絲方纔的情緒,淡聲問她。
安寧微微笑着,目光迎上他的雙眸,小聲反問:“文淵哥,你還好吧?”
“我爲什麼不好?”
“沒有啦……只是看你前面上樓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何止是上樓的時候,其實從他看到路兮琳不在,他的臉色就一直沒怎麼好過,只是前面礙於人多,安寧不好問他。
“我沒事,好了我有事要去忙了,你自己玩去吧,無聊的話可以找岸飛來陪你,要出門也可以找他!”說完,賀文淵便關了門繞過她去了書房,任由安寧在後面喚他,他也沒有回頭。
眼看他進了書房又關上房門,安寧皺着眉頭跺了下腳,嘴裡不悅的嘀咕:“什麼嘛,不就是那個女人早上沒出現而已,用得着這副樣子嗎?沒那個女人難不成還不活了?”
安寧畢竟是女人,她當然一點都不懷疑賀文淵臉色難看的原因,除了因爲路兮琳還能因爲什麼?
而剛剛嘀咕完,正準備轉身回房,卻不料鄧琪忽然從樓梯處過來,看到安寧站在賀文淵門口,不由臉色一怔,接着笑着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喚她:“寧寧!”
聽到聲音,安寧隨即轉身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