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身上的傷,百里墨宸不許洛安安回洛府,強留了她一晚上才讓她離去。
送她的馬車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棉墊子,洛安安坐着倒也不覺得傷處有多痛,馬車行的也不快,大約也是怕顛着她,於是心情大好的洛安安便優哉遊哉的欣賞着街邊的景色。
卻見不遠處圍滿了人。
馬車也被迫停了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洛安安忍不住問道,車伕搖了搖頭,“不知道,小的去問問。”車伕說着便下了車,沒多久回來,隔着車簾稟報,“洛大小姐,聽聞前方是洛家的三少爺與人起了爭執,您要不要去看看?”
“毅川?”洛安安皺了眉,掀開了簾子,阿布第一個躥了出去。
洛安安也由車伕扶着下了馬車,撥開了人羣走上前。
就見洛毅川一副被欺負了的樣子,眼眶裡染着淚,卻依舊是一臉倔強,“我是洛家的三少爺,由我來收賬有何不妥?”
“三少爺,並非我等爲難你,這收賬的事兒一直都是徐管事來收的,您今日突然說要收賬,我等也未曾收到過徐管事知會,實在是不敢給您,不然出了事,誰擔着呀?”
說是不爲難,可說話那人的表情卻滿是小人得志的模樣。
擺明了就是欺負洛毅川啦!
聽他那麼說,洛毅川也是不服氣,“我擔着!”
話音落下,只引得幾位掌櫃模樣的人大笑不止,“哎呦我說三少爺,您擔着?您憑什麼擔着?這洛家的門,您進了嗎?說來說去,您不過就是一個私生子,是洛老爺留在外面的雜種,你有什麼本事擔着?”
“啪!”
一記響亮的巴掌打斷了那掌櫃的說話。
被打的掌櫃的捂着臉,未曾看清打他的人便是一聲怒罵,“是哪個不要命的敢打我……”
“是我呀。”洛安安衝着那掌櫃的燦爛一笑,“我這命不要了,送你了,你敢收嗎?”
話音落下,阿布便站到了洛安安的身邊,衝着那掌櫃的齜着獠牙,甚至兇狠。
“洛,洛大小姐。”那掌櫃的一看到洛安安便立刻沒了方纔那囂張的氣焰,連同原先一起嘲笑洛毅川的幾名掌櫃的也都紛紛衝着洛安安擺出笑顏。
就算不怕洛安安,這狗也夠讓他們膽慫的了。
一旁,被欺負了的洛毅川低頭抹了把淚,這才擡頭看向洛安安,表情仍是倔強,“大姐。”
“乖。”上前輕輕拍了拍洛毅川的肩膀,這才問道,“爹讓你來收賬?”
“恩。”洛毅川點了點頭,攥緊了手裡的賬本,憋着滿腹委屈。
見狀,洛安安便將賬本從他手裡拿來翻看,“來,大姐幫你看看收得怎麼樣了,喲,一筆都沒收呢?”看着空空如也的賬本,洛安安一聲冷笑,掃向那幾名掌櫃,“諸位這是,爲難我弟弟呢?”
“這……”方纔被洛安安打的那名掌櫃率先開了口,“洛大小姐,不是我們爲難三少爺,而是這帳原本就是徐管事……”
“哎呦,我洛家何時成了徐管事的了?沒了這徐管事,我洛家人還收不了帳了?”
此話一出,驚得幾名掌櫃的連連擺手說不是。
那被打的掌櫃的更是忍不住上前想要對洛安安耳語什麼,卻愣是被阿布那兇狠的樣子給嚇得站在原地躊躇。
看出他有話要說,洛安安才摸了摸阿布的腦袋,示意它暫時放下警戒。
阿布很乖的就地趴下,舔着自己的爪子,那掌櫃的這纔敢上前,俯身在洛安安身邊耳語,“洛大小姐,今日這事兒,是洛夫人吩咐的……”
說罷,又衝着洛安安滿臉堆笑,一副狗腿模樣。
洛安安倒是沒想到這一層,微微一愣之後才點了點頭,“知道了,我一會兒回府自會去交代,先讓我弟把帳收了,若是再讓我聽到半句對我洛家不敬的話,小心着點你們的舌頭,我的阿布最喜歡吃了。”
威脅之後,阿布很給面子的衝着那幾個掌櫃的吠了兩聲,嚇得那幾個掌櫃的連連點頭,爭先恐後的去迎洛毅川。
沒熱鬧看了,人羣便也散去,洛安安領着阿布就要走,身後洛毅川卻追了上來,“大姐!”
洛安安回頭看他,就見他從懷裡掏出一瓶藥酒,“這是我昨日在藥鋪買的,活血化瘀最爲有效。”
顯然他是知道洛安安捱了板子的事兒。
心裡倒是有些感動,接過藥酒道了聲謝便往馬車走去。
卻是沒看到身後洛毅川的視線一直緊盯着她,直到她上了馬車才轉身走開了去。
而當洛安安回到洛府時,清兒早已在洛府外等候多時。
分明是一張期盼的小臉,在看到洛安安掀開車簾的一瞬間也是滿臉欣喜,可當洛安安被人扶着下了馬車,清兒那張小臉又變得氣鼓鼓的。
見狀,洛安安便是忍不住打趣道,“哎呦呦,這是誰惹了我家清兒了?”
被她這一問,清兒反倒紅了眼眶,“是小姐你!”
“……”洛安安一愣,心虛的沒有接話,便聽清兒接着道,“小姐你離家出走了,你沒帶着清兒,你不要清兒了……”越說越委屈,眼淚也跟串珠似得一滴滴的往下落。
洛安安趕忙安撫,“沒有沒有,我哪有不要你,我正準備回來接你的時候就被太子給捉去了。”
清兒抽着鼻子,將信將疑,“當真?”
“當真!”洛安安搗蒜般的點着頭,正打算再好好安撫清兒一下,哪知不遠處傳來下人的輕喚,“大小姐,夫人命你回府後先去她那兒轉一下。”
說話的是洛夫人常帶在身旁的丫鬟。
這一次沒走成,她便料到了回來要應付諸多事宜,而這洛夫人,大約算得上是頭疼的一件,反正方纔街上的事兒她也是要與洛夫人交代一聲的,便點了點頭,叮囑清兒將阿布領回去這纔跟着洛夫人的丫鬟往洛夫人的院子走去。
到了洛夫人的院子,就見洛夫人正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曬着太陽,一派悠然的模樣。
見洛安安來了,她便也站起身來,屏退了院子裡的一共下人奴婢,緩步行至洛安安面前。
“娘……”
“啪!”
洛安安那一聲娘還未落下音,洛夫人的巴掌便已經乾脆利落的打下。
洛安安捂着臉,心口自然是一陣惱怒,正要發作卻見洛夫人紅着一雙眼,強忍着淚,顫着聲質問道,“爲何要走?”
恩?不是爲了方纔收賬的事兒?
“我……”洛安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而洛夫人的情緒也越發激動,“你走了我要怎麼辦!”帶着哭腔的厲喝,兩行眼淚頃刻落下,“洛霏月成了太子妃,劉氏不知道有多得意,洛震天那個老東西又領回來一個私生子,整日帶在身邊,當寶貝似的護着!我呢?我呢!安兒……安安……我只有你了,我就只有你了……”
話到最後,泣不成聲。
自從洛毅川回府,洛夫人便一直鬱鬱寡歡,其實站在洛夫人的角度上來看待這個問題,的確不是那麼容易接受的。
親生女兒已死,如今她所擁有的也只有洛安安這個假女兒,細細想想,的確心酸。
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口的絲絲酸澀,洛安安衝着洛夫人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好了,我知道了娘,我以後都會陪在您身邊,放心吧。”
“不行,你怎麼能陪在我身邊呢?你要嫁給麟王,你要成爲麟王妃,你要跟洛霏月抗衡,你決不能給我丟臉!”
這一席話,頓時讓洛安安心地的酸澀煙消雲散。
說到底,還是要爭。
無奈搖頭,卻也只是乖巧的應和着,“好,我知道的娘,您放心吧。”話說到這兒,洛安安忽然心生一計,便又道,“娘,這三弟進府的事兒,您還端着呢?”方纔聽那幾個掌櫃的言語,似乎洛毅川還未正式認祖歸宗呢。
洛夫人冷哼了一聲,“不過就是個雜種,有我在洛府一日,他就休想進門!”
“……我說娘,你這聰明一世,怎麼這會兒就糊塗了呢?”洛安安的話令洛夫人心生疑惑,“你什麼意思?”
“如今擺明了洛毅川是爹的心頭肉了,認祖歸宗也是遲早的事兒,您這一直端着,最後也不過是落得跟爹撕破臉的下場。”
“撕就撕了,怕他不成!”洛夫人冷哼了一句,倒是有些賭氣的意思。
洛安安搖了搖頭,“這就糊塗了不是?娘,三娘已經死了,毅川他現在就是個沒孃的孩子,就連皇貴妃都知道當年要將沒孃的麟王過繼到膝下來,您說您怎麼就這麼想不明白呢?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您跟爹撕破臉皮,最後還不是劉氏得了便宜?那你說說,何必呢?”
洛安安的一席話,似乎是領洛夫人震驚不小,眉心跟着皺起,細細打量着洛安安的話,“你的意思是,讓那個私生子進門,過繼到我這兒來?”
“對啊,不是有句古話說母憑子貴嘛,你管他是不是您親生的,只要他能喊您一聲娘,日後對您恭恭敬敬,言聽計從的,不就萬事大吉了嘛!三娘剛死,爹雖一直寶貝他,但總歸是嚴厲些的,我看三弟如今最是需要人疼的時候……”
該說的她可都說盡了,也算是指了條明路跟洛夫人走。
與其爭爭搶搶的,倒不如拉攏合作。
洛夫人沒有說話,但顯然是在細心考慮着洛安安的提議。
見狀,洛安安便也只是一笑,“好了娘,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說罷便行禮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