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註定無眠。
洛安安抱着豆豆躺在牀上,今日豆豆親眼見到了唐中天死亡的慘狀,小小的心裡遭受了不小的傷害,唯有洛安安抱着才能安靜下來,不哭不鬧。
就在洛安安以爲豆豆睡着了時,卻聽豆豆突然開口,“娘,爺爺給了我一樣東西。”
洛安安並未放在心上,便是隨口問道,“哦?爺爺給了豆豆什麼好東西呀?”
“是半塊玉佩。”豆豆說着,一直緊握的小手便再洛安安的面前緩緩打開。
接着屋內昏暗的燭光,那隻小手裡,果然有半塊玉佩!
其實說是玉佩,倒不如說更像是吊墜,並不大,以至於豆豆的小手都能夠給它藏嚴實了。
“這是你爺爺什麼時候給你的?”洛安安皺起眉來,直覺告訴她,這半塊玉墜並不簡單。
豆豆小聲道,“就是剛剛,爺爺走的時候……”想起唐中天離世的場景,豆豆的雙眼便又紅了。
洛安安便有趕忙將豆豆抱進了懷裡,柔聲安慰,心中卻想着豆豆的話。
那時,她並未看見唐中天有任何給豆豆東西的舉動啊!
難不成,是唐中天撫摸過豆豆的臉,手無力垂下之後才塞進了豆豆的手裡的?
這半塊玉墜,到底是有何貴重之處,竟是令唐中天瀕死之際都要交給豆豆?
還有,爲何他寧可給豆豆,也不給他的大弟子唐鈺?
洛安安忽然覺得,謎團越來越多了。
……
唐中天意外身亡的事很快便傳了出去,第二日一早,青城派與無極宗的人便都趕來了。
唐鈺似乎是因爲唐中天意外身亡的事而無心去應付那兩派的人。
待洛安安一早便來到靈堂時,靈堂裡一片嘈亂。
唐鈺披麻戴孝的跪在一旁,神色悲涼的燒着紙錢,而青城派與無極宗的弟子們則在一旁叫囂着。
“不要以爲人死了,該給咱們的公道就不給了,你們唐門主過世那是意外,可咱們的掌門是死在你們唐門,這個公道,可不能因爲你們唐門主過世就算了!”
“就是,別以爲青城派與咱們無極宗是江湖上的小門小派你們就能目中無人,今日這公道,我們要定了!”
唐鈺跪在一旁,看着並不言語,可那微微顫抖的手已然顯出他的憤怒。
這是在他師父的靈前,他不想惹事,可這羣人,實在欺人太甚!
就在他將怒之時,有人比他先開了口。
是洛安安。
“喲,青城派與無極宗如今真是好大的陣勢,居然敢到我唐門門主的靈堂上來鬧了。”洛安安一邊說着,一邊緩步上前,面無表情,一雙眼一一掃過衆人,眸光透着寒意。
見到洛安安,一直跪地的唐鈺才站了起來,衝着衆人道,“這位乃是我師父的救命恩人,唐門三娘。”
話音落下,瞬間議論紛紛。
“原來這位就是唐門三娘。”
“唐門三娘原來這麼年輕啊……”
“看上去不像是好惹的啊!”
洛安安只當做沒有聽見他們的議論,徑自行至青城派與無極宗那兩名剛剛還在叫囂的弟子面前,微微一笑,“聽說二位今日是要來討公道?”
“是,是啊!我們兩派的掌門死在你們唐門,難道你們不用給我們一個公道嗎!”
不論是唐門三娘在江湖中被傳得令人聞風喪膽的名聲,還是此時此刻洛安安所表現出來的氣場,都讓他們略有膽寒。
“哦。”洛安安微微點了點頭,“所以,你們就來我門主的靈堂上討公道?”她聲音不大,甚至透着幾分女兒嬌柔,偏偏此刻配合着她笑裡藏刀般的表情,叫人一時不敢應聲。
洛安安又上前逼近一步,“你們說,是因爲唐鈺對你們太客氣了,還是你們以爲唐門主一走,我唐門就沒人了,恩?”
最後那一個‘恩’透出無限殺意。
那兩名弟子慌忙拱手後退一步,眼眸低垂道,“我等不敢。”
“不敢就好,今日你們來,若是來悼念我門主的,我唐門歡迎,可若是討什麼公道,找什麼麻煩的,我就讓二位知道知道,唐門是以何立足於江湖的。”
以何立足於江湖?
自然是毒啊!
唐門的毒,各種各樣,千奇百怪,下毒的手法層出不窮,防不勝防。
就算今日是八大門派的掌門在此,聽到洛安安這一番話都會畏敬三分,更何況,青城派與無極宗,只是兩個小門派。
當下,那二人便面面相窺,也是壯着膽子才道,“我們的掌門死在唐門,我等身爲門中弟子,決不能給兇手下跪磕頭,還請唐三娘見諒。”
“呵。”洛安安一聲冷笑,猛一擡手,只讓那二人連連後退了兩步。
以爲洛安安是要動手了,哪知她只是伸手指向門口,嘴角噙着嘲諷的笑,“門在那兒,恕不遠送。”
她這算是下了逐客令,那兩派弟子自然也無面目再待下去,行禮告辭。
待人都走後,洛安安才轉身行至那口棺材旁。
衣衫已經換過,就連發髻都重新梳過了,人顯得很精神。
身上應該是抹了唐門特質的毒粉,能夠減緩屍首的腐爛程度,以至於過了一夜看去,唐中天都只是像是睡着了一般。
深吸了一口氣,洛安安移開了目光,眼圈已是微紅。
唐鈺看在眼裡,低聲道了句,“節哀。”
洛安安微微點頭,視線掃了眼堂內衆人。
除了百里墨宸他們正在行禮上香之外,就只有一些小輩的弟子在。
“唐聰呢?”之前一直不見蹤影也就算了,如今唐中天過世,就連青城派跟無極宗的人一早就來了,爲何唐聰仍是不見蹤影?
就見唐鈺微微吸了口氣,道,“四師弟與五師弟一起去找之前失蹤的那幾名弟子了,昨日我已派人去通知他們,應該也快到了。”
聞言,洛安安微微皺眉,“五師弟?”
在她的印象裡,唐中天只收了四名弟子,其中老二跟老三在三年前的那場內亂之後就被唐中天給清理掉了。
只剩下了大弟子唐鈺跟四弟子唐聰。
怎麼又突然冒出來一個老五?
“五師弟名爲唐恆,乃是師父半年前才收進門的。”唐鈺道。
洛安安這才點了點頭,原來是半年前才新收的弟子,怪不得她不知道,可唐中天不收徒已經很久,便是連她與唐中天都不是以師徒相稱,近幾年要入唐門的弟子大多都白再來唐鈺跟唐聰手底下,那麼這個‘五師弟’到底是有何過人之處,能讓唐中天破例收徒?
不等洛安安細想,便聽堂外一陣哀嚎聲傳來。
“師父!師父!”哭喊間,便有一名帥氣的小夥兒衝了進來,徑自跪在靈前。
看樣子,這就是唐中天的五徒弟,唐恆了。
“師父!徒兒不孝,徒兒來晚了,師父……”跪在靈前的唐恆泣不成聲,也感染着周圍的人忍不住悄悄抹淚。
緊接着,唐聰也衝了進來,與唐恆不一樣,他率先衝到了棺材那兒,死死的盯着棺材裡的唐中天看了好一會兒才仿若是接受了事實一般,猛的轉頭看向唐鈺,“怎麼會這樣?我走時師父還好好的,怎麼會弄成這樣!”
唐鈺頓時紅了眼眶,“昨晚,師父的密室不知何故突然爆炸……”
“突然爆炸?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爆炸!”唐聰性格火爆,此刻自然是收斂不起,“唐鈺!我跟五師弟出外尋找失蹤弟子,臨行前千叮萬囑要你好好照顧師父,你怎麼就將師父照顧成這幅模樣了!你還我師父!你將師父還我!”
唐聰喝吧,便是朝着唐鈺揮了拳出去,唐鈺也不避讓,就這麼生生受了唐聰一拳,摔倒在地。
“是,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照看好師父,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好了!”
縱然穩重如唐鈺,此時因爲唐中天的死似乎也已經近乎崩潰。
眼看靈堂內就要亂作一團,洛安安一聲厲喝,“夠了!這般吵吵鬧鬧的,是擔心你們師父死得不夠慘,要在他靈前再添些亂是不是!”
這一喝,終於讓唐聰跟唐鈺都安靜下來。
偌大的靈堂,一時間便只剩下了唐恆的啜泣聲。
唐聰深吸了一口氣,按壓下自己暴怒的情緒,這才跪倒再靈前,“師父,不孝徒唐聰來晚了,還請師父恕罪!”說罷,便是連磕了三個響頭。
而唐鈺也站起,回到了自己一開始就所在的位置,給唐中天燒着紙錢。
靈堂內悲傷的氣氛,一度引得人落淚,洛安安只覺得自己再也待不下去了,轉身便離開了靈堂。
走到外面,洛安安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氣,想將胸口的煩悶給吹散開去。
身後,百里墨宸卻跟了上來。
“唐中天的這三個徒弟,看起來都挺孝順的。”他淡淡說着,遞上一塊帕子給洛安安抹淚。
洛安安接過,卻是皺眉瞪了他一眼,“我怎麼覺得你話中有話?”
百里墨宸微微搖頭,“我只是覺得,相比起那個唐恆,唐聰的反應似乎更真實些。”
шшш▲тTk án▲c o 人在得知一些自己不願意知道的消息時,最先的反應應該是否認還不是接受。
唐聰快步行至棺材前確認棺材內的屍體就是唐中天的這一行爲,就說明了一開始,他是不願意接受唐中天已死的。
可唐恆呢?
還未進門就開始哭嚎起來,難免給人虛僞的感覺。
百里墨宸的話,自是讓洛安安陷入思索,卻聽他柔聲道,“唐中天的這三個弟子,都不是省油的燈,不過你不必擔心,不管發生什麼,我都在。”
他的眼,柔情似水,洛安安差一點就要淪陷進去。
但終究,還是差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