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勒雷戰艦出現在漢弗雷艦隊身後時,原本處於沉寂中的小行星帶,就如同被人在滾燙的油鍋裡倒進了一瓢涼水。頓時亂作一團。
“上帝!”
過道上,一名拿着文件夾的斐揚參謀停下了急匆匆的腳步,他半張着嘴,呆呆地扭頭看着過道右側巨大的舷窗外。
“艦長!快看!”
一名觀察員扭過頭大聲叫着自己的艦長。正在推演臺前埋頭作業的艦長,一擡起頭,銳利的眼睛就變得呆滯而散亂。就連別在耳朵上的電子筆掉在推演臺上,也沒讓他有絲毫的感覺。
“馬克....那是什麼?”
一名走進咖啡廳裡的女少尉,剛剛在一個靠舷窗的位置坐下來,就發出一聲驚叫。而她那位殷勤地爲她拉開座椅的少校男友,只扭頭看了一眼,就大步衝到了咖啡廳另一邊更大視角也更好的一個舷窗邊上,與其他幾名聞聲而動的軍官一起看着窗外目瞪口呆。
靜謐的星空中,一艘艘嶄新的戰艦,無聲無息地在小行星帶外距離漢弗雷艦隊不遠的地方結束了躍遷,浮現於虛空之中。
恆星的光芒,灑在這數百艘大大小小的戰艦流線型的艦體上,如同給他們披上一道金光閃閃的鎧甲。
他們在宇宙永恆的黑色背景中無聲地高速飛行。遠方一顆半明半暗的土黃色行星以及更遠處如同白色輕紗一般的星雲,爲他們的背景,增添了無盡的瑰麗。他們在金色的光芒中風馳電掣,如同茫茫荒原上,一羣從地平線壯麗晨曦中出現的神聖騎士!
每一艘戰艦,都在這一刻炸了鍋。所有人都呼啦一下涌到了舷窗邊。
“勒雷!那是勒雷的艦隊!”一名餐廳大廚舞着手裡的刀,興奮得不能自已。
“那是什麼戰艦,怎麼我們沒見過?都是嶄新的,天啦,看他們的能量炮口徑。”一名斐揚機修兵,幾乎把自己的整張臉,都貼在了舷窗上。
“好漂亮的戰艦。是勒雷人,沒錯,看他們的艦首標誌。”機修兵身旁的同伴,一邊用肩膀苦苦扛着其他同伴的擠壓,一邊大叫着。
更多的人,則擠進了戰前準備室,衝進了過道和集合大廳等一切有遠視儀屏幕的地方。
屏幕上,遠方的勒雷戰艦,越來越清晰。而近一點的距離上,比納爾特艦隊,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亂作一團。
透過遠視儀,他們甚至能看到一艘艘燈火通明的比納爾特戰艦舷窗內慌亂奔跑的人羣,能看到過道上旋轉閃爍的警報燈光,還能看到原本還算整齊從容的比納爾特艦隊,在勒雷戰艦出現的那一刻,因爲許多戰艦下意識的轉向,而變得混亂不堪。
不用太多的智慧,也不需要太高深的軍事知識,即便是那位提着菜刀,激動得渾身發抖的大廚都知道,這一次,漢弗雷艦隊徹底完了。
忽然出現的勒雷艦隊,完全切斷了他們的退路。原本漢弗雷艦隊結束戰鬥的時候,爲了不引起斐揚的激烈反應,陣型還保持在之前的零散狀態,現在,被勒雷艦隊和斐揚艦隊夾在中間的他們,只要一有動作,就將面臨兩支艦隊的毀滅性打擊。
如果說之前他們還能憑藉數量的優勢和斐揚艦隊拼個你死我活的話,那麼現在,他們就是案板上張着嘴喘不過氣的魚!
[雅典娜]號航母指揮室裡,克勞迪婭站在道格拉斯身旁,美麗的臉上,是無限的震驚:“勒雷艦隊......他們的主力,不是已經....”
“全是最新型的戰艦,”道格拉斯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是勒雷聯邦的最終武力。他們獨力抵抗了西約整整三年,三千萬士兵戰死。沒想到,他們還能在最後,爲自己的國家保留一條血脈。如果真是這樣,我只能說......”
道格拉斯的聲音,深沉,帶着無盡的欽佩:“這是一個,值得每一個斐揚人尊敬的國度。”
“這麼長的時間,他們躲在什麼地方?”克勞迪婭癡癡地看着那一艘艘造型優美的勒雷戰艦,喃喃道:“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田行健少將,不是讓我給他兩個半小時麼?”道格拉斯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帶着欣慰和敬佩的笑容:“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俘虜了漢弗雷的他,並不只想着拖上一點時間或者安全的結束這場戰役。”
“你是說......”克勞迪婭飛快地仰起頭:“他想吞掉整個漢弗雷艦隊?!”
“還有其他的解釋麼?”道格拉斯回頭看了看同樣震驚的一干十九集團艦隊的高級軍官:“如果說別的人有這樣的想法,我會覺得可笑的話,那麼,這事情放在他頭上,我一點都不覺得驚訝。你永遠也無法跟上他的思維。漢弗雷,恐怕已經沒有多少選擇了!”
“可是,他會甘心麼?交出了所有戰艦,漢弗雷家族就完了!”一直沉默的參謀長龐鳴澗若有所思地道。
“是啊!”克勞迪婭也隨即附和道:“比納爾特帝國,無法接受這樣的失敗。以他們那固執的榮譽觀,死戰之後全軍覆沒,或許纔是他們不用考慮就會選擇的結局!”
“如果漢弗雷有一點鬆動的話,那胖子會讓他甘心的。”道格拉斯發出一聲輕笑,他想起了當初在加查林莫茲奇星,自己看到戰後天網監控錄像裡,胖子獨自穿越斯蒂芬集團防線,抱着一名口吐血沫的敵軍士兵向一輛機甲求救時,自己目瞪口呆的表情。
美好的記憶,在腦海裡一閃而過,道格拉斯悠悠地道:“田少將,是一個天生的騙子。”
出了[神諭]號航母艦橋第六層懸浮電梯,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感應燈光,隨着走廊上人的移動,緩緩自動亮起來。藍色的牆紙,白色的木質牆裙,仿古的銅質壁燈,讓這層樓,顯出與衆不同的靜謐舒適。
走廊盡頭厚重的雕花房門,已經開啓。燈光透出門洞,如同隧道盡頭的出口,光明而安靜。
走進房間,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面積200平米的房間呈正方形。華麗的水晶吊燈柔和的燈光,將寬大的軟牛皮沙發和擺滿了書籍的黑色書櫃,塗上了一層薄薄地黃色光暈。有些泛紅的木紋地板上,鋪着厚厚的絲絨地毯。貼着藍色碎花牆紙的房間牆邊,一幅幅電子星際圖,在黑色中點出點點銀星銀線,深邃而燦爛。
透過咖啡色防火木包裹的橢圓形舷窗,能看見遠方的恆星。那是在一道藍黑色幕布中懸掛的一個瑰麗的火紅球體。光線,由這個火球向四面八方飛射,懸浮於舷窗邊的一顆顆浮石,彷彿也在這熾熱的金光中燃燒。
房間正中,被藍白方格桌布遮蓋的茶几上,一壺清茶,正舒捲着暖洋洋的水蒸氣,散發着清冽迷人的茶香。
胖子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走進門來的漢弗雷,拿起茶壺,讓翻騰着熱氣的碧綠茶水注入白底青花的茶杯:“來,喝茶。”
漢弗雷走到沙發旁坐下,凝視着胖子。良久,無聲地嘆了口氣道:“是不是喝下這杯茶,我就將付出兩支象級艦隊的代價?!”
“你說的這句話,讓我聽出兩個意思。第一,你已經有了輸掉一切的準備...”胖子笑了起來,胖胖的臉顯得很憨厚:“....第二,你還想再掙扎一下。”
“我小看你了。在心理學和談判技巧上,你有着遠比我更高的造詣。”漢弗雷目光從胖子身上移開,看向不遠處的戰術電腦。
電腦上,雷達的綠光一圈圈地掃過,不同顏色的光點,在屏幕上閃現。
“我應該命令他們離開的。”漢弗雷端起茶杯,看着一小片茶葉在青綠的水面上打着旋,緩緩道:“那樣的話,至少我還能保存我的艦隊和我的家族。可惜,我被你精湛的演技欺騙了。嚮往自由的貪婪,讓我錯過了最後的機會。”
“自由和艦隊,本來就只能選擇一個。”胖子聳了聳肩膀:“這次錯了,就當是個教訓好了。下次改回來咱還是好孩子。”
“奚落敗軍之將,可沒有什麼風度,”漢弗雷看了胖子一眼,淡淡地道:“你他媽真是個混蛋。”
“誰說不是呢?!”胖子幽怨地嘆息着。
一道閃光,自遠處亮起,那是一艘試圖獨自逃離的比納爾特戰艦,被擊毀時的爆炸光芒。彷彿是火藥桶裡丟進了一顆火星,整個小行星帶,都變得混亂起來。
[神諭]號在轉向。在她旁邊,數十艘匪軍和斐揚戰艦正在無聲地滑動着,變幻陣型。那閃爍的轉向推進器和能量炮口,讓這些戰艦看起來充滿了攻擊性。彷彿下一秒,他們就會如同已經失去耐性的狼羣一般,發動攻擊。
而原本陣型就散亂的比納爾特艦隊,則在斐盟艦隊的前後夾擊中,一片混亂。
一些戰艦在聚集成防禦陣型,左右搖擺不定,不知道該面向那一邊進行防禦。另一些戰艦,則在轉向,試圖離開。
“新來的那支艦隊的指揮官是誰?”漢弗雷垂下眼皮,喝了口茶。
“拉塞爾。”胖子回答得很坦率。
“這場戰役.....”漢弗雷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茶几,良久,才苦澀地道:“你們策劃了多長時間?!”
“半年!”胖子一本正經:“可沒想到目標是你。原本以爲是三上悠人。”
漢弗雷沉默了。所有的一切,已經在他的腦海裡漸漸清晰。
“果然如此。”漢弗雷點了點頭:“奇襲藍石星,示敵以弱,圍點打援。你們早就盯上了長弓星系。我想,這麼龐大而周密的計劃,應該是出自黑斯廷斯之手吧?”
胖子看了漢弗雷一眼,流露出佩服的眼神。
漢弗雷嘆息道:“俘虜我原本只是一個意外,而你們原本的計劃,是在實施斬首行動之後,利用前後夾擊殲滅整個艦隊。當然,你們最開始的假想敵是三上悠人,我只是恰逢其會而已。”
“你的艦隊和你本人的厲害程度,超過了我們的估計....”胖子深深地吸了口氣,慨然嘆息道:“我們的計劃差一點就破產了。”
“可是,你們最終還是贏了。”漢弗雷拿起茶壺:“我輸得不冤。憑你的艦隊的隱形能力,憑你能剋制我們的十二代機甲,憑如此周密的佈局,你們就佔了百分之九十的勝率。”
“的確不冤。”胖子嘆息道:“黑斯廷斯元帥,已經近十年沒有親自出過手了。你能把我們這些執行者逼到這個地步,已經足以自豪了!”
“看來,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漢弗雷看了看雷達顯示屏和遠視儀屏幕,疲憊地把身體靠在沙發上:“好吧,告訴我你的條件。”
“喝茶....”胖子憨厚地提起茶壺,臉上帶着一絲矜持的笑容,一臉的雲淡風輕。
“香姐......”塞西莉亞問方香:“我不明白,爲什麼田將軍要把功勞都算到斐盟指揮部的頭上。”
“如果你告訴漢弗雷,這一切,都是匪軍完成的,他會給你獎勵麼?”方香一邊看着戰術電腦,確定接管戰艦的編號和分派人手,一邊淡淡地道。
“當然不會。”塞西莉亞道。
“那功勞算在誰的頭上,又有什麼關係?”方香笑道:“他是在和漢弗雷這樣說,又不是跟聯軍指揮部這樣說。”
“可是....”塞西莉亞困惑地道:“田將軍跟漢弗雷撒謊又有什麼作用?”
“如果你是漢弗雷,被俘虜了之後,你會有什麼樣的想法?”方香完成了手裡的工作,把背靠在指揮席上,對塞西莉亞道。這時候的她,顯得慵懶而嬌媚。
“想辦法獲取自由,或者同歸於盡。”塞西莉亞毫不猶豫地道。
“那好。我們就從這裡開始。”方香笑道:“現在,你已經被俘虜了,你在被關押艙裡,一個人回想着之前的戰鬥,你會有什麼樣的情緒?”
“有些沮喪,”塞西莉亞儘量把自己想象成漢弗雷:“還有些困惑和絕望。”
“爲什麼?”方香白皙而纖細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偏着頭:“是不是因爲戰局原本是在你的控制之中,可是,隨着匪軍的出現,變得無可挽回。從航母艦羣遭受戰機攻擊開始,到匪軍戰艦的齊射和最後的機甲戰鬥,你都覺得被對手牢牢地壓制着?”
“是的!”塞西莉亞點頭道。
“而且,你會毫不例外地開始考慮自己的處境,並計算自己在這個困境中能夠保全的東西......”方香的眼神有些飄忽,說話也不再是詢問的語氣。她自顧自地道:“......因此,你通過心理觀察,在發現對手似乎對談判不怎麼在行的時候,你會想辦法利用自己艦隊依然保持的優勢,來進行這場談判。”
中央控制室裡一片忙碌,指揮台上,卻是空空蕩蕩的。只有方香的聲音。
“可惜到最後,你發現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原本手裡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卻成了別人用於綁住你的艦隊手腳的工具。三次通訊,你自己下令讓自己的艦隊停在原地等候。以至於被敵人包圍,失去了逃離的機會。這時候的你,已經知道失敗不可避免了。可是,想想交出所有戰艦的後果,你會甘心就這麼承認失敗麼?”
“不甘心。”塞西莉亞搖頭道:“我會很掙扎。”
“因此,在這個時候,你的敵人唯一要做的,就是給你失敗的藉口而不給你任何希望。也不給你出了他設計的條件之外的其他道路。”方香凝重地道:“因爲你的沮喪,他告訴你你差點就讓他功敗垂成。因爲你的困惑,他告訴你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
“就在你感到自己終於有了失敗的藉口,敗得不冤的時候......”方香站起身來,看着舷窗外,一隊隊彈射而出的太空機甲,輕聲道:“他也讓你明白,他們原本就是計劃殲滅整支艦隊。新來的艦隊指揮官,是一代名將拉塞爾。你突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無論你投不投降,你的戰艦,都會留在這片空域。唯一不同的是,你願意留下空空的戰艦,保留自己接受過嚴格訓練,久經沙場的士兵,還是願意讓這些人和戰艦同歸於盡!”
塞西莉亞張大了嘴,呆呆地聽着方香的分析。
“瞭解了這個周密的陷阱,知道了匪軍的隱形技術和可以跟自己抗衡的機甲,考慮數十萬部下的生命,如果再加上你本人的自由.....”方香的手指輕輕地在塞西莉亞心口點了一下,認真地道:“這時候的你,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我......我......”塞西莉亞驚恐地看着方香,她忽然發現,自己的意志,似乎已經完全在不知不覺之間被左右了。
那不是動搖。原本的她,也沒有必死的覺悟。現代戰爭中,被俘虜的敵方高級將領,都受戰爭公約的保護,一般情況下不會有生命危險。
只是,心頭的不甘和掙扎,變成了一種壓力之下的妥協。而且,她竟然能在自己的內心中,爲這種妥協找到很多的藉口,甚至能找到許多高尚的理由。
既然失敗是可以接受的,既然結局已經不可更改,那麼,妥協,也就順理成章。能在這周密的佈局中,帶回數十萬士兵,能知道斐盟的隱形戰艦,似乎也不算輸得徹底。
“我們的隱形戰艦,遲早是要被人知道的。不可能瞞過去。這個消息未來算不上什麼,對此刻的漢弗雷可太關鍵了。憑這個信息和黑斯廷斯的周密佈局,他就能對國內交代,說不定,他還能把責任推到三上悠人身上。”
方香說着,走到飲料機旁給自己倒了杯咖啡,笑盈盈地看着塞西莉亞道:“而我們,不但換回了兩支象級艦隊,還能讓西約高層將明白,東南星域,並不是在他們的完全掌控之下。在瑪爾斯,將會出現一支包括兩支象級艦隊在內的強大軍隊。
漢弗雷的遭遇,會在他們試圖攻擊瑪爾斯的時候,給他們足夠的警告。等我們消失在瑪爾斯航道,他們一天找不到我們,就一天提心吊膽,這對他們進攻勒雷牛頓星系,可沒什麼好處。誰知道斐揚的隱形戰艦什麼時候會出現在他們旁邊?”
“是不是覺得他深沉老辣得有些可怕?”看見塞西莉亞張口結舌的樣子,方香衝她擠了擠眼睛。平日裡的端方穩重,一下子變成了同伴之間的嬌俏可愛。
塞西莉亞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回想着胖子變幻地貪婪小人嘴臉到一個穩操勝券的名將形象,以及他以一個看似無聊的謊言推進的這個心理戰局。她的心頭,就只翻滾出兩個字——妖孽!
一個謊話,就能有這麼多彎彎繞,這種智力遊戲,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和見識。
原本看起來不怎麼可能被說服的漢弗雷,最終承認失敗,答應交易,似乎就在這不動聲色的潛移默化之中完成的。
“那都是他在戰爭中磨礪出來的。”想着自己認識胖子,跟他討價還價談判時,被氣個半死的情形,方香的嘴角,露出一絲迷人的微笑:“不管你怎麼想那個死胖子,你都不得不承認,那傢伙是個天才。現在,他已經可以宣告瑪爾斯屬於匪軍的後花園了。一旦這些戰艦的分體式改造完成,瑪爾斯自由航道,將成爲任何一支西約艦隊的噩夢。”
轉過頭,方香看着舷窗外迷人的星空。看着無數機甲從勒雷戰艦,從匪軍戰艦中彈射而出,神情,忽然間變得有些憂鬱擔心,道:“就這麼走下去多好,他爲什麼要答應那個任務?!”
“好吧!......”小屁孩表情嚴肅地跟在拉塞爾身旁,嘴裡唧唧歪歪:“....我得承認,那胖子給了屁爺我一個驚喜。”
拉塞爾大步走向母艦的穿梭機平臺,沒有搭理身旁邁着短腿一路小跑的可愛版人工智能。雖然表面上依舊是一如往常的鎮定從容,可事實上,誰都可以發現他亮晶晶的目光,以及他在行走之間,明顯因爲激動而顯得僵硬的步伐。
數十名高級軍官跟在拉塞爾身後。這些,都是勒雷種子計劃中,挑選出來的精英。如果胖子在的話,他能認出這些人中的一大半。
那裡面,除了胖子的嫡系匪軍一團二團的拉希德和斯圖爾特等人以外,還有帕特等當初被他營救出來的勒雷軍官。現在,他們正一邊走,一邊激動地扭頭看看舷窗外一隊隊飛翔的太空機甲。這些太空機甲在比納爾特艦隊中穿行。
在這些機甲的身旁,一艘艘比納爾特戰艦,已經關閉推進器,熄滅引擎,打開了艙門。
過道上,一個又一個奔行往來的士兵衝着這一羣渾身上下都洋溢着喜悅和興奮的軍官們敬禮。從這些士兵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們同樣的喜不自禁!
哈米德緊緊跟在拉塞爾身旁。他的臉,因爲血液上涌,而顯得有些發紅。
拉塞爾對這個肯太人來說,是神一般的存在。
他用生命侍奉着拉塞爾,對於拉塞爾,再沒有人比他更瞭解了。這麼多年來,除了當初詹姆士被俘虜,加查林莫頓家族統治隨着斯蒂芬的死而被徹底推翻外,他從沒見過這個揹負着整個民族重新崛起,數十年如履薄冰的人如此喜悅過。
哈米德是拉塞爾無比虔誠的信徒。拉塞爾的意志,就是他的生命。
此刻,走在拉塞爾身旁,看着拉塞爾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和眼中濃濃的期盼,哈米德只覺得心口,都快被巨大的幸福撐破了。
加查林,是胖子一手奪回來的。而這一次,胖子再給了拉塞爾一個驚喜。
他不愧是拉塞爾唯一親傳的弟子,他沒給拉塞爾丟臉!
哈米德死死攥着拳頭。胖子,好樣的!
一艘破爛的航母,出現在舷窗外,距離越來越近。軍官們走進了穿梭機艙門。各自尋找位置落座。小屁孩也在拉塞爾身旁坐了下來,嘴裡道:“咱們控制了比納爾特戰艦,是不是順手,把斐揚戰艦也給一鍋燴了?”
軍官們駭然扭頭,卻見小屁孩天真無邪地對拉塞爾建議:“天知地知,月黑風高。好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