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裴子秋上車,豆豆很有禮貌的叫了聲哥哥,而後才衝着洛安安道,“娘,豆豆想騎馬。”
此時唐聰還在馬車旁,聽到豆豆這麼說便衝着豆豆招了招手,“來,四叔帶你騎。”
“好!”豆豆歡快的應着,咻一下就躥出了馬車外,小手衝着唐聰一伸,便被唐聰抱上了馬去。
豆豆這一走,馬車裡可就真的是孤男寡女了。
這個洛安安倒是不在意的,可,尷尬不是?
她跟裴子秋並非那麼熟稔,原本讓他上馬車來也是看在他受了內傷的份上,想着反正也有豆豆在,並不打緊。
可這會兒,小小的馬車內,剩下她跟裴子秋大眼瞪小眼的,總覺得怪怪的。
卻見裴子秋忽然伸手掀開了車簾,將簾子捆起,就連馬車旁小窗上的簾子也被他掀了開來。
這樣一來,外頭能清楚的看見馬車內的情景,而馬車內的人也不會有種被隔絕的感覺,尷尬也就不存在了。
“在下覺得有些悶,還請唐門主不要介意。”裴子秋很貼心的找了個藉口,洛安安自然知道他掀開車簾是因爲怕兩人獨處尷尬,而絕非什麼胸悶,當下便也微微輕笑着點了點頭,對於這個裴子秋不免也多了幾分好感。
都說那些名門正派的弟子多的是裝腔作勢之輩,但若是‘裝’的恰到好處,也還蠻討人喜歡的。
馬車繼續前行,一路風光無限好,豆豆坐在唐聰的身前看上去也歡喜的很,可不知爲何,看着唐聰抱着豆豆騎馬的樣子,洛安安總會想起另一個人。
想着想着,心口便莫名的刺痛,趕緊晃了晃腦袋,收回了心神,轉眼卻見裴子秋正在閉目運功。
先前給他吃了愈傷丸,此時運功療傷自然是能事半功倍。
可……他的臉色怎麼怪怪的呢?
想到這兒,洛安安便又湊近了些,只見他原本算做白皙的臉上此刻正一陣陣的泛着紅,顯然是運氣不暢所致!
再這麼下去,這傢伙非得走火入魔不可!
“裴子秋,裴子秋!”洛安安輕喚了兩聲,不敢伸手去碰觸他,就怕一不小心驚詫了他的氣,使得兩人都被他的內力所反噬!
可若是不及時叫醒他,他怕是會越陷越深,輕則走火入魔,重則血脈爆裂而亡!
可她輕喚了兩聲,裴子秋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洛安安想起唐中天曾說過他,若是遇到走火入魔的人,只要拿針封住他心脈處的穴位,便能保他一命。
眼見着裴子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洛安安只好拿出了銀針。
可在心脈出刺穴並不是那麼簡單的,她也只是聽唐中天提起過大致的位置,具體在哪兒可就不清楚了,若是一會兒刺錯了……
怕是清雲山跟唐門從此就不共戴天了!
這一猶豫不要緊,偏偏馬車好死不死,猛的一顛。
使得原本猶豫着要不要下針的洛安安整個人都往裴子秋的胸口撲了過去!
“唐門主,沒事吧?”頭頂傳來裴子秋的聲音,洛安安猛的一愣,擡頭看他,就見他面色如常,哪有半點走火入魔的痕跡。
“你……你沒事?”
裴子秋低頭看他,淺淺一笑,“沒事。”
他的笑,因着馬車外照進來的陽光而顯得格外燦爛,洛安安被他的笑給迷得微微一愣,隨後反應過來自己此刻的姿勢是有多不雅,慌忙起身坐回了位置上,“那個,你別誤會,我是見你好像要走火入魔了,所以纔想用銀針給你保下命……”說着,洛安安便擡起自己的右手,以證明自己真的只是爲了給他刺針,而不是看他長得不錯,企圖佔他便宜來着。
可舉起的右手卻只惹來裴子秋疑惑的挑眉,洛安安這纔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而後猛的一驚。
天!
針咧?
刺哪兒去了?
難道說,剛纔一下子撲過去……
想到這兒,洛安安忙看向裴子秋,一雙眼在裴子秋的身上銳利掃視,終於發現了銀針的下落。
“那個……不好意思啊,我,我不是故意的。”洛安安嘴角扯着笑,雙手慢慢的往裴子秋的腰部以下伸了過去。
那麼大個人,那麼細一根針,好死不死扎人家大腿根了,你說尷尬不尷尬!
見洛安安伸手過來,裴子秋當即臉色一紅,整個人都要往後躲去,“那個,不必了,在下自己來就好。”
聞言,洛安安卻依舊是扯着笑,“那個,那,那你自己來,當心點,別誤傷了……”那針離敏感部位擡進,萬一傷了……
裴子秋點了點頭,這才伸手將自己大腿根部那根銀針給拔了出來,也不知這一針是刺到了哪個穴位,扒出來的時候竟是痛得要命,只惹得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沒事吧?”洛安安小心翼翼的問着,也的確是覺得不好意思。
原本是想要救人的,最後的結果卻成了傷人,還是傷在那個位置。
裴子秋搖了搖頭,“無礙,唐門主不必憂心。”說着,便將那根銀針遞了過來。
見狀,洛安安卻是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這針都扎他那兒了,難道還要還給她讓她繼續放身上用嗎?
但看裴子秋一臉坦然的模樣,顯然是沒想到這樣一層去,洛安安便只好接了過來,偷偷丟到角落去了。
“啊,對了,我方纔分明瞧你是一副將要走火入魔的樣子,怎麼突然就……”爲了掩飾尷尬,洛安安岔開了話題。
就聽裴子秋道,“唐門主有所不知,自受傷之後,在下每每運功療傷都會覺得氣血阻滯,是以方纔運功之前已是有了準備,能在關鍵時刻及時停止。”
“原來如此。”洛安安點頭,“不過好端端的,爲何會運功不暢?難不成以前一直這樣嗎?”
裴子秋微微搖頭,“在下也不知道,或許是受傷太重所致吧……”說着,自嘲般的一笑。
若不是運功不暢,他也不至於到今日都還需要坐馬車的地步,方纔吃了洛安安的愈傷丸,他還以爲會好些,哪知仍是如此。
洛安安卻是覺得奇怪,就算受傷導致自己的內力跟不上,但也絕不至於會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啊!
方纔裴子秋的臉色,他自己是看不到,她卻看得清清楚楚,整張臉漲的通紅,分明是將要暴斃而亡的樣子。
“裴少俠不介意讓我搭個脈吧?”洛安安柔聲問道,裴子秋微微一愣,“唐門主還會醫術?”
說話間,已是伸手而來。
洛安安搭上了脈,道,“醫毒乃相輔相成,多少會些。”說罷,便靜心診脈。
與醫者不同,洛安安搭脈並不能診斷出什麼病來,卻能診出對方有無中毒,若是運氣好,還能診出是中了何毒。
而顯然,裴子秋就屬於運氣比較好的一類人。
收回手,洛安安微微嘆了口氣,“看來你師父造的孽還沒完,若我沒有診錯脈的話,裴少俠應該是中了渾神丹了。”
渾神丹,江湖上出了名的一種毒,此毒陰險至極,內力越深厚者越感覺不出血脈之異像,最後便會走火入魔,七竅流血而亡。
想到這兒,洛安安不由的一聲笑,“或許裴少俠還得多謝白樓主將你打成重傷。”
否則,憑裴子秋的內力,怕也是感覺不出血脈的異像,早就一命嗚呼了。
“如此說來,在下倒是因禍得福了。”裴子秋的語氣,顯然透着幾分後怕,卻又好似想到了什麼,忙看向洛安安,“可,唐門主爲何會說,這是我師父造的孽?”
“你不知道嗎?”洛安安挑眉,“這毒,你師父一年前曾跟唐中天要過。”
那會兒她正好在唐門,所以知道此事。
聽洛安安這般說,裴子秋整個人都愣住了,“唐門主的意思是……師父害我?”
對於此刻裴子秋的心情,洛安安當然理解,自己一直敬重的師父居然對自己下毒手,任是誰都無法接受。
洛安安微微嘆了口氣,“或許是別人,不過……你師父的確是有嫌疑。”
“爲什麼……”裴子秋雙拳緊握,連聲音都顫抖着,無法相信自己一直視爲親爹的師父居然會對他下這麼陰險的毒。
若不是被白樓主打成了重傷,或許他真的已經命喪黃泉了!
眼見着裴子秋一雙眼透着傷,洛安安於心不忍,輕咳了一聲,道,“裴少俠也不必激動,或許是我猜錯了……”
“沒有,你沒有猜錯。”裴子秋打斷了洛安安的話,“我師父生性小氣,眼看青出於藍,自然不肯。”他的內力,已經快與他師父差不多高深了,再過幾年,必定會超過師父,或許,就因爲這個,師父就容不下他了。
“咳咳,你也不必傷心,如今你師父也死了,此事倒也不必深究,眼下,還是研究下如何解毒爲好。”洛安安道,“不瞞裴少俠,此毒雖有解藥,但中毒者需在中毒之後的十二個時辰之內服下解藥,很顯然,裴少俠中毒已經不止十二個時辰了。”
聞言,裴子秋一臉愁容,就聽洛安安道,“不過還有得解,人體的新陳代謝是28天,裴少俠從今日起需每日放血一碗,二十八天之內不可亂動真氣,這期間我會讓人給裴少俠熬些大補的湯藥,但身子虛弱是肯定的,所以餘下的二十八天,裴少俠的日子或許會不太好過。”
“不打緊,總好過日後都不能動內力,成爲一個廢人的好!”對於習武之人而言,沒了內力,就是個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