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今晚下雪是個好兆頭。”
“什麼兆頭?”
“大仇得報!”她嘴角勾起,一邊邁步向前走去,一邊篤定說道:“老人們常說,老天爺高興的時候就會給人間普降甘霖,你看,今天老天爺高興,豈不是因爲我大仇得報?”
尋芳擡手將她身上披着的大氅往上拉了拉,一邊輕聲笑答:“畫扇也終於可以安息了。”
“這就是自食惡果?對不對?”
劉玉瑤看向那無盡的天地之間,臉蛋微微有些泛紅,透露着一絲絲嗜血的興奮,果然在宮裡和在宮外一樣,只有壞人才能生存的下去,越是懦弱膽怯,越是想要去做一個好人,越是最容易成爲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直到把自己拔除。
是的,這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不管在哪裡都一樣。
她這次來和風苑發現這個地方真的挺漂亮的,以前卻沒有發現,現在銀裝素裹的,幾支翠竹在寒風之中俏生生的頂着最後一抹翠綠。
和風苑已經換上了禁軍重重守衛,還沒進去就聽到裡面傳來瓷器摔碎的聲音,連帶一羣人又叫又吵的,不亦樂乎。
“屬下參見太子妃娘娘。”當前守衛屈膝向她行禮。
劉玉瑤點了點頭,對那守衛說道:“裡頭在吵什麼?”
“啓稟娘娘,是側妃……是罪女方茉想要去找皇后娘娘,被阻止,這才吵嚷開了。”
“進去看看。”
“是。”一衆侍衛紛紛讓開一條道路,讓她走了進去。
沿着落雪的小道正要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卻見那一扇房門嘭的從裡頭打開,一人衣發皆亂的從裡頭奔了出來,身後也追着另外一羣人。
眼看此人就要跑到跟前了,尋芳嚇了一跳,欲要擋在劉玉瑤的面前。
誰知她卻一把將尋芳推開,大步上前,伸手就抓住了飛奔而來的人,握着她的手腕一個翻轉,就將她的身體鉗制,抓住她的手按在她的背後。
“你放開我!放開我!”方茉大聲叫着,張嘴就去咬劉玉瑤的手背。
“娘娘!”飛奔而來的焦嬤嬤等人也大驚失色。
劉玉瑤手上吃痛,索性飛起一腳,狠狠的踹在她的小腹之上,讓她悶哼一聲鬆口。
然而自己抓她手上的力道卻並未鬆懈,死死盯着她看。
方茉卻還是不肯就範,大口喘着粗氣,一邊氣喘吁吁的說道:“是你,是你陷害我的!是你!”
“是你先陷害我在先!”她一個使力將人甩開,把方茉摔在了雪地上,衣發之上沾染着雪花和泥塵,顯得狼狽不堪。
焦嬤嬤一招手,衆人趕緊上前將她抓住,讓她無法再做掙扎。
方茉被兩位身大力粗的嬤嬤按在雪地了,雙膝跪在那裡,雙目泛紅的看向劉玉瑤,渾身上下都在哆嗦,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氣的。
總之她應該不是怕的,畢竟她仍然兀自嘴硬說道:“好啊!你很好啊劉玉瑤!皇后娘娘不會放過你的!你今天陷害我,改日皇后娘娘將你除去!我看你還能怎麼辦!”
“我陷害你?你口口聲聲說我陷害你?”劉玉瑤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道:“到底是誰陷害誰,你自己心中有數!”
“我沒數!”方茉大叫起來:“就算是大理寺審案!刑部審案!內務府審案!那也要講究證據!但憑几個娃娃就斷定是我做的?你真是太單純了!和真正的劉玉瑤相比,簡直雲泥之別!”
‘啪!’她話音剛落,臉頰上就結結實實的捱了劉玉瑤一巴掌。
這一巴掌着實使力,打的她手掌通紅,打的方茉嘴角都被磨破出血,讓她腦袋嗡嗡嗡的一陣作響,眼前一片天旋地轉。
焦嬤嬤等人着實嚇了一跳,從第一次和這個太子妃見面到現在,她變了很多,從她目無宮規到現在謹言慎行,她真的變了很多,但的縱然她再怎麼改變,對旁人寬厚仁慈的心卻是不變的。
從未嚴詞厲色的責備過旁人,今時今日居然動手打人了。
“我就是劉玉瑤,是你憎惡的人!也是你懼怕的人!”她一字一句對方茉說道:“不管是你,還是皇后!我都不怕!我要讓你們怕我!”
“哈哈哈哈!”方茉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嘴裡的血沫子噴出來,落在自己的衣衫之上:“你是劉玉瑤?你是劉玉瑤?哈哈哈!簡直可笑!你居然好意思說自己是劉玉瑤?!”
這一次,她沒有生氣,反而也是笑着看向方茉道:“我不是,難道你是?”
“劉玉瑤與我朝夕姐妹!我豈會不認得她?你是劉玉瑤?你劉家找人冒名頂替嫁入宮中!這欺
君之罪該當滿門抄斬!我就等着看你滿門抄斬的一天!”
她淒厲的聲音撕破夜空,讓周圍的人大驚失色。
然而劉玉瑤卻淡然如常,雙手環胸看向她道:“你好像永遠也看不到那天了,正如你所說的,誣陷別人也要講究證據,尤其是誣陷當今太子妃,這又是什麼罪狀?該怎麼處置呢?”
她說着看向了焦嬤嬤,後者只覺得被她目光一望,渾身一怵,往後縮了縮說道:“啓稟娘娘……該當處死……誅九族。”
“看來和欺君之罪的罪名差不多啊。”劉玉瑤說着又走了過去,擡起腳,直接踩上了方茉的肩頭,讓她的身子猛的一低。
她繼而又低頭笑對這狼狽之人說道:“你剛纔說什麼?能不能再說一遍?”
方茉繼續冷笑,咬牙切齒道:“你不是真的劉玉瑤!你是冒名頂替嫁入東宮的!你是騙子!你們劉家都是騙子!”
“哎呀哎呀,你們都聽到了嗎?”劉玉瑤一腳踩在方茉的肩頭,一邊看向周圍的人。
又是侍衛,又是宮女太監的,一羣人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彼此對視一眼,不敢答話。
不管是真是假,知道了這麼一樁秘密,恐怕誰都難以脫身……
“聽到沒有!太子妃娘娘問你們話呢!”焦嬤嬤馬上反應過來,伸手就擰了一旁丫鬟的耳朵!
那宮女馬上顫聲答道:“聽……聽到了……”
焦嬤嬤眸光大睜,正要去打那宮女,卻見劉玉瑤擡手阻止道:“說的好,你們呢?聽到了沒有?”
衆人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趕緊點頭答道:“聽到了,聽到了……”
她也笑着說道:“聽到什麼就是什麼,我劉玉瑤是身正不怕影兒斜,就是讓你們做個見證,她方茉今晚對太子妃的誣衊,無憑無據的,足以讓她全家上下給她陪葬了吧?”
方茉這才大驚失色,倉惶擡頭看向劉玉瑤,看到她不可一世的踩着自己的肩頭,得意非常的與自己目光相對。
“怎麼?我還有幾個娃娃可以當作證據,你難不成也有什麼證據證明我並非劉玉瑤?”
“你!你!”她忽然掙扎着要站起來,肩頭被兩個嬤嬤按着,被她踩着,卻怎麼也無法掙脫,目眥欲裂的看向她道:“你不會吟詩作賦!你不會丹青筆墨!這就是證據!這就是證據!!”
“你怎麼知道以前那個會畫畫會寫字,會背詩的劉玉瑤就是真的呢?”她笑着捏了捏方茉的臉蛋說道:“你只要知道你面前的這個我纔是真的我,那就夠了!”
方茉只覺得腦袋裡頭又開始嗡嗡作響了,她一邊看着劉玉瑤,一邊不可置信的搖頭:“不可能……如果以前的你不是你,那你也犯了欺君之罪!也犯了欺君之罪!”
“我欺的是君?我可沒有告訴皇上我的大才女啊!是你們告訴皇上的吧?是你們在欺君吧?”
方茉的雙眸又一次驟然睜大,她不斷喃喃自語的說道:“劉玉瑤不是劉玉瑤?你騙人……劉玉瑤不是才女?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京城第一才女是我!是我啊!不對,不對,你根本不是劉玉瑤!你不是!以前的劉玉瑤也不是劉玉瑤!不是的!都不是的!”
她說着又忽然一個轉頭,一口咬住了她的小腿,嗚嗚大叫起來。
劉玉瑤明眸一斂,再次一腳將她踹倒在地上。
倒在雪地的人吭哧吭哧在不住喘氣,渾身抖如篩糠,她見劉玉瑤走過來了,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雙手環胸不住說道:“好冷,好冷……假的!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你現在覺得冷了?”她一把抓住方茉的衣襟,強迫她與自己對視:“你把畫扇推進湖裡的時候不覺得冷嗎!你把畫扇打死的時候不覺得冷嗎!你這個心眼比毒蛇還要毒的女人!”
方茉卻好似充耳不聞,一邊吃吃笑道:“你不是劉玉瑤,一定不是劉玉瑤!我的好姐姐是不會這麼對我的!不會,不會。”
“你的好姐姐以前對你不薄啊!可你是怎麼對姐姐的呢?怎麼東宮這麼多人?我獨獨對你這樣呢?我怎麼不對旁人這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說着就鬆開手,轉身離開,過了一會又說道:“將她屋裡的的炭火斷了!讓她嚐嚐挨餓受凍的滋味!”
焦嬤嬤趕緊應是,飛快的點頭,命人拖着方茉回去。
她還在那裡哈哈大笑:“你是假的!我的好姐姐是不會這麼對我的,你是假的!是假的!”
劉玉瑤走到半路又回頭對焦嬤嬤說道:“今天晚上就把她鎖在房間裡,你們都不要去管她,一個罪人,不值得你們在這裡受凍遭罪的看着,各自回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