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看向越清河,想從好友臉上獲得搖頭長嘆之類的信息,誰知道越清河的表情跟吃了蒼蠅一樣,十分古怪,不禁問道“怎麼了?”
“沒、沒怎麼。”越清河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要不是元照臨在這,她就要拍案而起了,該死的夜讓,府裡娶了六七個還不夠,還敢調戲到我這來了,還說什麼把心給他留着,越清河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想到那個薄如蟬翼的吻,更加憤怒,滿屋子地找水,喝了一大壺漱口。
“呃,那個,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元照臨起身,尷尬地看着突然發瘋的好友,道“你記得好好對待太子殿下啊。我先走了。”
說完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越清河越想越氣憤,元照臨走了,自己跑去書房抄佛經:
“是諸生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春闈之試很快結束了,放榜那天,越清河的風寒已經完全好了。
然而越清河還是一副憔悴的樣子,不是因爲生病,而是因爲——
夜讓自從那日之後就每日打發人送一副親手畫的仕女圖過來,不用說,圖上的女子就是越清河,這讓越清河氣得咬牙。偏偏夜讓讓人送來的時候還說了,這是太子妃要的畫,越清河又不能反駁,一旦反駁了,就會給夜讓扣一個騷擾宮中婦人的稱號,不論怎樣,越清河是個息事寧人的人,不想挑起另一場軒然大波。只好將那畫統一扔櫃子裡鎖起來,眼不見爲淨,等着一個機會見了夜讓本人再好好地算賬。
而請安的時候,越清河看着太后和皇后,總有種怪怪的感覺,感覺每人頭上都有一個大大的光環,太后頭上是慘失愛子,而皇后頭上是委曲求全——自從聽了元照臨給她講的宮廷秘辛後,越清河一看到她們這些當事人,就有種深深的同情感。以至於再面對時渾身不自在。
至於瀟風,似乎渾然不知她與龍青交好的事已經被越清河知道了,還是像從前一樣照顧着越清河的飲食起居,越清河看着她,又覺得頭痛,不知道應不應該把那件事說出來,只好得過且過。
而宮廷課堂,因爲越清河生病的事給擱置了,也就不了了之,越清河謹記元照臨與她說過的話,再不敢做一些肆無忌憚的事情,再有小皇子們過來玩,越清河也只是把他們推給方太傅了,弄得小十二抖開了嗓子喊:“皇嫂,你把我們交給那個變態老頭子,你好狠的心啦~~~~啦~~~~”越清河看着方太傅黑着的一張臉,不停咳嗽裝病人,對於小十二耳濡目染竟學會了變態這個現代詞彙表示很汗顏。
生病最麻煩的事情就是,總有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探病人,帶着各式各樣的慰問品,說各種安慰的話,越清河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真的不是她人緣好的問題,而是,自己是太子妃,而且是太子唯一的太子妃,在外人看來,這叫什麼?這叫專寵!這叫暗示着晉國未來的皇后就是她了,趕快巴
結啊。
越清河表現得很無辜,她都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就成了衆人眼裡欽羨的對象了,有一天德妃宮裡的人過來送雞湯,那個宮女正是之前某一日夜讓打發過來送瓷瓶的合碧,看到躺在牀上的人是越清河後,當場手裡的碗給砸碎了,腳一軟,跪下來,急忙磕頭說自己有眼無珠,竟沒能認出那是太子妃殿下,望太子妃寬恕等等。越清河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就不停求饒的合碧,和顏悅色地解釋了好久,合碧才戰戰兢兢地離開。
這樣的事情既讓越清河措手不及又讓她哭笑不得。也就隨意了。
然而,這些並不是讓越清河鬱悶的最主要原因,最主要原因還是,和越清河同一個屋檐下吃飯的太子。這個對她“專寵”“縱容”“疼愛有加”“擲千金以博美人一笑”的太子。
只要一看見夜琓,越清河腦中就莫名地彈跳出元照臨對她說過的那些話,於是太子頭上就多了很多值得爲之掬一把同情之淚的光環,什麼年幼遭母親遺棄,險些喪生於宮女之手,被最好的手足陷害,無法親近心愛之人之類的種種,以至於越清河根本不敢再擡頭看他。
於是,放榜這天,夜琓抽了個時間回明華殿用午膳,在飯桌上,越清河只顧埋頭吃飯,不停吃啊吃,以避免尷尬。
夜琓輕輕咳一聲,“清河?”
越清河筷子險些掉到地上,他,他怎麼直接就叫她的名字了?越清河戰戰兢兢地回答,照舊不敢擡頭,“什,什麼事?”
天啦,難道他在自己的勇敢的自薦枕蓆行爲裡被感動了,決定要和自己同宿了?剛好今天太醫過來說自己的傷寒已經無礙了,他他他這是要……
越清河還沒想完,就聽到夜琓這樣說,“前些日子你說的謝池羽,他的成績已經出來了。”
越清河鬆一口氣,原來是自己想太多了,又馬上提起嗓子眼,“怎麼樣?他考得如何?”
“你那個朋友的眼光還不錯。”夜琓看着眼睛盯着飯碗問他的越清河,笑一笑:“中了探花。”
“啥?那就是第三名咯??”越清河猛地一擡頭,對上夜琓笑意的眼,然後意識到不對,又感覺把目光瞟到別處,沒想到謝池羽考得這麼好,不過,他考得這麼好也沒用,娶的人又不是元照臨,想想都覺得,心塞。
“那,第一名第二名是誰?”越清河想起了另一個人,鬼使神差地問了這麼一句。
夜琓只當她好奇,端過一杯水,道:“榜眼是吏部尚書之子藍亭音,狀元……是一個無籍無組的孤鄉人,名字,叫白陵。”
“白陵!”越清河又一次猛地擡頭驚呼,撞上夜琓微微驚詫的目光,然後又一次將自己的視線轉向別處。
夜琓不動聲色地蹙眉,放下杯子,“怎麼?太子妃認識這個人?”
“不認識。”越清河忙吃飯,轉移話題“那個,你出使趙燕是什麼時候去啊
?”
夜琓聽到這話,重新拿起杯子,眉宇舒展,道:“將那些中榜的世子分了官職授了章佩,再將手裡緊要的事處理好……大概三日後出發吧。”
越清河吃飯的動作停下了,不禁擡起頭皺着眉,道:“三日後?這麼快?”也就是說,謝池羽那廝金榜題名洞房花燭之時,就是阿臨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時候?這還真是強烈的對比反差啊!
越清河想到這,眉頭皺得更深了,渾然不覺此動作落在某人眼中就是一種直白的——不捨,擔心。
夜琓忍住即將上揚的嘴角,咳了一聲,麪皮一熱,“我,會盡早回來的。”
越清河還在思考着她的閨中密友阿臨的終身大事,聽到這句,不明不白地擡頭,疑惑,然後瞭然:“嗯?哦,好,你儘早回來。”
很自然地接過話,可是又覺得似乎還不夠意思,於是補上一句:“記得照顧好自己,別受傷了。”
說着朝夜琓看了一眼,這一眼不看不要緊,看了之後把越清河嚇了一大跳,太子他,聽到這句話後,朝她看了一眼,然後,表情十分地古怪,似乎是想說話,又似乎是想皺眉,而且嘴角不住地抽搐,越清河十萬分惶恐,天啦,自己說錯什麼話了。
記、得、照、顧、好、自、己,別、受、傷、了。
難道這句話觸碰到了太子心裡的陰影,還是禁忌?!難道這句話,在趙燕國那個太子的心上人也說過?然後太子答應了之後,成功擊退反賊,卻在回來時發現,心上人已經慘遭敵人殺害!
最後,太子自此,徹底變成了個冷漠之人,將心封閉起來,畫下一幅幅心愛女子的畫像,然而佳人已逝,追悔不及,畫一副毀一副……
越清河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不可自拔之時,夜琓終於忍住了情不自禁想要笑出來的慾望。將心裡的歡喜壓下去,道:“我吃好了,先去處理政事了。”
越清河聽到這話,才清醒過來,“啊?哦,去吧。”
夜琓揣着愛妻對自己的滿滿的關心離開了,一整個下午心情都很好。
而越清河,連忙讓人招來元照臨,將謝池羽中了第三名的事情說了,元照臨沒什麼表情,似乎看起來不是很在意,然而卻在越清河的書房裡坐了一下午直到天黑。
於是,元照臨坐了多久,越清河就抄了多久的經書,一邊抄一邊偷偷觀察元照臨的表情,將經文抄錯了好多。
夜琓睡的書房正對着越清河的寢宮,夜色下,迴廊上掛着的宮燈分外明亮,照出一地的欄杆斜影,以及,越清河映在窗上的剪影。
送走元照臨後,越清河很痛心,在屋子裡走來走去走來走去不停地思考着,怎麼樣才能讓好夥伴遠離失戀痛苦呢。渾不知這一幕又落入了某人眼中,成了另一種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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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