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河這一哭,便哭了好久。
她以爲自己已經可以等死了,誰知道老天爺還會安排這樣的絕處逢生呢?宋雲就是孟老先生嘴裡的那個最好的徒弟,她和凌玉的孩子也是孟老先生嘴裡說的徒孫。
宋雲在一邊勸慰了好久,越清河才慢慢地將事情的原委一一講出。她爲什麼會在這裡,孟老先生和她之間又有什麼關係。而她肚子裡的孩子,又需要什麼樣的幫助。她一一地說給了宋雲聽。
凌明在旁邊眨巴眨巴着眼睛,聽到越清河說到孟老先生給的那最後的一枚解藥時,他趕快伸出他的小胖手,從隨身帶着的小兜裡掏啊掏,掏出一個小瓶子獻寶似地捧到她面前,用小孩子特有的清脆童音問道:“姑姑,你說的解藥是這個嗎?“
宋雲接過藥,點着頭,“就是這個。清河,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讓你遇見我們了。來,把這解藥吃了。你不會再有事的,雲姐姐跟你保證,我一定會讓你平安地回到晉國。至於師父,我相信,他一定也走地很安穩。我們也放心了。”
她將解藥倒出來,遞給越清河。
越清河抽泣着,接過這顆重要的解藥。然後兩眼淚汪汪地看着宋雲:“雲姐姐,我……我可以相信你嗎?這一路上,我遇見好多好多人,可是,後來……”
宋雲溫柔地上前抱住了越清河,“可以的。清河,相信我,可以的,你是我們的恩人,當日若不是你讓殿下手下留情,我們早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我怎麼會害你呢?相信姐姐,你把解藥吃了,然後跟我們回家。我會照顧好你的。”
越清河再一次抽泣不已。旁邊的凌明躲進了他父親的懷抱裡。不安地看看父親,“這個姑姑怎麼這麼愛哭啊?”
“因爲這個姑姑終於等到了她想見的人呀。”凌玉面帶微笑,溫和地對凌明說。
越清河的確等到了她想等的人。服下解藥之後,多月來的性命之憂已經解決了。然後她跟着宋雲去了他們的家。
在宋雲與凌玉的家中,越清河安心地養胎,宋雲擅毒,精心地給越清河排除身體內剩餘的毒素,而凌玉本就是宮中御醫,在他的治療之下,越清河的身體慢慢地由虛弱向正常靠攏。
一晃眼,最寒冷的冬天就過去了。越清河的孩子也終於到了要出生的這一天。
由於越清河身體狀態不好,所以宋雲有意製造了封閉的環境給她,爲的就是讓她安心養胎,什麼也不去想,外界的任何消息都與她隔絕了。
經歷了這麼多風波的越清河,在重獲新生之後,整個人除了感激還是感激。她積極配合宋雲,按時吃藥,爲了肚子裡的孩子,她可以當全天下最乖得病人。
“清河!堅持住,這麼多天都堅持下來了,這一關一定要挺過去!“
宋雲不停地在她耳邊爲她加油,越清河的情況很不容樂觀,就算是她和淩玉這幾個月來一直精細地爲越清河調理身體,越清河的身體相比較其他人來說,也還是很虛弱的,尤其是她一個人住在竹屋裡的那些日子,幾乎每天什麼都沒吃,身子瘦地跟風一吹就會颳走似的。
如今一個體力虛弱的女子要生下孩子,實在是一個很不容
易的事情。
越清河力氣都用盡了,她感覺全身都在流汗。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一定不要有事,我們一定要活下去,等到你來到這個世界,我一定要帶你回去見你的爹爹。
孩子,孩子……
…………
與此同時,秦國巡山的山谷之中。那深不見底的懸崖底下。
一縷青煙徐徐地上升着,近處傳來潺潺的溪流水深。
“老燕!老燕!你好了沒有?“
一個男人身上穿得破破爛爛的,正拿着一把劍,比劃着一條魚來回地劃拉着。
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晉夜琓。那即將出生的孩子的父親。
三日前,他得知越清河的死訊,萬念俱灰。再也沒有活下去的信念,索性從懸崖跳了下去。本來以爲可以來一場八國中最壯烈最轟烈的殉情。
誰知道……
還等不及像秦齊一樣墜落到谷底喪身,就被一個人飛身而上救下了。
這個人就是燕長吟。
晉夜琓很懵,完全沒搞明白本來想死的怎麼就突然被人槍身救下來了。而燕長吟也表示他很無語。
“我只是路過……“
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地這麼看了好一會,才找回語言。
“你怎麼會從山上掉下來?“
“你怎麼會接住我?“
兩人暫時拋開了前程舊怨,坐下來互相一聊天。才知道,原來燕長吟在送完信離開之後,就決定再也不在江湖上混跡,他要尋個安謐之處,世外桃源一般無人打擾的地方。好好地過隱居的生活。
他要死不死偏偏就挑了這麼一個外人進不來,自己也出不去的山谷。
這天他正在山谷中覓食誰知道一下就從天上掉下一匹馬,砸死在他面前,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又發現有個人掉了下來,死了。
他忙跳開幾步,正琢磨着這怎麼回事呢,想着是不是還有會第三樣東西掉下來,然後就看到有人從高高的空中落下了。
燕長吟下意識地就去救下了這第三樣從天上掉下來的東西。晉夜琓。
得知晉夜琓是爲了殉情才跳下來,燕長吟心裡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陌路之人都有種惺惺相惜之感,更何況,燕長吟還是救了他的人,所以晉夜琓和燕長吟的仇恨與身份暫且放下了,只剩下兩個男人之間從前的故事。
晉夜琓葬了自己的愛馬,又將秦齊葬了。兩人便開始了山谷中的野人生活。
斷斷續續的交談中,晉夜琓得知一個很重要的消息,燕長吟告訴他,他離開竹屋時,越清河還沒有事,那信也是在那之前寫的。他也沒有再回去,所以越清河真正是什麼情況,他並不知道。
晉夜琓聽到這話,當即起身要離開這個山谷,他要出去,他又不想死了。他想活着去找清河。哪怕只是看一眼她最後的墳墓。也好。
他很後悔自己魯莽的決定,但同時又很興慶,如果不是因爲遇見了燕長吟,如果不是燕長吟告訴他這些,他還不知道越清河居然還有活着的可能。
就當他想要離開山谷的時候,燕長吟很不好意
思地告訴他,這座山谷,你已經出不去了,爲什麼呢?因爲燕長吟他做的隱居決定是通過深思熟慮的,所以一進山後,就放下了斷龍石,將外界和這山谷徹底斬斷了聯繫,想要出去,只能將那塊巨大無比的斷龍石鑿碎,開一條通道。
可是,這道工序,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於是堂堂一國太子,威風凜凜的太子,在山谷裡的日程變化就是,吃飯,睡覺,鑿石頭。
“本來好了的,你一喊,這魚就跑了。“|
燕長吟將手裡的劍對準了溪水裡遊過的魚,全神貫注地只爲得到一份早餐。
山谷上頭有春風吹來新開的桃花,漫天的粉色花瓣白色花瓣飛舞着,畫面很靜謐也很美麗。
如果忽略掉兩個大男人正光着膀子一個在生火一個在捉魚的話。
“桃花都開了。“
晉夜琓擡頭,喃喃自語,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在起風了的這一刻,心裡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好像這世界隨着這春風吹來的一刻起,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晉夜琓突然朝燕長吟大聲說:“老燕!我感覺到了!”
被他這麼一吼,對準的肥魚一個擺尾迅速地就跑走了。留下燕長吟對着空空的水底瞪眼。“你幹什麼?感受了什麼了?感受到魚跑了還是早飯沒了?”
燕長吟不可遏制地大罵道。
晉夜琓被罵,反而露出大大的笑臉,他張開雙臂感受春風,閉上眼睛。
大聲喊:“我感覺我的清河還活着!我感覺她沒有死!我要出去!我一定要出去!”
燕長吟沒理他,又專注地抓起他的魚來。
這種事情是可以感覺得到的嗎?
……
“生了!生了!”
隨着一聲響亮的啼哭聲,越清河終於徹底地鬆了口氣。
宋雲欣慰地將孩子抱起來,送到她面前給她看一眼。
“你猜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
宋雲眼眶也帶着紅圈,看着牀上再說不出任何話的越清河,輕輕地將孩子湊到她眼前。
越清河筋疲力盡,睜開眼看了孩子一眼,孩子白嫩嫩的,正閉着眼睛大聲哭着,越清河卻笑了。
“哭得這麼響,該是個女孩兒吧。”
宋雲將孩子放到越清河的身邊,笑起來:“只有女孩愛哭嗎?清河,你生的是個男孩。”
“男孩?”越清河閉上眼睛,突然覺得這一刻十分地幸福,不是因爲孩子是男孩而幸福,而是看着放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她想,自己居然真的將孩子帶到人世間來了。
這是她和夜琓的孩子。她終於將他生下來了。
母子平安。
這一刻,沒有人能比越清河更能體會這個詞的含義。
“雲姐姐,謝謝你……”
越清河朝宋雲露出一個虛弱的笑。
宋雲哄着孩子,也對越清河露出一個笑。
“沒事了,沒事了,所有危險都過去了。清河,你可以安生休息了。”
聽到這句話,越清河再也忍不住疲憊,終於在孩子的啼哭聲中,沉沉地睡去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