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百里墨宸與唐聰趕到時,那發了狂的人已經被控制住,可縱使如此,一旁也有好些人被咬傷了。
院子裡一片狼藉,門口躺着一名大夫,就是已經被咬死的那位。
鮮血流了一地,血腥味兒充斥着整個院子。
縱然是見慣了殺伐場面的百里墨宸也不由的微微一驚。
那被控制住的手下此刻的狀態就如同隋揚之前一樣,雖被點着穴,但嘴依然張得大大的,口水直落。
這幅饞食之象,令百里墨宸猛的轉頭看向唐聰,“這是怎麼回事!”
“是蠱蟲的毒,傳到他身上了!”唐聰亦是眉心緊蹙,他還期望着那蠱毒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厲害,豈料眼下看來,竟是比自己說想的還要厲害些!
是他大意了!
百里墨宸心中一陣憂心。
他記得唐聰說過,若蠱毒傳到被咬者的體內,除非是死,否則無解!
而眼下,那手下這般發狂嗜血的樣子,他身爲蜀香樓的樓主,斷不能不理不顧。
當下便是沉了眉,擡手一掌隔空劈去,便見那手下一口鮮血吐出,向後倒地。
一旁衆人見狀,無不目瞪口呆,似乎是不明白爲何百里墨宸會下此狠手。
卻聽百里墨宸道,“厚葬了,另安頓好其家人。”
“是。”其餘人等應聲,百里墨宸暗暗嘆了口氣,這才離去。
熟料唐聰卻擡手將他攔住,“白樓主,此事,怕是……還沒完。”
百里墨宸很是疑惑的看向唐聰,卻見唐聰的視線慢慢落在一旁那幾個被咬的蜀香樓弟子身上。
他這視線染着憂慮,使得百里墨宸也忍不住看向那幾人,卻見他們一個個神色如常,並無其他。
可……唐聰會怎麼說,不是沒有理由的。
“蠱毒,怕是已經傳給了諸位,相信再過不久,諸位也會如同這位兄臺一樣,喪失理智,嗜血如命。”
一席話,令衆人各個目瞪口呆,震驚不已。
百里墨宸率先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他們……也會吃人?”
唐聰雖不願承認,但還是點了點頭,“此蠱毒,以唾液傳播,只要被咬傷了,除非是死,否則……”
否則,就會成爲吃人的怪物!
話音落下,院子裡寂靜無聲……
有風吹過,樹葉婆娑。
滿院的血腥氣彷彿更濃了些。
百里墨宸看着自己的這些手下,竟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心中還在思忖着,組織着語言,卻聽其中一名手下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爺!我等跟隨爺多年,處處得爺照顧,如今就不勞爺費心了。”話音落下,那手下便是拔出腰間長劍,引頸自刎。
而其餘人也紛紛跟着拔出長劍,“多謝爺照顧。”說罷,也都一個個的自盡了。
他們……是爲了不想讓百里墨宸爲難吧?
他們知道,依着百里墨宸的性子,凡是以大局爲先,不管如何他們都必死無疑。
可,若是讓爺動手,爺定會內疚自責。
所以才選擇自己瞭解性命!
百里墨宸站在原地,藏在衣袖下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
一旁,唐聰輕輕拍了拍百里墨宸的肩膀,“蜀香樓皆是仗義之人,在下佩服。”
這一拍,也算是給了百里墨宸安慰,他也終於開口,“太子那邊,勞唐少俠費心了。”說罷,大步離去。
是夜。
洛安安睜開了眼,屋內點着燈,可除了她之外卻沒有人。
奇怪,百里墨宸說去山裡救隋揚,難不成還沒回來嗎?
心中有些擔憂,便是起身穿了衣服,準備開門去看。
哪知她衣服剛剛穿好,房門便被打開了。
是百里墨宸。
見到洛安安穿着整齊的樣子,他眉心微微一沉,“去哪兒?”
“……去找你啊!”不然她還能去哪兒?
聞言,百里墨宸的臉色纔算是稍稍好看些,緩步上前摟抱過洛安安,“你傷未愈,不要任性,上牀去歇着。”
“我都歇了一日了!”洛安安嘟着嘴抱怨,但還是由着他將自己扶回牀上,蓋上了被子,這纔看向百里墨宸。
原本是想問關於隋揚的事兒,可她卻發現,百里墨宸的臉色很不好看。
“你,沒事吧?”
自百里墨宸跟唐聰離開後,她便又睡下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會兒見百里墨宸的臉色難看,才察覺到了異樣。
百里墨宸沒有回答,惹得洛安安不由的一陣後怕,“不會是隋揚出事了吧?”
百里墨宸自然是搖頭,“隋揚很安全,體內的蠱蟲也已經被取出來了,只是……”
“只是什麼?”
百里墨宸越是這般欲言又止,洛安安便越是覺得心慌。
只聽百里墨宸長嘆了口氣,“隋揚咬傷了蜀香樓的幾名手下,蠱毒也因此傳染了過去,我方纔去打理幾名手下的後事,眼下有些累罷了。”
他將那些事只用了這一句話概括,可洛安安僅憑這一句話就能想到了很多。
欲言又止了幾次,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一夜,百里墨宸就這麼趴在洛安安的牀邊睡了。
洛安安靠在牀頭,伸手輕撫着他的側臉,看着他鬢角染上的風霜,心中多少有些心疼。
這一切,都是因唐子安而起,卻不知殺了唐子安之後,這一切的一切,是否就能結束了。
第二日一早,天不過微微亮,百里墨宸便醒了。
睜開眼,就見洛安安靠在牀頭閉着眼休息,那隻秀氣的小手卻是一直放在自己的臉頰上的。
不知爲何,昨日分明因爲幾名手下的死而煩亂的心,在這一刻竟是異常的平靜祥和。
他忽然覺得,若每一日的清晨醒來都能這樣瞧着她,就算是置身於刀山火海,也甘之如飴。
正靜靜的享受這一刻,門外卻傳來通傳,“爺,金彥淮求見。”
聲音不大,卻也令洛安安轉醒過來,朦朧着睜開眼,傻傻的問了句,“顏兒回來了?這麼快?”
“我去看看。”百里墨宸這才起身開了門,門外正是金彥淮。
不由的眉心一沉,“你一個人回來的?”
“是。”金彥淮點頭,臉上的表情很是凝重,“我要見她。”
這個‘她’指的是誰,百里墨宸當然明白。
一時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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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洛安安已是披了衣服緩步行來,“金彥淮,她都在你身上下了蠱,你還放不下她?”
語氣,不免透着諷刺。
在洛安安看來,金彥淮這般急着趕回來,連封謹顏跟荀兒都不顧,自然是因爲擔心唐子安了!
金彥淮也不辯解,只道,“求爺跟夫人成全。”
“哼。”洛安安冷哼了一聲,而百里墨宸也淡淡開口,“見是可以,但你倘若要與我動手,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這話聽着有些莫名其妙,別說金彥淮,就連洛安安也是一臉疑惑。
好好的,金彥淮爲何要跟百里墨宸動手?
金彥淮自然也想不明白,但眼下他要弄清楚的事兒比百里墨宸的話要重要多了,於是點頭應聲,“是!”
於是乎,百里墨宸便帶着金彥淮去見了唐子安。
洛安安原本也想跟着,但她身上有傷,百里墨宸自然是不會允許的。
唐門的地牢,位於後山的一處天然的洞穴之中。
這兩日來,都是韓越在此處盯着唐子安,倒也沒出什麼幺蛾子。
而但金彥淮見到唐子安時,他終於明白了方纔百里墨宸的話是什麼意思。
只見此時的唐子安,一身血跡,左右兩派的肩胛上都有一個碩大的窟窿,兩條鐵鏈就從她的肩胛穿過,牢牢的定在山壁之上。
身上不知被鞭笞了多少下,衣衫都被打破了,依稀露出血肉模糊的皮膚。
可以看得出來,唐子安是受了重刑的。
可若是金彥淮知道洛安安身上受了什麼傷,自然也就該明白,爲何唐子安眼下是這一副樣子了。
都是她咎由自取。
百里墨宸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既然暫時不能讓她死,那也決不能讓她活得太痛快了。
她居然敢傷了他的女人,那這點傷,不過是他小懲大誡罷了。
本以爲見到唐子安這麼慘,金彥淮會大動干戈,誰知道除了臉上的一絲驚訝之外,金彥淮竟沒有別的什麼動作。
只是緩緩上前了兩步,輕聲喚着,“安兒。”
這一聲,使得原本好似昏迷的唐子安緩緩睜開了眼,看向金彥淮,而後慘白的嘴角掠起一抹笑,“你來了?還不趕緊放我出去?”
仍舊是輕蔑的語氣,不屑的態度。
對於金彥淮,除卻當初在山寨時,她的溫柔之外,她似乎一直都是用這樣居高臨下的態度去對待他。
金彥淮似乎早已適應,並不多做反應,卻是淡漠開口,“我來,不是爲了救你出去,我只有一句話要問你。”
只聽了他的前半句,唐子安的臉色已是很不好看。
就聽金彥淮接着問道,“他們說,你在我體內下了蠱,可是真的?”
“呵。”唐子安一聲冷哼,不屑於回答,可金彥淮瞭解她,這一聲冷哼,就是承認。
心口不免一陣緊縮,接着問道,“這蠱毒,會令我性情大變,傷害身邊的人,是嗎?”
唐子安依舊是不屑的態度,甚至撇開了眼去,連看都不想看他。
金彥淮忍不住握了拳,“你可知道,我身邊的人,除了顏兒之外,還有荀兒……”
“你說夠了沒有?”唐子安終於忍不住怒喝了一聲,“不過是讓你救我出去而已,你怎麼這麼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