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這麼快就要變成新娘子了。”越清河站在鳳冠霞帔的元照臨身後,看向梳妝鏡中紅妝的美貌女子,感慨道。
時間飛快度過,元照臨與謝池羽的婚事定在了冬至日這天,這天越清河特許出宮,來到將軍府,看望元照臨。
“這還算快?”元照臨將一枚飛燕重珠耳墜別到耳垂上,笑道:“嵐嵐的孩子都能管她叫媽了。”
“總算是修成正果了。”越清河拈起另一枚耳墜給她戴上,“聽說謝池羽過來提親的時候,被元大將軍轟出去好幾次?”想到這個,越清河就忍俊不禁。
元照臨頗爲得意,“那是,想他幾番差人提了無數禮品過來提親都被我爹給扔出門外,我就覺得好笑,我爹心裡是答應的,只不過要特意爲難爲難他罷了,幸好,他下定了決心,就真的一如既往地來了。”
越清河望着打扮完備的元照臨,在晉國,照臨算是她最好的朋友了,如今,能看着好友出嫁,越清河由衷地覺得幸福。
“你呢?太子妃。”元照臨站起身,整整衣襟,揶揄笑道:“聽聞這次你和太子兩人恩愛非凡,不知何時,也讓我噹噹乾孃啊。”元照臨往越清河的肚子看去。
越清河下意識地也看向自己的肚子,瞬間明白了元照臨在說些什麼,忙去打她,“你這小蹄子,你倒仔細你自己,這輩子別被綁在他身邊,再也上不了戰場的好!”
元照臨眼裡放出奇異的光彩,“小蹄子?這話又是從哪個宮女口裡學舌過來的?我說太子妃啊,你可要好好拾人牙慧啊,日後當了皇后,一個後宮的女人們你爭我吵的,沒有一張巧嘴可管不了那些啊……”
兩人互相打鬧着,幾個小丫頭也在一邊偷笑,閨房裡一片熱鬧喜慶。
很快吉時已到,越清河親自扶着新娘子上轎,元照臨死死地握住她的手,力度之大讓越清河以爲她的手腕會被捏碎,心想謝池羽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個,娶了這元門虎女,還不知日後的生活會是怎樣一個陰盛陽衰。
元照臨緊張的聲音從蓋頭下傳來:“阿清,我,我有些緊張。”
越清河不覺好笑“你緊張什麼,該緊張的人是你未來夫君纔是,娶了你這個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夫人,以後只會唯你獨尊,不敢放肆的。”
元照臨重重地捏了她一把,才哼了一聲上了花轎。
越清河握着被捏紅的手腕,泄憤一樣踢了花轎一轎,轎子剛立於要起之時,並不穩當,因此這一腳讓轎子一歪一晃,元照臨還沒坐穩就在轎中撞到了頭。
“你這死蹄子!”元照臨在轎中低罵。
一邊的喜婆忙如臨大敵一樣勸諫,“元小姐,這可使不得,新娘子蓋了蓋頭直到蓋頭被掀開一直都不能說話的,這是不吉利的。”
越清河在一邊笑得得意,“我記得花轎停了之後,新郎是要先踢轎三腳,以示他的尊貴,我看謝池羽是不敢踢的,所以先替他踢了,這可是正當的禮節。”
說完哈哈笑着,去上自己的那頂轎子。
將軍府衆人跪在地上送迎:“臣等恭迎太子妃。”
越清河忙道:“你們快別多禮,今日是照臨的大好日子,快別如此。”
等轎子遠去了,元壇站在門口,久久地望着,“不知照臨嫁過去,會是怎樣光景。”
身邊夫人寬慰道:“定是好的,我們女兒這麼大面子,出嫁太子妃特意從宮中趕來,有這一層在裡面,是上上的榮光。”
元壇跟着點頭,“我爲臣子多年,看這雲京各府中千金,都不如太子妃這一位知書達理爲人親和,想必日後做了皇后,後宮中能一片寧和。”
元夫人亦是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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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轎送嫁到謝府,謝池羽比元照臨還要緊張。
這樁婚事元照臨是在謝池羽初初爲她擋了一刀時就訂下的,結果謝池羽一醒來,聞此消息,說什麼也不願意委屈了元照臨沖喜。非得等傷好了親自登門提親,讓元將軍着實爲難了他一番。
如今終於等到了花轎入府,喜上眉梢之色溢於言表。
按禮節,得太子妃先下轎,謝府衆人來喝喜酒的,謝池羽的同僚佔多數,自然是比太子妃品階低的,於是先下跪恭迎道:“參加太子妃。”
越清河一下轎,搭上疊翠的手,忙道:“不必多禮,快起來吧。”
謝池羽先迫不及待地起身想去迎新娘子了,誰知道一擡頭,就看見面前着着宮裝雍容典雅的少女,卻是阿傾。
謝池羽還不知道越清河的真實身份,不由地怔在那裡。他身旁的人見此情況,還以爲是謝池羽看太子妃生得美貌,看呆了,便忙推他:“還愣着幹嘛?”
越清河覺得好笑:“謝大人,你可快些,轎子裡那位,可等得急了。”
謝池羽這纔回過神,忙去接轎子。
一對新人難得走到一起,迷迷糊糊緊緊張張拜完堂便是喜宴開始,來座的都是年輕一輩,很快便放開了喝,氣氛很是喜慶。
越清河在婚宴上喝了幾杯酒,覺得頭有些暈,便獨自往僻靜的亭子坐着,正按着頭假寐時,亭外石階上傳來腳步聲,越清河擡頭一看,卻是白陵。
頭一個念頭便是,他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特意衝着自己來的?很快這個念頭便被一笑置之,他是謝池羽的同僚,又是好友,謝池羽的婚禮,他自然會來。
剛這樣想完,就看到白陵向自己走過來,眼裡沒有任何意外之色,張口就叫“阿傾……”
這一聲輕喚,讓越清河臉色頓時一變,她聲音倉皇:“你,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阿傾。”
白陵卻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緊緊看着她:“阿傾,那天我沒去,你是不是在怪我?”
越清河費力地想掙脫他的手,可是沒有辦法,他的力氣遠大於她,心想這白陵還真的是特意爲自己而來的,不過話裡死活不肯認他,道:“你,真的認錯人了。”
越清河徒然地想解釋着。白陵卻肯定地說:“你是阿傾,是我的阿傾。我們走,離開這個王宮好不好?”
“你說什麼
?”越清河猛然擡頭,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白陵的表情有些悲涼有些僥倖,“你不是想讓我帶你走嗎?上次我們沒能走成,這次我們走好不好?”
他是真的怕了,他怕那天晚上一閃而過的人影是她,他怕她知道他曾經推她入水讓她險些丟命,他怕她知道……可他已經放不下她了。因此白陵從所未的緊張,想要帶她離開。
越清河沉默了好半天,心裡卻是想着,真諷刺,她曾那樣地喜歡他,爲了他拋棄自己的身份,想要和他白頭到老長相廝守,卻換來他想要殺自己的真相,如今她盡然釋懷,不想再揭開舊事,他卻說,要自己跟他走?
越清河擡起頭,不再裝作不認識,眼睛盯住他,問了心頭一直以來的疑問:“你那天爲什麼沒來?”
“我……”白陵遲疑了。
越清河一聲冷笑,這個時候,事到如今,他還在猶豫。再不留戀,趁他怔神的時候,甩開他的手。往亭外走去。
白陵馬上回過神,拉住她,知道她是誤會了,忙道“那天翰林院首突然來找我,說讓我準備一件大事,事成了之後,我就可以當上京兆尹一職。”
越清河又是一聲嗤笑:“京兆尹?區區一個兆尹就可以讓你丟下我?”
白陵知道,這樣說,像是自己爲圖名義一樣,可是,他之前想的卻是,阿傾在宮中爲年長的宮女嬤嬤們欺負才想要出宮,若自己官居上位,然後再娶她坐夫人,她就不用離開了,而且,離開之後,他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妥善地照顧好她,畢竟,自己除了當官,並無它長。
越清河可能是喝了點酒,腦子充血,讓這些日子來心裡對白陵的怨懟全釋放了出來,她轉過頭,認認真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白陵,嘴角綻放出一個極大的諷刺:“區區一個兆尹就讓你折腰了?既然如此,何必大老遠跑來晉國,好好待在越國當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不是很好嗎?嗯?孟大丞相?”
說完,頭也不回就離開了。
白陵一個人呆呆地站在亭子裡,全身上下如被霜凍過一般,失去感覺。
那晚的人,真的是她。
是她,再一次跑來找自己,想要和自己離開這裡,對不對?
可是,自己和阿秦的一番對話,讓一切都粉碎了。
她已然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已經知道,自己是越國假死的丞相,孟陵白了。
白陵失魂落魄地離開,不知心頭那股梗塞爲何物,爲何,爲何自己最後會愛上越國的公主?自己曾經當作報復越國大君的玩物,自己曾經拋棄的未過門的妻子,卻在離故國千里之外的今日,遭此變故。
真是諷刺。如果這樣,當初何必報仇,何必苦苦執念於當日冤案,若當時自己選擇放下一切,和阿傾成親,那麼如今,自己已位及上人,有另一番作爲。
擡頭,看向一望無際的天空,白陵眼裡頭一次現出迷茫之色,自己的選擇,真的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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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