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包房的門,一陣渾濁的酒氣撲面而來。
儘管包房裡面光線昏暗,但目光掃過眼前的人羣的時候,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羣中間的安寧。
見他到來,朋友連忙衝他招呼。
“岸飛來啦!”
這大嗓門兒的招呼聲,自然也引起了安寧的注意。
當她聽到“岸飛”兩個字,再看到站在門口的楊岸飛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瞬時僵住。
安寧一直在國外,楊岸飛也從來沒有提及過安寧,所以安寧和他的朋友大多都不認識,也因此,在場的人也不知道楊岸飛和安寧之間的關係。
楊岸飛沉着臉走到男人手指的位置坐下,而剛坐下,身旁的兩個女人就連忙湊了上來,殷勤地給他倒酒。
朋友哈哈地笑着跟他說了好些話,可是他一個字兒都沒聽進去,一雙眼睛更是目光轉睛地落在安寧身上。
安寧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更讓她尷尬的是,自己這會兒正坐在一男人的大腿上,她渾身上下只穿了很短也很薄的衣裙。
楊岸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他的安寧,那個有着純淨笑臉有着清脆笑聲的安寧。
現在的她分明就是一副浪的模樣,早已沒有了他熟悉的氣息。
安寧在看到楊岸飛的時候本來是想要從男人身上離開的,但卻被男人緊緊地扣住腰身,根本不給他離開的機會。
抱着她的男人楊岸飛不認識,大概是朋友的朋友,而那男人的手還不時在安寧身上亂摸着。
安寧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想要馬上逃離這個地方,也第一次這麼反感男人的撫摸。
楊岸飛目光如炬,那是濃濃的怒火,他甚至能夠聽到火苗燃燒裡炸裂的聲音,安寧在這樣的目光下有一種自己被完全剝光的感覺,讓她十分地難受。
但從頭到尾,楊岸飛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一連喝了好幾杯悶酒。
烈酒的辛辣味兒從口腔裡散開,讓他很舒服,但根本沒有心思理會。
朋友在一個人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卻沒有收到楊岸飛回應的時候,終於發現了他的異樣。
見他一直盯着安寧看,於是傾身過來小聲問他:“嘿,怎麼着,看上了?”
楊岸飛瞥了他一眼沒說話,仰頭將杯子裡的酒全數倒進嘴裡。
安寧被男人摸了半天,又陪他喝了不少酒,終是忍受不住楊岸飛那死盯着自己的目光,連忙找了去衛生間的藉口從男人身上下來,然後便挎了包出了包房。
楊岸飛見狀,將酒杯往桌面上一放,也迅速起身跟了出去。
離開包房後,安寧去吧檯取了外套便徑直走向酒吧大門。
都這樣了,今天晚上她是沒法繼續在這兒待下去了。
只是出了酒吧大門後沒幾步,一直緊跟在她身後的楊岸飛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你幹什麼?放開我!”
感受到手腕上突然傳來的重力,安寧一個驚詫,連忙一邊輕呼一邊掙扎起來。
剛剛在包房裡楊岸飛就已經怒不可遏,但爲了給安寧面子,他硬是生生地忍住了,可是現在,他實在是再也忍不下去,所以安寧的話音剛落下,他卻怒聲道:“到底是我幹什麼還是你幹什麼?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啊?濃妝豔抹衣不蔽體,成什麼樣了?”
“關你什麼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啊?”
被他看到現在的自己,安寧本來心裡就已經夠尷尬也夠難受的了,不管怎麼說,她再怎麼墮落再怎麼不自愛,但在楊岸飛面前,她依然希望自己是完美的,是以前那個安寧。
可是現在……一切都毀了!
而所謂物極必反,既然如此,安寧乾脆連最後的自尊也不要了,於是變是厲聲反問。
她的話讓楊岸飛頗受打擊。
是啊,關他什麼事,又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楊岸飛在心裡苦笑一聲,心疼地說道:“寧寧,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我變成什麼樣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就喜歡現在這樣不行嗎?”
“你……難道像剛纔那樣被其他男人摸來摸去,你也喜歡嗎?”
安寧怔了一秒,依舊笑着回答:“是啊,我就喜歡被人摸,不僅喜歡被人摸,我還喜歡跟他們上牀的感覺,那是我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的快意!”
如果在這之前,安寧還有那種想要極力在楊岸飛面前維持自己美好形象的想法的話,那麼現在,她已經不再那麼想了,並且不僅如此,她甚至反其道而行,開始不停地糟蹋自己。
算了吧,就算自己再怎麼努力維護,將來的某一天,他也會知道這所有的事,就像當初自己對路兮琳那樣,紙永遠包不住火,世上也永遠沒有不透風的牆。
與其像從前一樣被人挖出來,倒不如自己主動坦誠出來,爲自己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沒有人願意三番兩次被人剝光了暴露在人前,不是嗎?
但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安寧的心真的很痛。
痛自己辜負了楊岸飛,也痛自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一條再也無法回頭的路。
楊岸飛突然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在電話裡聽到的她的嬌喘和男人的聲音,雖然難以開口,卻仍然沒能敵過心中的疑惑。
於是他問她:“所以昨天晚上那個男人……”
這個問題他在早上去見安寧的時候就已經想問了,可是有些事他不願想也不敢想,所以一直沒敢開口。
聽罷,安寧微微一怔,隨即卻是輕笑出聲。
“是啊,知道昨天晚上我爲什麼不讓你到我那兒去嗎,因爲我不在,接到你電話的時候我正跟那個男人在酒店翻雲覆雨呢,怎麼有時間跟你見面?呵呵……我這麼回答你明白了嗎?”
安寧一邊說一邊笑,心裡卻痛如針扎一般,連她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
“啪!”
她的話音落下,一聲脆響劃過夜空,也劃過安寧的耳膜。
很重的力氣,火辣的臉頰,安寧想哭,卻硬是強忍着沒有讓淚水滴落下來。
淚光閃爍,楊岸飛在巴掌落下的時候就後悔了。
“寧寧……”他伸手握住安寧的肩膀正準備安慰她,卻只見安寧微微一笑,神色軟和下來。
“岸飛哥,一切就到此爲止吧!謝謝你一直照顧我,對我不離不棄,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我知道我欠你的,我還不起,這一巴掌我受了,就當作是我的償還吧!”
她語氣平靜的說着,眼泛淚光,臉上卻笑得坦然。
就好像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都已經變得不重要了,而事實上對她來說,也的確不重要了。
過去吧,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她和她的生活已經再也回不到從前,而她也不想再讓楊岸飛繼續存在於她的生活裡
面。
謝謝你的愛……
因爲無法迴應,因爲不想讓你心痛,因爲已經配不上你,所以纔要讓你更完整,纔要徹底讓你討厭我,只有這樣,你纔能有自己的生活。
她在心裡對楊岸飛說道。
安寧說完,便轉身離開,但剛走出一步,楊岸飛又一把抓住她。
“寧寧,對不起,剛纔我……”
他向她道歉,試圖解釋自己剛纔那一巴掌的原因,可是安寧並沒有給機機會。他話沒說完,安寧就一擡手甩開了他的手掌。
“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你是你,我是我!”
“爲什麼要這樣?”楊岸飛心疼地問她。
安寧垂下睫眸,默了幾秒,才輕聲道:“在我心裡,永遠只有一個文淵哥而已,沒有了他,從前的寧寧也將不覆存在!”
一句話,讓楊岸飛愣在原地,而說完,安寧便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也很快消失在了楊岸飛的視線裡。
這天夜裡,安寧是兩個月來頭一次這麼早回家,而兩個月內的其它夜晚,她都在不同的酒店不同的房間和不同的男人在一起。
她用肉體的快感麻痹自己,想要忘記自己不再是賀家養小姐的事實,忘記自己被賀文淵趕出賀家的事實,忘記所有的一切。
而她以爲自己永遠不會在意楊岸飛,可是她發現,有些事並非是她自己所想的那樣。
也許是真的不愛,卻並非毫不在乎。
如果不在乎,自己又怎麼會心痛到不能自已?
房間裡,安寧第一次因爲自己的墮落而失聲痛哭,也許有些情緒只有在某個特定的人或者特定的情景時間裡纔會表現出它真實的一面。
比如說現在!
安寧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那麼地討厭自己。她甚至在想,如果當初自己沒有走上這條路,現在又會是怎樣?
但……沒有如果……
再說,就算有如果,那又怎樣?
沒有了賀文淵,生活乃至生命,都已經變得沒有了意義……
安寧的墮落對楊岸飛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
他可以原諒她曾經做過的那些錯事,他也可以不在意她曾經遭遇過什麼,可是他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她的自甘墮落。
而最讓他痛苦的是,這一切,竟都是因爲賀文淵!
到底啊……就算最後自己對她不離不棄,也依舊無法走進她的心裡。
拿出手機給賀文淵打了電話,賀文淵難得早回家,正陪路兮琳看電影呢!
電話裡,楊岸飛直接報了地方,讓賀文淵過去,賀文淵不明所以,又聽他語氣低沉,心裡擔心,所以很快便跟路兮琳打了招呼出了門。
兩人沒去酒吧也沒去任何夜場,反是找了個路邊大排檔喝起了夜啤酒。
楊岸飛心裡苦悶,剛坐下,那酒便是一瓶接着一瓶,喝得昏天暗地。
“怎麼回事啊?你是跟酒有仇還是怎麼的?還是這麼晚把我叫出來就爲了讓我看你表演酒量?”
一開始見他光喝酒不吃菜也一言不發,賀文淵當他是心情不好,便隨了他。
只是這片刻過去,他還是隻顧着灌酒,賀文淵終於再也看不下去,於是一邊伸手奪下他手裡的酒瓶,一邊語帶調侃地問他!
這會兒楊岸飛哪裡有心情跟他開玩笑,擡眼看賀文淵,卻不料眼一花,竟是看到了安寧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