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了一樣,洛安安猛的坐了起來,錦緞的被子從肩上滑落,露出透着光的香肩。
百里墨宸也跟着坐了起來,將被子往她肩上拉了拉,怕她着涼了。
她卻帶着審視的眼神盯着他,“你不打算對付那個洛家大小姐對不對?”
否則,他方纔不會是那樣的反應!
“安安,此事需從長計議。”
“麟王做事也需從長計議?”洛安安熱切的看着百里墨宸,想從他的眼裡看到答案。
百里墨宸卻避開了她的目光,只將被子往她身上攏。
“你手下這麼多人,麟王府上下對你唯命是從,只要你回去,輕易就能將那個女人關進地牢,你只需擡一下手就能替若君跟清兒報仇,結果你現在跟我說,此事需要從長計議?”
“安安……”他眉心緊皺,似乎是想說什麼,可話到最後終究什麼都沒說出來。
洛安安深吸了一口氣,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衝他淡淡一笑,“百里墨宸我問你,你跟我說過的話,還做不做數?你說過,你娶的從不是什麼洛家大小姐,所以這麟王妃……”
“麟王妃的身份,必須是洛家大小姐。”
他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聲音低沉,語氣緩緩,仿若只是很平靜的再說一件很普通的事。
麟王妃的身份,必須是洛家大小姐,所以,不會是洛安安。
便是這麼一句聽着輕描淡寫的話,瞬間便讓洛安安愣住了。
她看着百里墨宸,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好陌生。
而百里墨宸卻仿若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衝着洛安安淡淡一笑,“你放心,本王不會虧待你……”
“啪!”
響亮的巴掌聲,打斷了男人的聲音。
“你出去。”洛安安裹着被子捂在胸前,聲音清冷得可怕。
百里墨宸也因着這一巴掌而沉下了臉色,看了洛安安一眼才掀開了被子下牀,淡然穿衣,仿若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本王會再來看你。”
臨走前,他是這麼說的。
只留下如此輕飄飄的一句話,其餘什麼都沒有了。
偌大的房間,似乎有些空蕩,只是這般看着,便連心也覺得空蕩蕩的,只好一陣陣的緊縮起來,伴着那一陣陣的疼……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推門而入。
是梅兒。
“小姐……”
她怯生生的開口,似乎不敢靠近。
洛安安這纔回過神來,轉頭看向梅兒,微微一笑,卻覺得雙頰乾澀緊繃的很。
原來,是淚水在臉頰上乾涸了。
這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只令梅兒心口一酸,這才緩步上前,怯生生的道,“梅兒求小姐責罰,昨日,昨日……”
昨日她竟如此大意,着了洛毅川的道,被迷暈了過去,直到今早醒了才聽聞了昨夜發生的事,這才求了王爺讓她跟來。
“我這不是沒事嘛。”洛安安揉了揉臉,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些。
可,一雙微紅的眼,怎麼看才能像是沒事的樣子?
梅兒心知肚明,只好轉移話題,“梅兒伺候小姐穿衣吧!”說着便快步行至一旁的衣櫃前,找出一身顏色甚爲鮮豔的衣裙,只惹得洛安安忍不住輕笑,“你這是準備帶我去蜀香樓接客嗎?”
這般顏色豔麗的衣衫,怕是隻有蜀香樓的姑娘們纔敢穿。
哪知梅兒卻不服氣的一嘟嘴,“這顏色能稱出小姐的氣色!一會兒梅兒再幫小姐梳妝,這叫輸人不輸陣!”
話纔出口,梅兒便驚覺自己是說錯話了,趕忙捂嘴,一臉慌張的看向洛安安。
洛安安低頭一笑,仿若不在意一般,接過梅兒遞來的衣衫輕聲笑道,“恩,你說的對,咱們輸人不輸陣!”
報仇的事,百里墨宸不幫她,沒關係,她自己來!
梳妝打扮好,洛安安看着銅鏡裡的自己,只覺得自己左臉上的疤怎麼看怎麼礙眼!
“小姐,要不要戴這個?”梅兒說着,從懷裡拿出了一枚半臉面具,做成了鳳尾花的模樣,很是精緻。
洛安安點了點頭接過,戴在了左臉,妖豔的鳳尾花正好蓋住了那道醜陋的傷疤。
雖說帶着面具是奇怪了些,可好歹不算是醜了。
“恩,挺不錯的,你這面具哪兒來的?”
見洛安安喜歡,梅兒忙應道,“是蘇媽媽着人連夜打造的,倉促了些,蘇媽媽說下回再給小姐弄個好的!”
洛安安這才起身,“蘇媽媽不愧是閱人無數,這審美也是極好,便是爲了這面具,我也該當面謝謝蘇媽媽。”
梅兒聞言一愣,這才壓低了聲道,“小姐的意思是,要回蜀香樓?”
洛安安微微點了點頭,也明白梅兒壓低聲音的用意。
這裡應該是百里墨宸的地盤,百里墨宸雖走了,但總會留下暗衛什麼的來看着她。
而她是蜀香樓樓主的身份,可不能被旁人知道。
“那梅兒這就去安排。”梅兒說罷便轉身離去。
要說百里墨宸的暗衛,總共有兩種,一種就只是王府的暗衛,水準便如當初護送洛安安去望崖寨的路上被刺客所殺的那兩位。
而另一種,則是與韓越跟若君一樣,乃是百里墨宸親手訓練出來的,武術造詣極高,要擺脫他們,並不容易。
得好好安排才行。
兩個時辰後,洛安安藉口要上街買些貼身的東西,這才帶着梅兒出了門。沒多久,
雖看不到,也感覺不到,但洛安安知道,自始至終都有人在跟着她。
“小姐,這個好看。”梅兒拉着洛安安進了一家店,兩人看似在挑選着什麼,沒人看見梅兒偷偷跟掌櫃的使了眼色。
唯獨洛安安。
掌櫃的迅速上前,看似是接待兩位客人,實則卻是招呼着店內的小廝們打起掩護來。
沒多久,洛安安跟梅兒已然換了身衣物出了門,而店裡又走出來兩名女子,穿着方纔她們穿過的衣衫,甚至有一人的臉上,帶着與洛安安一模一樣的面具。
但只是如此,仍是不能徹底擺脫百里墨宸的暗衛,梅兒便又領着洛安安如法炮製了四五次,這才確定擺脫了暗衛,踏進了蜀香樓鮮爲人知的後門。
剛剛進門,洛安安便被眼前的陣勢給下了一跳。
只見蘇媽媽領着一羣打扮乾淨利落的男女等在後門,見洛安安進來了,便忽然齊齊下跪,“屬下見過樓主。”
這突如其來的行禮,令洛安安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要命的是連梅兒竟然也跟着她們一起跪下。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洛安安趕忙上前,將領頭的蘇媽媽扶起,“都快起來。”
一羣人這才起身,只見蘇媽媽衝着洛安安苦澀的一笑,“樓主,這些人都是若君姑娘留下的,日後全都聽你差遣,唯命是從。”
洛安安一一掃過衆人,看打扮便知應該都是些江湖人士,想必打探消息等少不了他們的功勞。
點了點頭,洛安安回以一笑,“想不到若君臨走還留下這麼大一份禮給我,待到逢年過節拜祭時,我定要好好謝謝她。”
提起若君,免不了感傷,衆人皆低下了頭,滿臉憂色。
還是蘇媽媽率先從悲傷中走了出來,“哎呀好了好了,樓主這纔剛來,許多事都還不知道,日後咱們都會慢慢告訴您,這在路上輾轉了這麼長時間,定是累了,先進去休息吧!”
聞言,洛安安這才收回快要落下的眼淚,揚起笑意,重重點了點頭。
而此時此刻,京都郊外的一座茶肆內,百里墨宸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分明是鄉野人解渴才喝的粗茶,到了他這兒卻好似極其高檔。
面無表情的將茶盞放下,一旁茶肆的老闆早就嚇得在一旁瑟瑟發抖。
“所以,跟丟了?”薄脣輕啓,聲沉而陰戾。
跪在地上足有十餘名暗衛,皆是低垂着腦袋,自覺無顏回答百里墨宸的問題。
可,沉默代替了回答。
百里墨宸冷哼了一聲,“那你等還活着回來做什麼?”
顯然,這問題的重點不是回來做什麼,而是爲何還活着。
跟丟了人,居然還有臉活着!
那十餘名暗衛當下也是面面相窺,但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齊齊拔出腰間長劍,“屬下等這就謝罪!”說罷,便要割頸自盡。
卻聽一旁韓越突然一聲厲喝,“慢!”幾名暗衛停了手,皆看向韓越。
就見韓越繞至百里墨宸身側跪下,拱手道,“王爺息怒,這些暗衛乃是王爺一手訓練出來的,連他們都跟丟了,那些心懷叵測之人一定也找不到王妃,如此說來,王妃是安全的。”
聞言,百里墨宸一聲冷笑,那雙看向韓越的眸子也染上了殺意,“照你所言,本王還得謝謝他們?”
韓越垂下頭,“屬下並非此意,只是眼下,是用人之際。”
一下子就除去十幾名精心訓練的暗衛,確非上上之選!
“滾下去領板子。”冰冷的話,是對那十餘名暗衛所說。
衆人忙行禮,“多謝王爺不殺之恩。”說罷,這才紛紛離去。
百里墨宸這才撇向一旁的韓越,“起來吧。”
韓越也謝恩起身,站在原地。
卻聽百里墨宸問道,“你可是覺得本王過於無情?”
聞言,韓越微微凝眉。
他知道,百里墨宸這話所指的並非是剛纔那些暗衛,而是洛安安。
微沉一口氣才道,“王爺自有打算。”
“呵。”百里墨宸一聲冷笑,視線飄向了不着邊際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