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大懶蟲!”路兮琳笑着喃了一聲,輕手輕腳地走到牀邊,生怕吵醒了他一般,只是剛一站定,她又嘴一咧,一下撲到平躺的賀文淵身上,嘻嘻笑道:“大懶蟲,快起牀啦!”
不過令她意外的事,賀文淵對她的話沒有任何迴應,甚至她整個人壓在他的身上,他也完全沒有反應。
路兮琳見狀,不由地眉頭一皺,伸手摸向他的臉。
一絲滾燙從指尖傳來,路兮琳心上一驚,連忙搖晃他的身體急聲喚他:“文淵、文淵,你醒醒……”
喊了兩聲路兮琳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拿出手機撥打120,不過電話還沒撥出,賀文淵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急促的鈴聲吵得路兮琳有些心煩意亂,怔了怔,她只好先放了自己的手機幫賀文淵接了電話。
電話是楊岸飛打來的,在電話那端,楊岸飛問他什麼時候到,路兮琳聽罷連忙道:“岸飛,文淵他發燒暈過去了!”
“什麼?”楊岸飛驚了一聲,“太太你別急,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路兮琳默了默,終是沒有再打120,只是折身去了衛生間擰了一把冷毛巾出來敷到賀文淵的額頭上爲他降溫。
好在楊岸飛跟賀文淵約了見面的地方不遠,所以不出十分鐘他就趕到了賀文淵家裡。隨後又和路兮琳一起馬不停蹄地將賀文淵送到了醫院。
醫生在診查過賀文淵的情況過後,狠狠地把路兮琳責備了一頓。
“你是怎麼做家屬的?病人燒成這樣了怎麼現在才送來醫院?這命還要不要了?再晚一點也就不用送來了!”
路兮琳低着頭連連稱是。
隨後回到病房,護士已經給賀文淵掛了吊針離開,路兮琳一個箭步來到病牀面前。
在家裡的時候沒怎麼注意,這會兒才發現賀文淵臉色通紅,伸手探探,溫度並沒有減輕多少。
“太太,你也別太擔心了,護士說掛完吊針很快就會退燒的!”
楊岸飛見她焦急之色,連忙出聲安慰她。
路兮琳扭頭看了他一眼,道:“謝謝你岸飛!”
賀文淵這一昏迷就是半天過去,當然說是昏迷,倒不如說是昏睡,因爲到了醫院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其實都是昏睡的狀態。
有意識在甦醒,只是不能完全清醒過來。
而在幾瓶點滴過後,他的體溫總算是退了下去,也讓路兮琳稍稍地放了心。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路兮琳從進醫院開始就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看到她,賀文淵有些虛弱地問:“老婆,你回來了?怎麼沒打電話給我?”
有氣無力的聲音,疲憊的臉,路兮琳看得心疼不已。
“別說話別亂動,好好躺着!”
見他想要從牀上坐起來,路兮琳連忙制止他,賀文淵這時才微微地定了定神,看了一眼四周。
“這裡是……”
“這裡是醫院!”
“醫院?”賀文淵疑惑,“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說呢?當然是生病了!你不知道你都快把我給嚇死了!”
“到底怎麼了?”
“你發高燒了,我回到家裡的時候你已經燒得整個人都陷入了昏迷,醫生說、醫生說要是再晚一點送來,你就沒命了……”
路兮琳一邊解釋,一邊想到醫生的話,語氣竟是瞬間變得傷心起來,眼淚也在眼眶裡打了轉,最後還是沒能忍住。
現在想想醫生的話她都覺得後怕,萬一真的就晚了那麼一點,現在自己豈不就在太平間裡了?躺在自己面前的賀文淵不就只是一具屍體?
“哇……”想到這裡,路兮琳居然嘴一張,號淘大哭。
這一哭,賀文淵也急了。
本來就渾身無力,路兮琳還淚水洶涌,他想給她擦都擡不動手,而正哭着,出去給路兮琳買晚飯的楊岸飛突然推門進來。
聽到路兮琳快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聲,再看她淚雨滂沱和賀文淵心疼又無力的模樣,楊岸飛臉色一怔,問:“怎麼了這是?”
楊岸飛出現,路兮琳很快安靜下來。
畢竟還是不好意思的,呵呵……
“乖,不哭了,快吃飯吧!”賀文淵躺在牀上叮囑她,路兮琳這才抹了眼淚接過飯盒到了沙發坐下。
除了早飯她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中午是因爲沒有胃口,但現在賀文淵沒事,她的食慾也跟着回來了。
趁着她去外面扔飯盒的時候,楊岸飛跟賀文淵說:“爲了你,太太可被醫生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說着,路兮琳正好推門進來。
賀文淵看了看路兮琳的小臉,臉上似乎還掛着淚痕,心裡微微一疼。
賀文淵生病的事,路兮琳沒有告訴賀家人,還特地叮囑了楊岸飛,而在她的強迫之下,原本是想第二天便出院的賀文淵也不得不繼續留在醫院裡面,也只好在醫院繼續工作,不過下午的時候因爲有重要的會議,路兮琳不得不向賀文淵妥協,不過在楊岸飛接他去公司的時候,路兮琳是好一頓千叮萬囑。
送走賀文淵,路兮琳便準備回家,但剛到車站,就接到了曹念念的電話。
“小琳啊,你現在在哪兒呢?”曹念念問,路兮琳便報了地址。
“離匯通市場不遠啊!”
“是啊,怎麼了?”
“嘿,正好!”曹念念笑,“小琳,要不你幫我去匯通買一套地墊吧,客廳臥室廚房衛生間的,都要!”
“誒?”
“別誒了,拜託了啊,好了不跟你說了我先忙了!”
路兮琳茫然地眨了眨眼,而曹念念本來是想跟她約時間一起去的,不過聽說她就在匯通附近,所以乾脆就直接拜託路兮琳了。反正正好她最近上班也挺忙的。
雖然不解,路兮琳還是去了匯通。
在買完曹念念所需的東西后,路兮琳正準備給她電話彙報,卻不由地瞥見市場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市場保潔員的衣服,手上拿了掃帚和帚箕,雖然只是側臉,但路兮琳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嬸嬸素琴。
可是她怎麼會在這裡?這麼想着,路兮琳皺着眉頭走了過去。
“嬸嬸!”
路兮琳試着喚了一聲,素琴聽到聲音下意識地回頭,但看到路兮琳的時候,她卻是本能地逃也似地快速離開。
路兮琳因爲手上拿着東西,加上市場人多,所以素琴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視線裡,而任憑她“哎哎”地出聲,素琴還是沒有加以絲毫的理會。
一時間路兮琳甚至以爲自己認錯了人,可是想一想,剛纔那人的確是自己的嬸嬸無疑,只是她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回老家了嗎?如果還在Y市,爲什麼又沒去找自己?
想着這些問題,路兮琳心裡疑惑極了。
當然她不知道的是,素琴會來
這裡做臨時清潔工,完全是被逼無奈。
習大軍還了高利貸的錢過後,雖然沒再去賭場,卻仍改不了好賭的惡習,成天跟附近的民工們混在一起。
素琴不知道高利貸的事,看他成天什麼也不幹,每天就是跟人玩牌,這心裡實在着急。當然她着急,無非是想早點回老家,眼看着就快年底了,老家再不濟,總歸還是要回去的。
可是習大軍非但不理會不說,還死性不改,而且不僅如此,高利貸的人很快又找上了門來。
這一次素琴無意中發現了習大軍借高利貸的事,晚上回到旅館後,兩人爆發了一次劇烈的爭吵。
爭吵中,習大軍一怒之下用菸頭燙了素琴的脖子,痛得素琴哇哇大叫,並且這一燙還一連地燙了好幾下。
素琴哭哭啼啼在房間裡折騰了半晌,習大軍受不了她那土鱉樣,便一個人出門。
他走後,素琴又繼續哭了好半天,也第一次想了半天。
想到下午看到高利貸對習大軍那凶神惡煞的模樣,好像隨時都能抽出刀子插進習大軍的身體似的,想到這些,素琴就害怕得不行。
她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有多狠,也想象不出來那些人有多狠,她只是聽到那些人對習大軍說話的時候提到了“弄死你”這樣的字眼。
所以最後,她驚嚇之餘,翻遍了行李箱和習大軍穿過的衣物,然後帶着幾件衣裳就跑了出來。
好在習大軍之前換下的一件衣服裡面隨手揣了五百多塊錢,素琴纔不至於流落街頭。
而習大軍發現她離開後,出門找過她,不過這麼大的Y市,除了附近找找,他又能怎麼個找法?所以眼看找不着,也就乾脆做了罷。
甚至最後想想,沒了素琴反而更好,省得成天畏首畏尾的,讓他看着心煩。
至於素琴,她在離開了習大軍後,因爲什麼都不懂,加上物價又高,手裡的錢根本經不住花,於是她便想着找些事做。
這一找就跟無頭蒼蠅似地轉了幾天,這纔好不容易在匯通找了一個清潔工的工作。
一個月一千來塊錢,包住不包吃,這個待遇算是很不錯了。
不過她可沒有想到,天大地大,自己居然會在這裡碰到路兮琳。
跑到角落裡藏起來後,她大口地喘了幾口粗氣,只能在心裡祈禱着路兮琳沒有認出她。
路兮琳回到家裡,怎麼想怎麼不對,於是乾脆給習大軍打了電話。
接到路兮琳的電話,習大軍微微一驚,但很快卻恢復泰然。
“叔叔,我是琳琳!”
“啊,是琳琳啊,怎麼了琳琳,有事兒嗎?”
路兮琳不知該怎麼開口問他,於是想了想,才道:“沒什麼事,就是給你打個電話,問候一下!”
“呵呵……這樣啊,真是有勞你惦記了。”
“那嬸嬸呢?她在家嗎?”
“在、在啊,咋了?”習大軍吞吐了一下,反問。
“沒什麼,就是想跟她打個招呼,你讓她接個電話吧!”
“啊,她、她剛到鄰居家去了,不方便接電話,回頭啊我跟她說一聲,說咱侄女兒打電話來問候她哩!”
路兮琳蹙蹙眉,心裡疑惑,但沒再強求,於是點頭應允:“好,那就麻煩你代我問候她了!”
“成,沒問題沒問題,你嬸兒啊肯定高興死咧!”
習大軍鬆了口氣,隨後兩人又閒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