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論起這一道道來,我反而覺得三嫂並未如三哥您想的那麼小氣,人家對你那麼多良娣,先後娶的兩位側妃說什麼了嗎?”
既然提起側妃了,太子在臨走之前少不得要囑咐兩句:“你留意一下方家的案子,這一次我不在宮中,你們便放心大膽去做,務必讓方家永遠不得翻身!”
“放心!”李徇笑着點頭,繼而調轉馬頭道:“我回去了,你們路上小心,改日得閒去皇陵找你們玩去,也不遠,幾步路的事。()”
太子又皺眉道“猴急什麼?我身邊眼線衆多,父皇就等着看誰往皇陵跑呢,你還趕不及了?”
李徇哈哈大笑起來:“你我兄弟交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只許人家洛清王爺人心盡得,不許我們兄弟二人情誼深厚?那未免有失偏頗。”
“總之你小心就是,神風營夏忠那邊的事,你也多留意,我見最近李衡在四處打聽。”
方王爺自己招兵買馬私鑄兵器就足以落的一個全家鋃鐺入獄的下場,說不定還要死無全屍,他李徹的神風營這批死士一旦證據確鑿的堆到那帝王面前,別說太子之位了,就連活命的機會都難
。
“好,你放心。”四皇子應了一聲,轉而調轉馬頭回宮去了。
路過劉玉瑤的車馬前,裡頭的人向他揮揮手,眉目間靈動可人。
就是這樣一個女子,也難怪太子總會豁出性命來講她守護。
纔出宮的感覺是新鮮的,對着宮外的所有一切都充滿好奇,好像時隔一年沒有和宮外的空氣接觸,就連呼吸都有種新鮮感。
沿途商販叫賣,店鋪林立,倒也特別引人注目。
殊不知車外的風景引起劉玉瑤的無限憧憬,車內的光景又是讓百姓無限遐想。
京畿總兵沿途護衛,太子一行的車駕倒是聲勢浩大,被兵爺隔開,百姓引頸張望,紛紛好奇起來。
縱然看不到劉玉瑤,看到那太子也是好的。
太子騎在高頭大馬之上意氣風發,忽然眼睛一亮,回頭看了車馬一眼,忽然勒緊繮繩。
百姓之中傳來小聲的議論,難不成太子一行要在此停駐?
正兀自疑惑間,身後車馬的簾子也被從裡面撩開,露出一女子面如皎月的面龐,她柳眉杏目,黑髮鬆綰。
她一邊看着太子一邊左右張望,幾分靈動跳脫,只是對着百姓嘰嘰咕咕議論的時候臉頰稍稍一紅。
只見前頭太子回道:“玉瑤,要不要帶點零嘴去吃?”
一聲玉瑤倒是讓圍觀百姓之中少女少婦好生羨慕,她們在夫家只能被稱爲賤內,何來直呼名諱這種親暱的行爲。
劉玉瑤莞爾一笑,頭上珠翠輕顫,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了:“那可以嗎?”
太子翻身下馬道:“怎麼不可以!”
說罷就幾步上前,尋芳撩起珠簾,太子攔腰將人從車駕之上抱下來,倒是一派輕車熟路,好像做過很多次了一樣。
雙腳剛一佔地,周圍的百姓就再次沸騰起來。
沒聽說過皇親國戚開始流行這麼疼媳婦的,難道現在風向變了?
劉玉瑤懷有身孕,挺着個肚子站在衆目睽睽之下難免羞赧,真恨不得躲在太子的背後,但太子卻是個厚臉皮的,不以爲然。
尋芳也跟着要下來,站在太子身邊的弄影卻向她伸出一隻手。
尋芳臉上尷尬一笑,遂扶着弄影的手下了馬車,一邊小聲對她說道:“謝謝弄影姑娘。”
弄影冷哼一聲不置可否,雖然尋芳如今在宮裡當差,但她前身也只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家閨秀而已。
至於爲什麼在這個地方停下車駕,只因前方不遠處就是蜜源祥的三層角樓,只見蜜源祥三個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而蜜源祥的夥計早已熱淚盈眶,更別提老闆了,幾乎癱倒在地
。
從剛纔看到車馬停下,老闆就大膽忖度,八成是太子妃和太子殿下要到他的小店裡來了,萬萬沒想到竟然是真的,怎能不興奮過度。
直到看那夫妻二人恍如天人一般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掌櫃的才撲在地上高呼千歲,連帶一羣夥計也忙不迭的行禮。
“平身。”太子隨意說道:“太子妃喜歡你們店裡的點心,也算是你們的造化。”
“是,是。”掌櫃的受寵若驚,一邊擡頭看向劉玉瑤。
只見這太子妃雖然穿上了錦衣華服,但一如當初帶着妹妹來小店的時候一樣,狡黠可愛,一點也不像那宮中女子。
掌櫃的領二人進了店鋪,外面早已圍上了裡三層外三層的百姓。
劉玉瑤一屁股坐在以自己上,一邊捶着腿道:“其實我還是願意騎馬的,坐馬車伸不開腿腳,累的慌。”
掌櫃和夥計紛紛奉上最好的茶點送到二人跟前,太子卻道:“掌櫃不必忙活了,坐坐便走。”
“是,是。”看着隨行宮女打開羊皮囊,給太子妃倒了盞核桃露,忽然想打自己的嘴巴,他也真是沒有眼力勁,人家太子妃都懷了身孕,自己還在這裡給她送茶喝。
雖然沒喝他的茶,但劉玉瑤卻對這蜜源祥的糖果子愛不釋手,一邊用小小的勺子舀起一顆透明晶亮的小點心一邊笑道:“這是什麼東西啊,我怎麼沒吃過?”
掌櫃連忙搓着手答話:“這是櫻花果,每年初春,櫻花初開的時候,小店總要做上一些櫻花果的,娘娘以前沒吃過,可能是來的不是時候。”
劉玉瑤雖然笑容不減,但心中已經是感慨萬千。
這哪是是來的不是時候,想當初她但凡進京總是要在蜜源祥的門口轉悠,春夏秋冬,總要進去尋摸一點好吃的。
這櫻花果造型好看,工序繁雜,所以價格昂貴,至於味道如何,她還真的不知道,只是聽人說起過,自己卻從未嘗過。
沒想到斗轉星移間,她竟然被這家小店奉爲上賓,給她送上來了最昂貴美味的點心,還任她嘗。這種殊榮讓她想要感慨萬千,卻又不知這感慨從何發出。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不是太子妃了,這名叫李徹之人不管生死榮衰都與她無關,這櫻花果也都與她無關。
將勺子裡的櫻花果放進嘴裡,雖是透明的東西,但裡面隱約可見櫻花花瓣飄拂,入口即化,好像連那櫻花瓣的一點渣滓也沒有了。
清涼香甜,好像徜徉在萬千花海之中,春風一吹,沁人心脾。
這又讓她想起了早間的那場櫻花雨來。
“你嚐嚐。”劉玉瑤說着便又舀了一個送到太子的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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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似乎有些猶豫,往一邊稍稍避開說道:“你吃,我看着你吃。”
“可我想讓你也嚐嚐。”半帶撒嬌的語氣最是讓李徹把持不住,只好妥協,張嘴吃下那顆小點心,咂咂嘴,看着劉玉瑤亮晶晶的眼睛,忽的一笑道:“沒什麼味道啊
。”
後者作勢要打開,粉拳攥起來就要往他的身上招呼:“這麼好吃的東西,你居然說沒什麼味道!沒味!”
太子失笑:“你若喜歡,那就多買一些。”
掌櫃卻又連連說道:“太子妃喜歡是小店的榮耀,在下馬上讓夥計打包一些贈與太子妃娘娘,不知娘娘可還有其他旁的口味?”
劉玉瑤歪頭一想,報了幾個點心的名字,這邊掌櫃忙着去張羅。
太子已經在那兒開腔了:“少包點,她一個人吃不了多少,放壞了。”
劉玉瑤不滿的拍拍自己的肚皮道:“還有小傢伙呢!”
太子忍俊不禁,擡手在她的肚皮上摸了摸眸中溢滿笑容。
掌櫃張羅好東西自然不肯收銀錢,但太子堅持給,他也不好推辭,劉玉瑤也一旁幫腔道:“掌櫃的你就收下,太子可有錢了,你們做生意也不容易啊。”
太子只覺得哭笑不得,拉着她的手就在她耳邊咬起耳朵道:“你若再在旁人面前這麼說,父皇下一個該勘察本太子是否貪污受賄了。”
劉玉瑤眉目間透露出幾分精光:“那你豈不是得去蹲大獄了?大獄倒不至於,大理寺總還有一個院子是給我留的。”
“別,我可不想再天天被焦嬤嬤唸叨想辦法救你出來。”
李徹臉上笑容有點掛不住了,一直將她抱上馬車,纔在她耳邊再次輕聲說道:“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你別管我,把你的小聰明都使出來,有多遠就走多遠,皇宮這種地方,以後再也不要回來了。”
劉玉瑤心裡咯噔一下,只覺得周圍的百姓的嘈雜分爲刺耳,那春滿上京的繁華都不如此人眼底的碎片,那是揉碎了的春景和落英繽紛。
這一路上晃晃悠悠,腳程不算快,到皇陵的時候天色已晚,但皇陵卻依舊燈火通明,早有守陵的官吏前來相迎。
只是太子妃已經熟睡,馬車在宮室之前停下,尋防從車裡出來,對太子詢問要不要叫醒太子妃。
後者便讓尋芳打燈,自己親自將車上的人抱了出來。
這一活動難免驚醒,懷中女子顫巍巍的睜開雙眸,只見星星燈火恍恍惚惚,看的人不太真切,唯有面前之人高鼻深目,面帶微笑與她對視。
她擡手圈住那人的脖子,將臉埋入他的懷中。
“到了,若是困就再睡一會,不過一會總得用膳,可不許餓了肚子。”
懷中之人沒有答話,她閉着眼睛,依偎在他懷中,似乎只要知道他在身邊,不管去哪,就是天涯海角,也不會有任何恐懼。
只是不知這樣的陪伴還能維持多長時間,耳邊是陌生的聲音,陌生的空氣,她微微張嘴說道:“李徹,一直在一起。”
男人一愣,隨即嘴角彎起一抹優雅的弧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