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一次,素琴也不再隱瞞,將自己看到的高利貸朝習大軍追債以及他以前在村子裡面好賭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說完,她還拉下自己的高領毛衣,指着脖子上被習大軍用菸頭燙過的地方對路兮琳說:“你知道我爲啥會一個人跑出來麼?你看看,這些,全都是他用菸頭給我燙的,他賭就算了,不順心還會動手打我往我身上撒氣。我一個鄉下女人,只知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哪裡懂什麼,他打我我也只能受着,可是這回我是真的再也忍不下去了!那些高利貸有多嚇人你知道嗎?他們說要弄死大軍,我害怕,所以悄悄地跑了出來!”
說到最後,素琴臉上還帶着幾絲懼意,可見她對習大軍長久以來的畏懼。
而再看到她脖子上已經開始結痂的傷疤時,路兮琳更是驚得話都說不出來。一個男人到底要混蛋到怎樣的程度才能對自己的老婆下這種狠手啊?
當然比起這些,路兮琳更加震驚的是習大軍居然會借高利貸,要是欠了高利貸的錢,那可是有再多的身家也極有可能賠進去的呀!
想到第一次給他的五十萬,再想想他當時說的理由,這才感覺出了其中的不對勁,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高利貸這樣的原因。
“那叔叔現在在哪?”路兮琳問。
接着,素琴跟她說了習大軍在的地方,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習大軍這會兒已經被逼得東躲西藏,早都不在之前那兒了。
轉身把這件事跟賀文淵說了,賀文淵卻是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意外,路兮琳不免疑惑,問:“你怎麼一點都不奇怪呀?”
“有什麼好奇怪的?”賀文淵反問。
“呃……”路兮琳有些語塞,又道:“反正我是被嚇到了,叔叔他,他怎麼會這樣的?”
“他要不這樣我才奇怪!”
雖說高利貸這事兒對賀文淵來說也挺不在預料之內的,不過以他對習大軍的感覺,也確實沒什麼好奇怪。
“什麼意思啊?難不成你早就知道了?”
“那倒沒有,只不過對你那個叔叔我一開始就沒什麼好感,總覺得那人有問題!”
事情到這會兒,賀文淵也不用爲了顧及路兮琳的感受而掩飾自己對習大軍的看法了。
“唔,你還是未卜先知呀!”
“有些人看第一眼就能看出個大概的!”賀文淵說,路兮琳點點頭:“那倒是!”
說罷,她頓了頓,又道:“對了,嬸嬸還跟我說了叔叔現在住的地方,要不我去找他看看?”
“找他做什麼?”
路兮琳動動脣,回答不上來,賀文淵便又道:“他被高利貸纏上,連嬸嬸都知道躲着他,你最好能離他多遠就離他多遠。”
“那就這樣不管他了?”
雖然如果真的要說管的話,路兮琳也不知道該怎麼個管法,可是還是忍不住問了出口。
“能怎麼管?欠債還錢,咱們還能做什麼?”
“那……”路兮琳想說“那我們可以幫他還錢”,但話到嘴邊,她卻只說了一個字。
這種話怎麼說得出來?前後已經給了八十萬給習大軍了,這筆錢對現在的賀氏來說即便是杯水車薪,可也是一筆鉅款,而且天知道習大軍欠了高利貸多少錢,她怎麼可以這麼要求賀文淵。
賀文淵瞟了她一眼,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道:“那什麼?你想出面幫他還錢?”
一句反問,路兮琳有種被說中心事的尷尬,於
是她扯了扯嘴角,訕訕地說了兩個字:“不……是……”
“不管是不是,總之昨天的三十萬是最後一次,下次如果他再找你借錢,你就跟他說沒有,知道嗎?”
如果是真的需要錢,賀文淵一定會不遺餘力的幫他,可是賭博這種事,他賀文淵就算是再有錢,他也絕對不會資助一分。
他生平最恨的就是三種人,沾黃嗜賭染毒,很不幸習大軍佔了其中一種,那就沒有辦法了。
路兮琳點點頭,睫眸低垂,賀文淵看了看她,見她似乎有些失落的模樣,忙想自己方纔的話是不是嚴肅了些,於是又連忙道:“老婆,我知道你好不容易纔見到你的叔叔,他也是這個世上與你有血緣關係的唯一的親人。可是他現在染了賭博的惡習,還發展到了借高利貸,這就已經不是普通的小事情了。我是可以幫他,也可以幫他還錢,可是這次我們幫他還清了,那下次呢?你能保證他下次就會改邪歸正了嗎?說不定下次他反而會覺得反正有你有我,更加地變本加厲,你說是不是?”
路兮琳本來就不是不懂道理的人,賀文淵的這番話她當然很明白,只是那畢竟是爸爸的弟弟,自己的親叔叔,所以心裡總還是會有些擔心的。
見她只是點頭卻不說話,甚至也不看自己,賀文淵也沒有再繼續多作解釋,只是柔聲道:“好了老婆,放心吧,這件事你就別再管了!”
“嗯……”
除了應允,路兮琳還能說什麼?而相比之下,雖然對習大軍不忍心,可是她更加不想讓賀文淵被牽扯進這樣的麻煩裡面來。
再說賀文淵,賀氏的情況已經越來越越急迫,雖說對銀行貸款已經不再抱有太大的希望,但他仍然沒有放棄,也仍然和楊岸飛在做着最後的努力。
謝嬌容將賀震留給她的那筆養老錢全部投到了公司裡面,雖然數額偌大,可是要支撐起賀氏手頭的幾個項目以及其它的動轉,卻是杯水車薪。
這樣一來,賀氏更是寸步難行。
再反觀華笙,華笙因爲和中天和大興合作,手頭的項目一個接着一個,可謂是風生水起。更何況華笙本身實力就不弱,加上在賀文策的幕後操縱之下,更是風頭正勁。
而也是在這個時候,一方面賀氏被貶入凡塵,華笙卻是被捧入雲端,各佔了報紙的兩個版面。
賀文淵看着報紙,眸光冰冷,另一邊的賀文策卻是笑得春風得意,彷彿賀氏已經盡在他手掌之中,只需要隨時收力,便可將其一舉納入自己的手心裡。
不過這麼大塊肥肉,要吃下來也不是這一朝一夕之事,一切都還需要時間。
華笙與中天和大興的合作,賀文策只是想借這兩家公司的財務吞下賀氏這塊肥肉,所以簽訂合作時,他主動將手中幾個好項目讓利相應的比例給兩家公司,至於最後對賀氏的分配,賀文策雖然不是最有利的獲利者,卻完全足以滿足他預期的標準。
其實對現在的賀文策來說,獲利多少已經完全不是最重要的了,華笙的名氣已經擠入Y市的知名企業,賀氏能達到的高度,對華笙也說也不過是個時間問題而已,並且這個時間以現在的勢頭來看,根本就不需要太久。
所以與在說現在他是想要賀氏的財產,倒不如說他要的是賀氏的消亡,讓它永遠消失在Y市。
當然,他的想法鄧琪不知,而鄧琪想要的並不是賀氏滅亡,而是賀氏的資產以及它在Y市的地位與榮耀!她要謝嬌容和賀文淵一無所有,
要他們看到自己站在曾經屬於他們的地方,用這樣的方式來彌補自己曾經承受的傷痛。
因此在聽到賀文策的想法的時候,她很不理解。
“你瘋了嗎?賀氏在Y市的基石,華笙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比得上?你放棄賀氏,讓它在Y市消失,對咱們只會是弊不會有利!”
“媽,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就這麼不相信你兒子,這麼不相信華笙?”
“文策啊,媽不是不相信你,也很清楚你的能力,更加相信在你的帶領下,華笙將來一定會問鼎Y市龍頭企業的位置。可是正是因爲媽相信你有這個能力,纔會擔心你會因此而摔得太重!如果現在華笙的根基有賀氏這麼牢固,那自然沒有問題,但事實是沒有,所以華笙現在還需要賀氏,賀氏如果落入你的手裡,有賀氏作爲華笙的支柱,難道不比華笙孤軍作戰更好嗎?”
鄧琪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華笙雖然發展得很快也很好,但所謂樹大招風,一旦遭遇危機必然會受重創。
只是現在的賀文策哪裡還想得到這些,眼看賀氏的運作一天比一天艱難,他一門心思都在催進賀氏滅亡這件事情上。
也許這正是男人與女人的不同,女人心思細想得多,男人則容易膨脹也容易忘乎所以。
“媽,既然你相信我,那就別再說這些助他的勢氣滅你兒子威風的話!就算是沒有賀氏,華笙一樣能發展得很好!”
“可你別忘了,華笙之所以會這麼快發展起來,正是因爲有賀氏,你纔會有那麼多機會!”
“媽!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啊?你不是一心想着賀氏完蛋嗎?現在賀氏終於快要完蛋了,你怎麼反而婦人之仁起來了?這個時候我們不是應該想該怎麼慶祝纔對嗎?”
賀文策蹙着眉問鄧琪,他的確是想不明白,自己這個明明比自己還希望看到賀氏倒臺的老媽,怎麼反而像是害怕賀氏會沒了一樣,處處幫起賀氏說話來了。
真是費解!
不過他也懶得多想,反正現在賀氏的情況已經朝着自己預期的方向發展了,他只要等着坐收漁利就行。就算現在自己什麼都不做,賀氏自己也會將這出從盛世到衰亡的戲碼演得很精彩。
他就是要好好地看看賀氏到底是怎麼從自己眼前消失的,他甚至能夠想象得到賀氏垂死掙扎的模樣,如果再來一出賀文淵低聲求救的戲,那就更好了。
想到這裡,賀文策腦子裡面甚至已經浮現出了賀文淵苦苦哀求自己的畫面。
“文策,你……”
“好了媽,這件事我自己有分寸,你呢,就什麼都別再問別再想了,也不用再插手這件事。事情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就差一小步我們就能如願以償了,你只要好好地等着看你兒子是怎麼勝利的就行!”
賀文策打斷鄧琪的話,說話時更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
鄧琪還想再說什麼,賀文策卻以還有事情爲由,離開了辦公室,隨後鄧琪在辦公室裡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離開。
一向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母子二人,這大概是他們第一次爲了這件曾是共同目標的事情發生分歧。
想到賀文策方纔自信的樣子,鄧琪心裡總有一種莫名的不安與擔心,可是想一想,她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而她也知道,現在的賀文策不會聽進去她的任何建議,她實在太瞭解自己這個兒子。
所以她只能在心裡暗暗祈禱着他諸事皆順,不要出任何岔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