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老闆娘兒子的身後,走進狹窄而雜亂的啤酒街,美朵小心地躲避着身旁的行人。
啤酒街,或許是106空間站最熱鬧的地方了。
幾乎所有停靠於空間站的艦艇上的船員,都會聚集在這裡。而那些走私者,星際貿易商人,闖關者,探險者,騙子,賭徒,小偷和出賣情報的探路人,更是整天泡在這裡。
街道兩邊的一家家啤酒館,早已經人滿爲患,三十米寬的街道中央,也擺上了桌子,只露出中間一條不過兩米寬的通道。
將一個藉着擁擠,撞向自己胸口的矮個子男人奮力推開,美朵已經是滿面通紅。在她身旁,一個幾近赤裸的女人正坐在一個將褲子褪到腳彎處的彪形大漢腿上,上下起伏,看向美朵時,竟然挑了挑眉毛,一臉的挑釁。
美朵慌張的轉過頭,卻發現,在另一邊,許多喝酒的男人肆無忌憚掃向自己的眼神。還有幾個衣着暴露的女人,衝着自己冷笑的臉。
美朵死死咬着嘴脣,堅定地跟在老闆娘兒子的身後。這樣的場面,在她踏上離開勒雷的飛船那一刻,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在人類主流社會力,對自由世界的描述,和現在這樣的場面分毫不差。
這是一個骯髒的世界,而自己,想要找到胖子,就必須在這個世界種穿行!
老闆娘小兒子輕車熟路地走到一家名叫紅妖精的酒吧,領着美朵穿過擁擠而喧囂的大廳,在角落上的一張小方桌坐了下來。
“我要一杯啤酒.......”老闆娘兒子一邊對招待道,一邊看着美朵:“你喝什麼,酒還是飲料?”
“飲料吧.......”美朵知道,進了酒館就算不喝,也得點上點什麼,這是老闆娘提醒過的,這裡可沒什麼可供自己一分錢都不花就能坐下來的地方。她小聲地補充道:“最便宜的...”
“來一杯清澈如水吧.......”老闆娘兒子衝招待報了一個讓美朵聽着比較滿意的名字。接着道:“你在這裡坐一下。我去找找人,看有誰知道那艘船回去瑪爾斯,那些情報販子,總是知道許多消息,我找到了,就把他帶過來,你得付情報費........費用不多,這樣的情報最多值八百或一千斐元。”
“謝謝。”美朵衝熱心地男人微微一笑。
那溫柔到了骨子裡的笑容,讓男人那張和老闆娘差不多的臉。微微失神。
等酒吧招待再一次出現在小桌邊的時候,男人端着啤酒,消失在了酒吧的人潮之中。
美朵看着面前的“飲料”.......說實話。她看不出這東西和純淨水有什麼區別。不過,一天只喝了一杯水的她,在盡力控制着自己。雖然自己需要爲這東西買單,可是,在這個混亂的世界,能不喝,還是不喝的好。
酒吧四周如同艦船客艙一般地鋼鐵牆壁上。幾個鑲嵌其中的老舊音響在拼盡全力演奏着激烈的音樂。中央地舞池裡,人們在跳着太空舞,這可不是古代地球那種模仿失重狀態的舞步,這是人類在星際旅行中,盛行起來的一種多人舞蹈。熱情而奔放的個性舞步加上舞曲中固定的幾段整齊舞步,讓跳舞的人們在個體和集體中不斷切換,整齊和雜亂。剋制和放縱,具有極其強烈的感染力,是上至皇家聚會。下到街邊酒館,必不可少地舞蹈。
或許是因爲角落裡沒人打攪的安全,或許是被舞蹈所感染,又或許是感覺距離胖子越來越近,美朵的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她偷偷地隨着節奏打着拍子,甚至還用舔了舔那杯看起來像是清水,實際上有種特別清香味道的飲料。然後轉着眼珠,吐了吐舌頭。
可是,隨着一支支舞曲播放。隨着跳舞的人們越來越少。美朵都沒有看見老闆娘的小兒子再回來。
正焦急時,一個穿着皮夾克的中年男人和一個穿着白色襯衣和牛仔褲地漂亮女人。在幾個大漢的簇擁下,走到了美朵面前。
“你叫美朵?”女人白皙的手指撫過美朵地臉頰。
“你們.....”有些手足無措的美朵轉開臉,躲過女人的手指。
“你被賣給我們了。”女人輕笑着,有一種煙媚妖嬈:“跟我走吧。”
“你........你搞錯了.....”美朵猛地站了起來,驚惶中,她的腿在桌沿邊上碰的生疼,杯子裡的飲料也打翻了:“我是來找船去瑪爾斯自由港的.........”
“多可惜.......”女人笑着搖了搖頭,指着桌子上流淌的飲料,嬌笑道:“你該把這杯清澈如水喝完的........它就是你地身價,我剛剛幫你付過錢了,十萬斐元。”
程志軒遞過來地名單上,滿滿當當,全是目前匪軍各大流派核心成員的名字,尤其是各大流派統領戰神級別地機士,更是一個不落。
哪個流派有哪些人,大致是個什麼水平,這在瑪爾斯並不是什麼秘密。不用太麻煩,只需要問問投靠在隆興會旗下的泰流和絕殺流,就能搞出一份詳細的資料。
站在胖子身後的參謀,一看見這名單,頓時就懵了。再看程志軒,如同吞了蒼蠅一般的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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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謀是勒雷人,隨同伯藍玫瑰號跟着胖子一同流落自由世界。在這段日子裡,這支軍隊吃了多少苦,旁人是無法想象的。那幾乎是在絕望中,一點點靠自己掙扎到現在這個局面。如果不是胖子。這支匪軍,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可現在,斐盟一個命令,就想把匪軍最精銳的部分劃歸到什麼東南方面軍指揮部做直屬部隊,這和明搶有什麼區別?
勒雷淪陷的時候,他們在哪裡,伯藍玫瑰號流落自由世界的時候,他們又在哪裡?現在他們說大家都歸斐盟指揮,可當初胖子在普羅鎮拉起匪軍。面臨無數敵人地時候,隆興會怎麼連一句話沒有,那時候他們就不知道胖子的身份麼?!
房間裡。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蘇刻舟捧着茶杯靜靜地坐在一旁,心事重重。說實話,這個時候伸手摘桃子,他是不贊成的。
現在的東南戰區,西約有名將三上悠人坐鎮指揮。蘇斯、傑彭和德西克三大帝國不但佔據了薩勒加長弓星域,查克納雷斯克星系,勒雷百慕大星系。還打通了勒雷通道。從整體局面來看,斐盟已處於絕對下風。
斐盟指揮部,在斐揚共和國向比納爾特帝國發動全面攻勢之後,對東南戰區的作戰指導,是在查克納共和國的配合下,以牽制爲主。務必將西約三大帝國的兵力牢牢牽制住,不使其經勒雷通道增援比納爾特。
而目前負責整個斐盟東南戰區的。就是費斯切拉。
勒雷、加查林、克那威爾、普迪托克和塔塔尼亞幾國的軍隊,都屬於費斯切拉所領導地東南聯軍指揮部指揮。再加上獨立的查克納共和國軍,就形成了東部戰區和東南戰區的聯合作戰態勢。
黑斯廷斯知道查克納人不會聽從費斯切拉指揮。因此,斐盟聯軍中,他將查克納獨立劃爲一個部分,直接由他協調。
由查克納軍部領導地隆興會,自然依舊屬於查克納,胖子領導的匪軍,則被看做勒雷軍一部,歸費斯切拉統轄。而程志軒,則是查克納軍部和東南聯軍指揮部互相派駐的協調人員之的。在調任東南指揮部之後。程志軒在第一時間和費斯切拉取得了聯絡。兩人幾乎是一拍即合。
由於勒雷布羅迪政權投靠西約,勒雷在斐盟內部的地位可謂每況愈下。
雖然勒雷亞特蘭蒂斯星域還在堅持抵抗,出訪查克納的副總統弗拉維奧又依照法律臨時就任總統,組建流亡政府,同時任命貝爾納多特爲最高統帥部副總指揮,領導勒雷繼續抵抗。可謂做足了姿態。可是,這並不能改變一個已經打到山窮水盡地小國在這場戰爭中的地位,現在斐盟聯軍做什麼決定,幾乎不需要徵求勒雷的意見。
在程志軒提出,將田行健領導的匪軍拆分開來,將其中精銳劃給新成立的瑪爾斯方面軍指揮部直接統屬的建議之後,費斯切拉立刻就表示了支持並下達了命令。
程志軒是想把這些擁有強大戰鬥力的民間機士從胖子地手中挖出來,而費斯切拉,則根本不相信任何勒雷人,更不相信胖子。在他看來,胖子手中掌握的力量越大,他就越難指揮,說不定哪天,這胖子就和他們國家投靠西約的那些傢伙同流合污了。
況且,按照黑斯廷斯對瑪爾斯自由航道地指導意見,爲了避免威脅主航道,這個區域,是必須掌控在斐盟手中的。當然,這裡的斐盟,並不包括現在分不清到底屬於西約還是斐盟的勒雷聯邦!
這個世界,永遠是以實力說話。因此,這個命令,就下的很乾脆,甚至沒有知會勒雷現在的最高統帥部。沒必要,也懶得知會。
在程志軒和費斯切拉看來,命令一下達,胖子執行也得執行,不執行也得執行,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他要是敢違抗軍令,他們就敢把他送上軍事法庭。
可是,蘇刻舟並不這麼想。
果然,只聽胖子一聲咳嗽,一口唾沫吐在那張打印着命令的紙上,憨憨地臉上露出一副心滿意足地神態,隨手將命令團做一團。丟進了垃圾桶。嘴裡還嘮嘮叨叨:“什麼狗屁玩意兒......幼稚!”
“你!”程志軒“嚯”地一聲站了起來,又驚又怒之下,一張臉漲的通紅,手指着胖子:“你這是違抗軍令!”
“有你這麼跟長官說話地麼?”胖子臉色猛然一沉,一張臉冷得可怕,厲聲道:“給我坐下!”
他這一聲厲喝,自由一股百戰餘生地殺氣。程志軒和蘇刻舟心頭同時爲之一凌。
長官兩個字,讓程志軒猛然想起,這胖子已經晉升少將。和自己同屬東南指揮部,又比自己高着兩級,此刻現炒現賣新鮮熱乎。喝斥自己,那是天經地義。一時間,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又羞又氣。
坐下吧,看看胖子身後那參謀譏諷的眼神,自己實在丟不起這個臉,不坐下吧。那胖子有地是辦法炮製自己。叫自己滾出去,自己就得滾出去,弄不好,再以目無長官違抗命令關自己幾天禁閉,那臉,才叫丟大了。.
再眼見胖子目光冰冷嘴脣一動,程志軒心裡憋屈。卻也情不自禁地坐了下來。
“你豬腦子啊?”
新鮮出爐的胖子少將跟訓兒子似地,胖胖的手指頭點着程志軒的腦門,唾沫星子噴了他一臉:“費斯切拉幼稚。你也腦殘?你們倆搭臺唱戲,裝兩傻逼呢?......你們怎麼不叫西約索伯爾劃幾個師給你們指揮?人家瑪爾斯的流派互助同盟,歸咱們斐盟聯軍管麼?匪軍那是人家的部隊!.......”
“呸!”胖子一口唾沫吐在程志軒面前的地上:“說好聽點,你這是道士洞房和尚罵娘---管得寬,人家怎麼擺弄婆娘,你們都只能在一邊看着,口水自己兜着,受不了打飛機去。說不好聽,這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你當自己是上帝呢。誰都歸你管。你要誰誰就來?就算是妓院裡的姑娘,你也得先看清楚自己的成色啊。你以爲隨便拋個媚眼人家就嫖你了?自作多情!沒幾十歲你總有幾十斤吧?白長了這身肉,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現在勒雷人歸東南指揮部管的就我一個,我他媽還等着補充兵員呢!和流派互助同盟合作了這麼久,我也沒指望在人家地碗裡扒拉飯,你們倒跟惡狗撲食似的..........”眼見程志軒呼吸急促,額頭上青筋畢露,胖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把程志軒一肚子話都堵回了嗓子眼:“沒規矩!到了咱東南指揮部,就要學機靈點,老子違不違抗軍令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說了----給你臉了怎麼的?趕緊滾蛋,今天心情好,就不關你禁閉了!再他媽在老子面前哼哼半個字,你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辦公室裡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忽然翻臉地胖子給弄懵了。
程志軒固然是死死地盯着胖子,雙目如赤。蘇刻舟也是大腦一片空白。各種各樣的人見的多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說翻臉就翻臉的傢伙,肆無忌憚蠻不講理。根本不顧什麼身份氣度,人情臉面,更是統統不給。
在這種人面前玩那一套,不是自取其辱是什麼?
看着程志軒又驚又怒,目眥欲裂的表情,胖子身後的參謀,簡直比六月天吃了冰激凌還爽。
活該!
想在咱們長官手裡搶東西,瞎了你的眼!
剛剛長官還想着這麼算計你們呢,你們倒算計到我們頭上了。進了倉庫都帶着掃帚地匪軍也是你們能佔便宜的?
沒聽說自由港現在流傳的一句話----匪軍過後,寸草不生!
“瞪着我幹嘛,顯你眼睛大啊?”胖子把茶捧在手心裡,衝程志軒一挑眉毛:“敬禮啊!這點規矩還要人教?磨磨蹭蹭的,等着老子請你吃飯怎麼的?”
良久,程志軒終於敬禮,轉身,向門口走去。
雖然他恨不得就這麼撲上去,把胖子那張毒嘴給撕了!
雖然在那一瞬間,有千百個瘋狂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可是,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他知道,官大一級壓死人,如果自己敢有任何動作,這胖子根本不會給自己任何機會!
逞口舌之快罵回來,別說胖子已經躋身斐盟將領行列,尊卑有別罵不得,就算是豁出去了,自己也罵不過他。衝上去拼命,更不可能,這裡是匪軍基地,只要自己敢動,那胖子就敢一槍斃了自己,再給自己安上個襲擊長官地罪名。
他做的出來的,這種說翻臉就翻臉地傢伙,有什麼做不出來?!
離開這裡!
今天所受的恥辱,他日必十倍報之!
程志軒身體僵硬地走出了門口,身後,悠悠飄來一句話.......胖子奇怪地問蘇刻舟:“剛纔沒聽清,這傻逼是誰啊?”..............既然得罪了,不妨再狠一點。這本來就是胖子的信條。一鞭子是抽,兩鞭子也是抽,蠟油繩子一起上,弄死了算!
苦笑一聲,蘇刻舟站了起來,張了張嘴,終於沒說什麼。程志軒這一次........的確是自取其辱。胖子是長官訓斥下屬,東南指揮部內部的事情。即便程志軒幾天以前還是隆興會的參謀長,可是,他現在畢竟是東南指揮部的人。查克納隆興會和他們的關係,不過是友軍而已,能說什麼?
“要走了?”胖子倒是熱情的很,那張臉上,絲毫看不出一點尷尬:“老蘇,你看這弄地,讓你見笑了,我這是恨鐵不成鋼啊......你要地機甲,我隨後就讓人給你送去。對了,聽說貝爾納多特上將,有口信給我?”
“不是口信.......具體的,你自己看吧。”蘇刻舟將一份加密電子文檔遞給胖子,告辭離開了。
“上........將軍!”參謀困惑地道:“咱們真要把機甲給他們?那可是.........”
“短視!這場戰爭,可不是靠我們自己就能打贏地!”胖子嚴肅地批評道:“我們都在一條船上,能夠增強聯盟戰鬥力的任何東西,我們都不能吝嗇!”
“哦!”參謀崇拜地看着胖子,使勁地點了點頭!
“回頭,讓後勤部把遊俠的外殼對着我的照片做得再漂亮一點。爭取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胖子隨手拍了拍參謀的肩膀,向門口走去:“裡面的東西麼,能拆的都拆了。換成私人機甲的構造好了。”
“嗯!”參謀重重地點了點頭,看向胖子的目光,愈發崇拜。
“有他們求咱們勒雷的時候,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