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麼?”
“燕國的皇子現在是作爲戰俘被幽禁在這裡。”回話的人看着越清河心裡奇怪,這麼大的事這位太子妃居然不知道?
越清河看了着幽深的宮門一眼,最後想了想:“我能進去看看嗎?”
“太子妃說笑了,您要做什麼,哪還用我們呢?”
跟着的人是一個老嬤嬤,她深知如今太子回宮,太子妃受寵至極。宮中之人無不小心翼翼討好着她。
然而越清河卻沒有一點受寵的覺悟,既不恃寵而驕,也不受寵若驚。淡淡的反應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就如同現在,老嬤嬤說完,越清河並沒有其他的反應,只站在宮門口看了一眼,就往裡面走去。
越清河眼看着這淒涼的冷宮情景,荒草滿地,沒有任何人生存過的氣息。
多麼熟悉的情景,越清河慢慢地走着,耳邊卻是一片片的古琴曲調,哀怨悲慼,那是宋云爲她的祖國而彈奏的國殤。
慢慢地走近,走近這宮殿,一陣猛烈的咳嗽聲傳來。
接着是一個溫和如月的女子聲音響起,“殿下,請喝藥吧。”
“拿開!”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接着是瓷器跌落到地上的聲音。
“殿下……”那女子帶了絲絲哀婉。
“國都沒了,何來的殿下。”嘶啞的聲音帶着嘲諷。
那女子被這樣一句話激得不再出聲。
滿室瀰漫着草藥的苦味。越清河剛遲疑着要不要走進去,突然門裡的人轉頭一喝:“誰在外面!”
沒想到他的聽力這麼好,越清河看着從窗子裡探出頭的人,一雙鷹隼般犀利而錚亮的雙眼。像是能看穿她一樣。
“大膽!這位是我們東宮太子妃。”越清河還沒說話,她身後的老嬤嬤就搶先替她報上名號。
“東宮太子妃?”眼前應該是那位燕國皇子的男人眯起了雙眼,起身向她走來。
“東宮太子妃,就是那個太子的女人?”燕長吟冷冷一笑,越清河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的時候,面前人突然出手,掐住了她的喉嚨。
“你!你要做什麼!快放開太子妃!”一干侍候的宮女嬤嬤們都慌了神,然而又不敢貿然上前,只知道盯着那隻青筋暴起的手,死死地掐在太子妃纖細的脖子上。
越清河被掐得毫無還手之力,只覺得呼吸被扼住,再也動彈不得,她這是要死了嗎?就莫名其妙死在這個燕國的俘虜皇子手上?
“殿下,什麼時候,你變成了連女人也可以遷怒的人了?”一聲嘆息伴着傷感從燕長吟身後傳來。
就是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讓燕長吟從突然暴怒的狀態變得理智了,他看着眼前綿軟無力的女人,正因爲他的手而流逝掉自己的生命。
他在做什麼!他竟因爲聽到眼前這女人是那人的妃子,就起了殺意。
他猛地鬆開手,轉過臉,沉默地看向別處。
“太子妃!”
“太子妃……”
一干宮女這才紛
紛撲上前去,然而一雙素白無骨的手先於他們扶起她。越清河不停地咳嗽,因生理痛感而流下眼淚。
“沒事的。”越清河擡頭,看着一句話救了她的命的人。
一張素淨的臉上掛着淡淡的熙和的笑,很溫柔,溫柔地就像是仙女一樣。
“我的名字是寧如月。”寧如月扶起她,“如果太子妃不嫌棄,以後可以叫我如月。”
果然是像月光一樣溫和的氣質呢。
越清河在心裡呆呆地想,寧如月將她扶起,帶到屋裡,爲她被勒紅的脖子上藥。動作輕柔,那藥塗到脖子上,清涼無比。
很快,痛楚就壓下去,消失不見了。
越清河環顧四周,發現這間房子裡,全部都是裝藥的瓶瓶罐罐。各種草藥擺放在案臺上。
察覺到她的目光,寧如月微笑着解釋,“我是一個大夫。”
越清河的目光頓時變得欽佩了。醫者父母心,自然要救下她,“如月求太子妃答應一件事。”
上完藥,寧如月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
“什麼事?”
“如月希望太子妃不要計較今天發生的事情,自從,自從殿下他來到這邊後,情緒就經常失控,其實並不是他的本意。”
越清河瞭然,昔日的王子變成了階下囚,換作是她,她也會崩潰的吧。這燕皇子雖然淪落到這,但身邊有這樣的人陪着,其實並不見得就是最痛苦的事。
越清河在寧如月的陪同下走出門。那些宮女想要爲太子妃討一個公道,卻又不敢靠近這個曾經在戰場上和太子成爲對手的人。
正想着要找侍衛隊來時,沉默的燕長吟突然猛烈地咳嗽起來,寧如月臉色一變,下一秒,燕長吟咳出了一大口鮮血。
“怎麼回事?”越清河不禁驚異道。
“是舊傷。”寧如月臉色隨着燕長吟一聲重過一聲的咳嗽而蒼白得毫無血色。越清河已經猜到這舊傷大概就是在戰場上落下的傷。
看着寧如月揪心的神色,越清河心裡想,這位寧大夫,在他淪爲階下囚後仍陪伴在他身邊,不離不棄,其實心裡,是喜歡他的吧。
可從一進門的對話來看,這位皇子對她的態度,很惡劣啊。
“我想讓他好起來,可他總不肯吃藥,我知道他是認爲自己很厲害,沒有病,不肯相信這樣的事實,可是,這樣下去,又會怎麼樣呢?”寧如月說這話時,表情悲傷,那悲傷像是一層月光灑在枝頭上,朦朦淡淡,卻又刻骨銘心。
“你,爲什麼要和我說這些?”過了一會,越清河突然問道。
寧如月細細地看着她,也笑起來,猶如月光漾在水裡。“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爲看見太子妃,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吧。”
他鄉遇故知?
越清河一愣,突然笑起來,她記得,她初初來到這裡,被所有人不理睬,又被太子嫌棄的時候,曾抱怨地想。
自己運氣真是差,人生最悲催的事情莫過於,洞房花燭夜,卻看到新娘是麻婆,久
旱逢甘霖,卻是一滴,他鄉遇故知,卻是債主。
而自己,穿越變成了公主,卻是代替真的公主當一個冒牌的假公主,頭一次嫁人嫁了個地位高人又極好的丞相,卻在嫁過去的時候死了。第二次嫁人,對方卻是個斷袖。
而如今,人還是這個人,所有的想法又都改變了。
太子不是斷袖,自己也好像成了一個真正的太子妃了。
在越清河晃神的時候,寧如月又說:
“太子妃給我的感覺很親切,就像,我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一樣。”
越清河不可遏制地笑了,“那好,以後我常來看你。”
這個朋友,她交定了。
回宮的路上,她告誡了隨行的宮人,不能將這件事傳出去,宮人們都應下了。
越清河這才放心。
雖然燕皇子差一點就掐死她了,但她心裡一點感觸都沒有,除了呼吸幾乎遏止的那一瞬心裡想過的死亡,其餘什麼想法都沒有。
既沒有想到白陵,也沒有想到太子。
或許在她的潛意識裡,真想就這麼死了吧。
說是要時常過去看寧如月,然而卻並沒有做到。
太子開始頻繁地帶她在身邊,出席許多正式的場面,越清河越來越慌,如坐鍼氈。
她無比擔心,如果白陵也在場要怎麼辦,如果白陵知道了她是太子妃要怎麼辦。
或許是因爲越清河不停地祈禱被上天聽見了。她運氣極好,從未在公共場合和白陵見過面。
越清河在一次次的焦慮緊張不安裡一次次地鬆一口氣,心裡的壓力卻從來沒有減退過。
她恨極了太子,爲什麼,爲什麼回宮之後對她的態度變得這麼不一樣,是因爲他在趙燕的那段孽緣終於結束了。他終於決定從那段感情裡抽身出來了?
自欺欺人講的就是越清河這樣的心態,明知道太子不可能會在趙燕國有一段露水情緣,卻還是一次次地欺騙自己,以掩蓋那逐漸浮出水面的真相。
長久以來的積怨終於有了一次爆發。
越清河終於抽出時間,卻了趟冷宮,卻意外地發現,燕皇子躺在牀上奄奄一息。寧如月守在牀邊不停地垂淚。
“怎麼回事?”
屋子裡空空如也,那些曾經堆放了大量藥草的地方什麼都沒有,寧如月好半天才肯跟她說,那天她走了之後,很快就有人過來了,將這裡的東西全毀了不說,還狠狠鞭打了燕二皇子一頓。
“不,不是我,我真的沒有讓她們將那件事說出去!”越清河澄清道,她好怕寧如月不相信她,好怕她用看背叛者的眼光一樣看她。
那樣的眼神,自宋雲死後,她就再也不能承受了。
寧如月反而安慰她,“我知道,不是你,你不用害怕,長吟他一定會沒事的。”
說話的時候,眼睛看着嘴脣都發白的燕長吟,眼淚不停地掉。
審覈:admin 時間:07 8 2015 10:33AM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