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河跟着這步履匆匆的宮女一路從僻靜的小道行走,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已經到了三皇子所在的冷宮。
宮女帶着她從一處不起眼的小門進,一進門就看見一大簇的荒草,穿過堂巷,陰風襲來,越清河不禁打個冷顫心想,這冷宮和當日她所住的冷宮相差甚遠。
“太子妃,到了。”宮女向她指道,一處幽暗的屋子裡,似乎傳來聲響。
越清河走過去,遲疑地推開門,夜玕瘦得皮包骨的臉映入眼簾。
“你來了。”夜玕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會來。”
身後的門咿呀一聲,越清河下意識回頭,看見門從外面被關上了。
“放心,我就說幾句話,說完就會讓你走的,”夜玕頓了頓,又低笑一聲“如今我是階下囚,還擔心我對你做什麼嗎?”
越清河略爲放心,回頭看向夜玕,打量了他一眼,發現他不止臉瘦了,整個人都消瘦了許多,只剩一個空架子一樣,越清河忍不住問:“你在這吃了很多苦麼?他們對你用刑了?”
夜玕看着她,“怎麼會。”
眼裡卻是蒼涼的。
“你…”越清河又是一個遲疑,“你要和我說什麼?”
夜玕突然伸手,讓越清河嚇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夜玕伸過來的,卻是一枚竹節瑭玉勾帶,正是那日,她送他的生日禮物。“還給你。”他說,手上的綠色的玉在昏暗的囚室裡發出淡淡的光澤,他渾身是灰與草屑,但玉卻纖塵不染。“自從那日將刀放在你脖子上時,我就已經不配擁有它。”他低頭,看了這枚光潔如新的玉勾帶一眼,將它遞還到越清河手中。
“你…”越清河錯愕地看着他,他似乎又變成了往日她所見的那個儒雅多病博學多才的三皇子,不像是篡位謀逆之徒。
“今日費了這般周折讓你過來,也是想告訴你,那日,無論我成與不成,手中的刀,始終不會落下。”他說完,諷刺一笑“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如今再提…”
“不,我信你!”
此言一出,夜玕那無光的眸子裡倏忽亮了亮。
越清河也微微一笑:“我那天也感覺到了,雖然你的刀放在我的脖子上,可是始終沒有靠近要害,太子他在那邊威脅你,你亦沒有逼近刀的意思。我信你不會真的害我。”
“你真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越清河肯定地回答,將手中的玉勾帶送還到夜玕手中,露出鼓勵的笑容:“這個你還是拿着吧。”
然而,就在越清河傾身的那一瞬間,一記手刀攜着一陣陰風捲來,砍在她後脖頸,越清河兩眼一翻,暈倒在夜玕懷裡。
夜玕對悄無聲息的來人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來人正是那個離開的宮女,面容肅靜地看着他。
夜玕看向懷中人,卻是微微的遺憾:“真是辜負了你的信任。”
一聲嘆息隨着這枚玉勾帶掉落在骯髒的草窠上。
……
越清河是從顛簸中醒過來的,睜眼時頭痛地厲害,之前發生的事回憶起來,越清河一個激靈,坐直身子,發現自己置身在一趟正飛快趕路的馬車上。
她想起身,卻看見自己被繩子綁了起來,手反剪到身後,腳也被綁住了,根本無法動彈。
“夜玕!夜玕!”
越清河只能慢慢地挪動身體,一邊高聲喊着夜玕,她不相信,他居然真的又一次將自己當成了人質。
“你別喊了,我們三皇子這會已經順利出城,你喊也沒用。”
從車門外傳來之前那個宮女的聲音。她吆喝一聲,馬鞭落下,車子跑得更快了。
“出城了?”越清河才意識到夜玕想要做的是什麼,離開王宮?一股不祥的預感升上心頭,她慌亂地用腳撞動車門“他走了,你還綁我做什麼!你要去哪裡!”
宮女低聲一笑,“太子妃,你難道不知道有一招叫金蟬脫殼?”
又是一聲馬鞭落下,宮女悠悠道:“你這樣的人是怎麼做上太子妃的位置的?同樣是一國的公主,有的在戰場上爲國廝殺,有的卻只能去當替死鬼,還真是人同命不同。”
“你在說什麼?什麼替死鬼?”越清河心裡那股預感越來越濃烈。
“我做個人情,讓你死個明白,這趟馬車,現在正被你的太子追殺,車上人自然就是三皇子了。至於真正的三皇子,已經在你昏過去的時候,上了另一趟馬車,安然出城了。這還要多虧你的太子,如果不是你在我們手上,怎麼能順利地逃脫?”
夜玕先挾持已經昏過去的越清河,再上了馬車,出了王宮之後立刻換上另外一乘馬車,現在只怕已經逃得遠了。越清河心裡涌過憤怒,極度的憤怒,他騙了自己!
“爲什麼!他想要離開王宮!爲什麼要通過我!”越清河不甘心地問。
“我的太子妃,您可真傻,三皇子暗中預備的兵力,全都在城外埋伏着,除了你,還有誰能讓太子放下所有警惕出城入埋伏呢?”宮女咯咯直笑,語氣得意。
原來夜玕不只想要逃出冷宮,還想要太子的命!越清河眼神驟變,這樣驚變的消息,饒是她也覺得可怕,務必要鎮定,越清河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怎麼辦,該怎麼辦?
察覺到越清河的變化,宮女在車外又重重揮了一馬鞭,口氣狂傲:“如今就是天神下凡也救不了他了!你還是擔心你自己的好!”
車子重重駛過一處坑窪,整個車劇烈地搖晃着,一股力量飛掠而出。越清河臉色一變,駕車的宮女離開馬車了!
她爲什麼要離
開?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馬車到了埋伏的地方了!
越清河想也不想,用盡所有力氣掙動束縛手腳的繩索,然而綁的人非常仔細,越清河磨破了皮也紋絲不動。
馬車沒人駕駛,開始偏離道路,時而撞到什麼,越清河在車裡身形不穩,馬嘯聲中,她聽見了遠遠地傳來飛快的馬蹄聲和人聲。
那必定是夜琓帶人來救她了!
是自己的愚蠢,讓夜琓陷入了這樣的危機裡,越清河恨不得將之前的自己一拳打死。
她想高聲呼叫讓夜琓不要靠近這裡,可是,如果高聲,那麼他會知道自己真的在馬車,他又怎麼會不靠近這裡。
想到這,心頭涌上心酸,越清河眼眶一熱,就掉下眼淚。
他知道自己在馬車上,那就一定會過來,現在駕車的人已經走了,自己如果不出聲,那麼他一定會察覺這是調虎離山之計,也許,也許就不會再追過來了吧!
越清河想到這,忍住眼淚,這是什麼狗屁劇情,自己穿越過來,莫名其妙地,就要去送死了?
想到送死,像是照應她的話一樣,馬車撞到山頭,驚惶的馬掙脫繮繩,四散而去。剩餘一個馬車不受控制地滾落下去。
……
看到前面的馬車在駕車的人離開後四散奔脫的樣子,夜琓皺眉。
夜琓勒住馬,身後三千御騎軍同樣勒住馬,身邊的龍翎出聲:“我們中計了,駕車的人已經逃了,馬車應該沒人。這是圈套。”
太子夜琓眉間覆霜,看向前方馬車滾落的方向,是懸崖,如果車裡有人,滾落下去,人必定沒命。
如果那車裡是清河……他不敢往下想。
“殿下,車裡沒人,如果有人,一定會呼救的。”見他不說話,龍翎又加了一句。
夜琓還來不及多想,從山道的山林裡響起千軍萬馬的吶喊聲。轉頭一看,是早已埋伏在這道上的人。果然中計了,他引自己到這來,就是爲了絞殺自己的。
來不及多想,夜琓拔劍迎戰。身後,馬車滾落山崖。
如果是清河,一定會呼救的,夜琓強壓下心頭的不安,專心迎戰。
……
越清河拼命咬牙不讓自己出聲,那無數吶喊聲響起,隨着馬車的滾落響起,如果自己這個時候出聲,夜琓一定會分心,自己死了也就算了,怎麼能連累他呢?
不知道他出城來帶的人多不多,足不足夠迎敵。
感受到馬車撞擊越來越劇烈,越清河在狹窄的馬車裡被磕得鼻青臉腫,馬車撞到山崖上突出的一塊山石,越清河頭重重地向後撞去。
兩眼一翻,又昏死過去。
審覈:admin 時間:07 24 2015 9:31AM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