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讓擡頭摸摸自己一張過於妖豔的臉,無聲地嘆氣,向守門的沉聲道:“把門打開。”
“這……”守門的人爲難。
“怎麼?你們是聽德妃的命令,還是聽本王的命令?”恭王爺的身份壓下來,門被窸窸窣窣地打開了。
從門裡撲來的一束灰塵讓夜讓皺眉,“小太子妃?”沒人應他。
往裡面走了兩步,纔看清在角落裡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着,旁邊放着一盤飯菜,沒有動筷子。
“小太子妃?”
夜讓又叫了一遍,那人才有反應,揉着朦朧的睡眼,好半天才看清來人,“咦,夜讓你怎麼來了?”
心道再不來,你還能熬得住麼?
果然,剛纔一想完,越清河的肚子就咕咕叫起來,“嘿嘿,好餓啊,我本來想睡個午覺的,沒想到一覺睡到天黑了呢?”越清河不好意思地解釋。
“這你也能睡着?”夜讓指着她棲身的角落匪夷所思。
“那也沒辦法呀,誰讓德妃發癲突然……誒,德妃不就是你孃親嗎?”越清河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來。
“下次不會了。”夜讓淡淡地給出承諾。說完拉着她起身。
“咦,我們要去哪裡?”越清河還沒明白狀況。
“難不成你要一直待在這個又髒又亂的地方?”夜讓沒好氣地說。
“可是……皇后已經允許我出來了麼?”
聽到這一句冒着傻氣的話,夜讓突然心裡一股無名火,但他盡力剋制,“嗯,已經放你出來了。”
“真好,我就知道皇后對我還是不錯的。”越清河沾沾自喜。
“你就沒覺得……”夜讓看着她,極力想找一個詞形容。
“你是問我爲什麼沒覺得委屈?”越清河及時補充。
“對。”
“哈,你不知道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經此一戰,突然就想通了一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現在我非常開心!”越清河的歡喜不掩飾在眉-眼裡。
夜讓笑笑,對於她這樣稀奇古怪的行事他早已不像最開始她賊兮兮地問他是不是喜歡太子那樣震驚稀奇了。
一路像個沒事人一樣說說笑笑回了東宮。夜讓停在明華宮門口,目送那個歡快的太子妃蹦跳着回去,一邊跳一邊喊:“本太子妃光榮大駕回來啦!快給我準備一大盆洗澡水還有一大盆好吃的!”
那些宮女們看見她回去,紛紛趕過去迎接,夜讓看了一會,確認她已經平安無事了,這才陰沉地臉離開。
“聽說你被關在陳思宮裡了?”正當越清河煥然一新舒適地坐在飯桌前大吃大喝時,夜礿一掀石榴裙,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毫不掩飾地諷刺。
“是啊。聽說公主暗戀禮部尚書的兒子未遂?”越清河反脣相譏
。
“是戶部尚書!”夜礿一個糾正,馬上意識到自己中圈套,這就等於承認了。懊惱只一秒,接着夜礿就大大方方地坐到越清河旁邊的位子,“是啊,本公主是時候談婚論嫁了,自然得挑選一個容貌身世皆上上佳的男人。”
越清河很滿意地點頭,“不錯不錯很不錯,王八對綠豆,看對眼就行。”說完就繼續專心吃自己碗裡的雞腿。
“你!”夜礿被氣到,“你別不識擡舉!本公主可是特意好心過來看看你被罰了有沒有怎麼樣的!”
越清河這才放下筷子,笑眯眯地用拿過雞爪的手大力拍拍她的肩:“早說嘛,原來是探望我的,快,瀟風,加碗加筷子,給公主上茶。”
夜礿嫌棄地一閃,“行了行了,本公主早就吃過了。本公主這次來,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
“什麼好消息?姓藍的接受你了?”
“你!”夜礿又羞又氣,堂堂公主主動對尚書兒子表示好感居然沒有得到迴應這樣讓人丟臉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這讓她作爲公主的顏面大大受損。偏偏這事越清河也知道了,真是更加丟人!
越清河安撫一笑:“沒事啦,喜歡一個人,去追就好了,慢慢來,不要急,話說你要告訴我什麼好消息啊?”
夜礿這纔不情不願地說:“陳試珺的眼睛瞎掉了。”
“什麼!?”越清河先是對於這件事本身感到震驚,然後想起這個人是陳試珺,又一次感到震驚,就是那個才女,曾經在夜宴上,方太傅要她注意的那個人。對了,還是公主及笄上惡狠狠瞪了她一眼的人……
“怎麼瞎了?”越清河忙問道。
夜礿似乎等的就是她這句話,等她說完,便詭異地一笑:“你猜啊。”貼到她耳邊,幫她回憶:“在我及笄那日,陳試珺不是賊着膽子瞪了某人一眼麼,然後那雙瞪了某人的眼睛,自然就保不住了唄。”
“是夜讓?”越清河不可思議地瞪大眼:“這不可能……”
夜礿拉開距離,脣邊的笑容更深:“怎麼不敢呢?我們的恭王爺,爲了那個心上人,可是把王府裡無數美姬都遣散了呢,與這個相比,這區區一雙眼睛又算得了什麼呢?”
“你一定是在騙我。”越清河露出懷疑的表情。
“我有沒有騙你,你心裡不是分明得很麼?”見越清河說不上話的樣子,夜礿知道自己這一趟來的目的達到了,撐着桌子從容地站起身,順便擺擺裙邊,臨走前還不忘加上一句“否則,德妃那樣養尊處優的人怎麼會特意來宮裡堵你呢?”
夜礿說完,瀟灑地走了。留下越清河對着滿桌子的美味佳餚失去興趣。
入夜,越清河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這一整件事串在一起,慢慢地清晰起來:她在宴會上看到有人瞪她,她因爲沒看清,便問他那人是誰,然後過了幾日,他的母妃卻突然過來東宮找她,眼神裡盡是對她的憎恨,莫名其妙就讓她進了陳思宮,然後來通知她離開的
人卻是夜讓……
真的是夜讓看見陳試珺惡毒地看了她一眼,於是就給她報仇,弄瞎了陳試珺的眼睛?
可是爲什麼呢?他爲什麼要這樣做,難道,真如夜礿所說,他是真的喜歡自己?越清河想到這,又提燈下牀,走到那個裝着夜讓送他畫卷的櫃子面前,猶豫了一下,拉開櫃門,畫卷嘩啦啦全滾了出來,越清河提着燈站裝滿畫卷的櫃子面前,愣住了:什麼時候,他送來的畫卷竟這麼多了?
她只記得每次他譴人送來的時候,都順手丟到櫃子裡,不知不覺間竟有這麼多了。
越清河盯着腳下的畫卷看了看,幾欲轉身回牀上,最後還是忍不住撿起其中一個,解開帶子打開看,打開到一半,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越清河慌忙放下這軸,隨手拿起另一卷,然而直到把地上所有的畫卷全部打開後,越清河纔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夜讓畫中的人,全部都是她,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渾然天成。
越清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爬回牀上的,從前裡夜讓說過的話全浮現在越清河的腦海裡,她終於不得不承認,夜讓是真的喜歡她。
怎麼可能呢,自己可是他的皇嫂!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越清河懷着這無限的憂愁和煩悶,度過了又一個思緒萬千的夜晚。
~
穿花拂柳,過小道曲徑,越清河來到了月華水榭。
着素衣,垂掛髻流下長至耳邊的新綠色流蘇穗子。
亭子裡石桌上的書還是那本《嚴華經》,但旁邊卻新擺了一架古琴。
會心一笑,白陵,他還來過。
靜靜地撥動一兩根弦,錚錚之音在指間傾瀉,抱着肩在琴邊坐下。
靜靜等着時間的流逝,果然,不一會,那人依舊是灰紗白袍,出現在視野裡。
“阿傾。”看見她,白陵很是喜悅。
“小白~”越清河歡快地撲上去,白陵被她的稱呼和熱情的舉動嚇了一大跳,然而,更嚇人的還在後頭,眼前人明晏笑顏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知道爲什麼我這幾天都沒來嗎?”
“爲什麼?”白陵隱隱覺得有不尋常的事要發生。
難道她已經查出自己對她做過的事了?
“自從那天在這裡見到你之後,我就一直在想一件很慎重的事情。”面前阿傾的臉在陽光下熠熠動人,“我決定了!我要追你!”
“什麼?”白陵一時沒有聽懂她話裡的意思。
“就是,窈窕君子淑女好求,阿傾我看上你了!我決定要追求你!還有,以後我就管你叫小白。爲了和你時常見面,我會一有空就過來這裡,我仔細查過了,太史的俸祿不多,以我作爲公主身邊大宮女的月例也能望其項背,所以你不能以我們身份不匹配的理由拒絕我,還有,不管你答應不答應,我都會死皮賴臉纏着你,你不能故意躲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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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