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
洛安安慌忙跑向韓越的營帳。
方纔他還說什麼感覺都沒有,怎麼突然就狂吐不止了?
是因爲高熱引起的消化道反應,還是因爲……黃花蒿的緣故?
洛安安不敢確定,她沒學過中草藥,不懂得藥理,她只知道這場瘟疫看上去像是瘧疾,又恰好知道黃花蒿里的青蒿素能治療瘧疾,僅此而已。
但,這場瘟疫到底是不是瘧疾,她不敢確定。
黃花蒿能否治好韓越,她更不敢確定。
那萬一韓越因此而……
該怎麼辦?
腳步,在韓越的營帳外驟然停頓。
聽着營帳裡傳來難忍的嘔吐聲,洛安安竟連一步都不敢再往前邁。
心口狂跳着,既擔心韓越會一直這樣吐下去,又怕營帳裡突然就沒聲音了……
一眼就看出了洛安安心中的糾結,百里墨宸輕輕拍了拍洛安安的肩膀,“別怕,本王去看看。”說罷,便進了營帳。
百里墨宸進去之後沒多久,便有大夫端着一盆污濁出來,處理完後便又急匆匆的進了營帳內。
又過了沒多久,有侍衛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從洛安安身邊焦急的跑過,徑自進了營帳,再沒出來。
時間,便這樣慢慢過去,天色早已暗下,遠處侍衛們手持火把在營地巡視,火光竟刺得洛安安的眼睛,生疼。
終於,原先那侍衛出來了。
而後,大夫也出來了。
緊跟着,百里墨宸也走了出來。
那大夫跟侍衛不知說些什麼,神情十分之嚴肅,也未曾看洛安安一眼,邊走邊說的就離開了。
而百里墨宸則緩步行至洛安安的面前,表情一如尋常般沉靜,卻在開口之前,深吸了一口氣,“韓越他……”
洛安安心口一滯,睜大了眼睛盯着百里墨宸,生怕眼睛睜得不夠大,眼淚就會掉下來似得。
“是我不好,是我自以爲是,自作主張,是我害死了韓越,都怪我……”
說着說着,眼淚還是掉了下來,睜得再大都沒用。
熟料百里墨宸卻是突然一笑,“誰告訴你韓越死了?”
“……”洛安安一愣,將將才落下的眼淚掛在臉頰,“什,什麼啊?”
他這一臉嚴肅的走出來,並不是因爲,韓越死了?
“韓越已經退燒了,只是剛剛吐得太厲害,以致身子虛弱,大夫把了脈,確定病症已退,只需修養兩日便能下牀了。”
他方纔是刻意這般嚴肅的走出來,豈料她果真是被他給嚇哭了。
聽得百里墨宸這一席話,洛安安立刻破涕爲笑,“真的?真的退燒了?那草藥有用啊?”
百里墨宸也跟着高興,點了點頭,卻見洛安安臉上的笑意突然凝結,皺着眉,瞪眼看他,“那你方纔幹嘛板着臉出來!”說着,甚至動起了手,一拳接着一拳的捶打在百里墨宸的身上,“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魂都快被你嚇沒了!”
百里墨宸一雙大手準確無誤的將她那雙亂捶亂打的小手給包裹了起來,順勢將她往自己懷裡一拉,而後抱住,“愛妃如此本事,連瘟疫都能對付,豈會被本王給嚇壞了。”說着,甚是寵溺的輕輕颳了下她的鼻子。
她卻很不服氣的掙扎,“就是被你嚇壞了,你得賠我!”
“那愛妃想要本王賠你什麼?”
他倒也爽快,如此,洛安安反倒不知要什麼了,想了想,只道了句,“欠着,以後想到了告訴你!”
他沉聲輕笑,點頭答應。
黃花蒿既然有效,百里墨宸便下了令,命手下官兵連夜採集草藥。
只是先前洛安安給韓越服用的乃是生的藥汁,藥量又或許重了些,加上韓越高燒所導致腸胃本就不適,這纔會突發嘔吐。
於是乎,大夫們將草藥重新碾碎,加工之後,才分發給患病的百姓服用。
原先還對洛安安甚是不服氣的包大人也徹底臣服,將洛安安所交代的事做得面面俱到,百姓們不再飲用生水,也注重起衛生來。
草藥雖難尋,但好在發動了百姓們的力量,這如虎的瘟疫,也終於被控制下來。
治癒它,戰勝它,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是夜。
洛安安躺在百里墨宸的懷裡,小小的臉頰還染着事後的緋紅,纖細的手指在他胸膛上畫着圈,“我過幾日就要啓程回去了。”
“恩?”百里墨宸眉心一沉,“這麼着急做什麼?”
洛安安嘟了嘟嘴,“我是藉着生病的由頭纔出來的,宮裡還不知道我在這兒呢!但是上回既然太子派來了此刻刺殺我,也就是說明至少太子他們已經知道我不在京都了,雖說還有若君跟母妃擔着,但是我怕她們倆也擔不了許久,我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聞言,百里墨宸才點了點頭,“言之有理。”說話間,寬厚的手掌輕輕撫着她的背脊,“只是,本王捨不得。”
洛安安輕哼了一聲,“你這是捨不得我,還是捨不得我下牀。”
他笑意瞬間濃厚,一雙手又開始索取,“自然是都捨不得的。”
她扭動着腰肢避讓,“我看你就是個大色狼!”
“誰讓愛妃如此誘人,恩……秀色可餐。”他一邊說着,一邊索吻,她卻突然想到了什麼,忙將他推開,“對了,忘記跟你說件事兒。”
看她突然嚴肅的神情,百里墨宸便也不再擾她,只是那雙手仍是自顧自的把玩着柔軟。
“恩,何事?”
“洛大小姐沒死。”
她認真的開口,也讓他手下的動作猛然一頓,一雙眸子褪去了情愛後格外陰冷,“你確定?”
“當然確定!”洛安安乾脆坐了起來,披上衣衫,“我親眼所見!你可還記得我新婚那夜逃走,被一羣山匪攔下了?就是那山匪頭子救下了洛家大小姐。”
“金彥淮?”百里墨宸若有所思,洛安安也是一愣,“你認得啊?就是他!”
“這是何時的事?”百里墨宸也坐了起來,神色凝重。
只見洛安安揚着腦袋,蹙眉細算了一番,“約莫一個多月之前了吧。清兒在鋪子裡幫忙的時候認出來的,後來我還領着她一起去了望崖寨,確定那女子就是洛家大小姐。你別說,果真是與我長得一模一樣!只不過因爲墜崖,臉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疤,那個金彥淮此前還在蜀香樓討了幾瓶祛疤膏,就是給洛家大小姐用的。”
百里墨宸點了點頭,“蜀香樓的祛疤膏,向來有名,想來那洛家大小姐臉上的傷疤也不礙事。”等那疤痕沒了,那洛家大小姐可就真跟洛安安是一模一樣了。
思及此,他便又問道,“那清兒呢?”
“清兒自那日之後就留在望崖寨,你也知道那丫頭有多心疼她家小姐的,這許久不見,她定是想呆在她家小姐身旁好好伺候的。”
聞言,百里墨宸眉下一沉,“若君沒有阻止你?”
看他神情如此嚴肅,洛安安撇了撇嘴,“那個,若君未曾隨我等一起上山,清兒又沒跟我一起回來,後來若君派了人去接清兒回來的,不過都被清兒拒絕了……”
話說到這兒,洛安安彷彿也知道百里墨宸在擔心什麼,便道,“哎呀,沒事的拉,那洛家大小姐一心只想跟金彥淮在一起……應該是,沒事的吧?”
話到最後,便是連她自己都心虛得很。
百里墨宸這才一聲嘆息,“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萬萬不可無。本王不知道那洛家大小姐可是真心實意要與金彥淮在一起,但倘若她回來,只怕旁人根本分不清你跟她的區別。”也就是說,洛家大小姐要取代洛安安,很容易!
聞言,洛安安嘟起嘴來,“那原本她就是正牌嘛!如今正牌回來了,臣妾這個冒牌也該退下了。”說着,她竟真的翻身下牀,哪知他一雙大手猛的將她一把拉了回來,親暱的捏住她的鼻尖,“本王娶的,從不是什麼洛家大小姐。”
而是她!
她卻冷哼一聲,打掉他的手,“你不是說若那洛家大小姐臉上沒了疤,旁人就分不清楚我跟她誰是誰了嘛!那你呢?我跟那洛家大小姐一模一樣,比雙胞胎好像,你能分得清?”
“本王與那些旁人不一樣,自有辦法弄清楚。”百里墨宸染着邪魅的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洛安安卻是不信,“吹吧你,你又不是比旁人多長了一隻眼睛,如何能分清?”
他笑意更濃,低下頭湊近了她的耳邊,“拉上牀,一試便知。”
話音方落,就被她一頓秀拳猛錘,“那還真是難爲王爺了,爲了辨認臣妾可真是用心良苦!”
居然還拉上牀試,他怎麼不上天呢!
他被她惹得連聲大笑,終於還是求了饒,“本王說笑的,辨認你與那洛家大小姐,何須多此一舉,在這兒……”他說着,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讓她感受到他那強勁的心跳,“你是獨一無二的。”
因爲他的心,認準了獨一無二的她,那就算再來上十幾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來。
此世間,或許有兩位洛家大小姐,但麟王妃,只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