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遠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但並未理會她,看她一直盯着路兮琳,他不由的皺了皺眉,然後側過頭對着路兮琳柔聲說道:“好了,外面涼,進去吧!”
路兮琳收回與安寧對視的目光,回看了紀遠一眼,勾起脣角點了點頭:“嗯,那你路上慢點!”
說完,她便是頭也不回的朝着大門過去。
看着她進了門,紀遠這才放心地上了車,然後調頭離去。
從頭到尾,安寧和賀文淵都站在原地沒有挪動,他的目光一直在路兮琳的身上,可是路兮琳卻從一開始到她進入家門,都沒有正眼看過他。
“她這麼晚了怎麼還跟紀遠在一起?”
安寧看了一眼紀遠的車子消息的方向,似問非問的說了一句,說話時,狀似隨意的掃了賀文淵一眼,而心裡,卻是蒙上一層欣喜。
呵呵……看來紀遠已經開始出手了,這比她想象中的要快一些,她以爲他不會那麼輕易動作的,畢竟怎麼看,他都不像那種會用不正當手段追求愛情的人。之前說那些話,不過是爲了激他罷了。
當然,現在的狀況自然是她樂於看到的,紀遠的動作越快,對她就越有利,到時候既可以讓路兮琳主動離開賀文淵,自己還不用被懷疑,真真是一舉兩得。
賀文淵沒有理會她的話,只是擡腳走向大門。
安寧知趣的跟在後面,沒再多說。
房間裡,路兮琳已經換好了衣服,正準備去衛生間洗漱,卻不料賀文淵突然推門進來。
她本能的扭頭看了一眼房門的方向,見賀文淵冷着臉站在他隨手閉合的門後面,直直地看着她。
兩人目光相接,卻是誰都沒有說話,賀文淵冷着臉,路兮琳冷着眼。
不過幾秒的對視,路兮琳便收回了目光,徑直進了衛生間,賀文淵見狀,也連忙擡腳跟了進去。
看到賀文淵跟進來,路兮琳不由地皺了皺眉,尤其是看到他一張臉冷得跟冰塊似的,心裡更是有些發衝。
“那你先洗吧。”路兮琳放下已經拿在手上的杯子和牙刷,淡淡的說了一句。
轉身準備出去,卻被賀文淵長臂一伸攔住去路。
“幹什麼?”路兮琳擡眼,皺着眉頭問。
“爲什麼一聲不響地跟他走?”
賀文淵努力的抑住心裡的怒火,平靜的問她。
“你不是眼裡也只有安寧一個人嗎?”
路兮琳連想都沒想便反問出聲。她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
“我什麼時候眼裡只有安寧一個人?難道你不知道今天我是特地去接你的?最近我有多忙你不是沒有看到!”
真是越想越氣,賀文淵甚至有些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是啊,你當然很忙了,忙着去做別人的男伴,忙着接電話便完全將我忘在一邊,呵……還真的沒有比你更忙的人了。”
路兮琳也同樣控制不了自己,說話時更是陰陽怪氣。
賀文淵默了默聲,這纔想到自己接電話的時候,的確沒有在意一旁的路兮琳,心裡忽地微微一軟,劃過一絲內疚,原來她是因爲這個原因纔跟紀遠走的嗎?
想着,他的臉色便跟着緩和了幾分。
“是在怪我冷落了你嗎?”他問。
路兮琳感覺到他表情和語氣的變化,心裡有些微動,但那口氣堵在心口的地方
,讓她軟不下來,所以依舊冷臉冷眼道:“你不覺得你很自以爲是嗎?接下來你是不是馬上又要跟我解釋,說安寧是因爲什麼什麼纔會給你電話,然後你又是如何地放不下心,所以不得不趕過去……呵……你的套路啊,我不用想都知道了。”
不得不說,路兮琳說的的確是賀文淵所想的,至少,在意識到她跟紀遠離開的原因的時候,他是真的打算接下來向她解釋,只是看到她的神情還有她的語氣,卻是讓他感到一絲尷尬,想說的話,也因此而堵在喉頭的地方,哽得他有些難受。
見他不說話,路兮琳冷笑着搖了搖頭,說:“被我說中了對不對?你從來都是這樣,以爲解釋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我也早說過,就算這一次你解釋清楚了,以爲問題解決了,可是到了下一次,你還是會做同樣的事。怎麼樣,這纔不過一夜,我的話就驗證了吧!”
賀文淵被她說得啞口無言,一腔的怒火正在慢慢地被平息。
他對她總是怒不起來火不起來,儘管在這之前,他的怒火明明已經快要將他點燃。
“賀文淵,我要的不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解釋,因爲在每一個解釋的背後,都是影響和破壞我們感情的誤會的存在。這些解釋就像是一個個瘡疤一樣,看起來好像已經痊癒,但是每每想起那個解釋背後的誤會,我都會很疼,就像瘡疤突然被人揭開,你明白那種感覺嗎?而再堅固的東西,如果瘡疤太多,終有一天會因爲失去支柱而倒塌。我相信你愛我,我也相信你對安寧真的只是兄妹之情,可是我怕我會對自己失去信任,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在這場感情裡面,我本來就愛得小心翼翼,因爲我的身份,因爲我們本身的差距,因爲我們之間一開始便比別人更加薄弱的情感聯繫,我每時每刻都在害怕着,害怕突然有一天醒來,一切都會變成一場夢,你明白我的感受嗎?”
路兮琳說着,心裡已是一股酸澀直衝鼻尖,眼中更是快速的蒙上一層水霧,淚水在她的眼睛裡打轉,在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賀文淵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被淚水迷朦的雙眼。
心像是突然間被人用利器狠狠的刺了一般,疼得他連話都說不出來。
路兮琳在眼淚滾落的那一瞬間,繞開了賀文淵回到房間裡。
賀文淵在原地站了片刻,才終於擡腿跟了出去。
陽臺上,路兮琳扶着欄杆眺望着遠處,透過層層疊疊的樹影,遠方的燈火在樹影的縫隙中若隱若現。
夜色之中,她的身影顯得嬌小而又單薄,賀文淵很想過去抱住她,像以前一樣,告訴她,沒有什麼可以改變他們的感情,也沒有什麼可以改變他的心意。
可是腳步剛剛邁了一步,他便停住了。
安寧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那根刺不被拔掉,即使今天自己對她許下任何的諾言,對她來說都如同手心裡的沙子一般,只要一點細如泥沙的誤會,都能夠將自己許下的諾言擊潰。
所以他沒有再繼續向前。
或許真的應該好好的思考兩個人之間的問題了。
賀文淵心想。
那一夜,兩個人再次各自入眠,誰都沒有再說話。
之後的兩天,日子沒有太大的變化,兩人的關係也是平平淡淡,但在家人面前的時候,路兮琳還是給足了賀文淵面子,並沒有表現得太過漠然,只是早上卻依舊堅持讓
楊叔送她上班,當然,每次都只到半路,她便下車自己搭公交車過去。
相比之下,安寧的日子卻是過得滋潤得多。
路兮琳不坐賀文淵的車,她正好撿個大便宜,再說她的車還在交警隊扣着,楊叔又去送了路兮琳,搞到最後賀文淵還不得不被迫送她去上班。
這讓賀文淵好不鬱悶。
眨眼間,已是年底的最後一天。
12月31號這天,路兮琳和老師還有孩子們一起忙碌了很久,只爲了迎接新年的到來,當然,在迎接新年之前,還有屬於她們的元旦晚會。
下午的時候,紀遠便帶着他的人早早的到了福利院和大家一起佈置晚會的場地。
忙碌之餘,路兮琳歇氣時隨口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結果在看到屏幕上賀文淵的照片的時候,不由地想到了他。
還記得不久前自己笑稱說要他來檢驗自己的成果,可是現在……看樣子他今天應該不會來了吧?
路兮琳想着,不由地苦笑了一下。
不來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事,畢竟自己當時只是隨口那麼一說,再說最近關係那麼緊張,加上他那麼忙,讓他出現在這裡,這樣的想法多少過於奢侈。
只是沒想到,晚上晚會開始前的一刻,賀文淵卻真的出現在了晚會的現場。
不過因爲是突然到來的關係,路兮琳並不知道,而是在接到他的電話之後,纔在轉身中看到站在小禮廳後門處的他。
兩人在昏暗的光線中四目相對,雖然隔着距離,雖然燈光並不明亮,但兩人都準確無誤的捕捉到了彼此的目光。
路兮琳離開位置走到他的面前,語帶訝異的問:“你……怎麼會來的?”
“不是說過要來檢查你的成果嗎?”賀文淵微微一笑,溫柔的說。
話音落下,路兮琳微微一怔,心裡有軟軟的東西滑過。
看到她的反應,賀文淵又再次開口:“晚會好像要開始了,不請我坐下嗎?”
這時,路兮琳才反應過來,於是連忙帶着他進了門。
而這一幕,正好全都落入了人羣裡,紀遠的眼中。
晚會進行得很順利,演員們也表演得很賣力,其間,路兮琳還在臺上客串了一把,賀文淵在臺下看着臺上她的身影,脣角眸中,滿滿的都是寵溺的笑容。
路兮琳參演的節目完了之後,她便直接回到了賀文淵的身邊。
雖然沒有親密的舉動,可是兩人不經意的對視時,卻分明能夠感覺到對方神色中的柔情。
晚會加上玩樂,一直持續到深夜,離開福利院的時候,已經過了夜裡十二點。
紀遠原本想要帶路兮琳去廣場湊熱鬧聽新年鐘聲,因爲時間和賀文淵的關係,沒能按計劃成型,這讓他有些小小的失望。
而在看到路兮琳和賀文淵並肩走在一起的時候,心裡更是惆悵萬千。
“紀總,那我們就先走了,你路上慢點!”路兮琳和他道別,身旁的賀文淵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也不等紀遠迴應,便攬着她直接上了車。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雖然他在晚會現場的出現令路兮琳有些感動,但這不代表彼此緊張的關係便有所緩解。
感動,僅僅只是因爲他的出現而已。
沉默籠罩在車房裡,使得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