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旋即跟着吳茶茶進門,一擡眼,便發現牀上坐着位面露病色的乾瘦老爺子。
他,正是易家主公。
只眯眼淡淡一看,葉秋對於老爺子的症狀便了然於心。
至於醫治的方法倒也簡單,只要他拿鬼谷傳針在合適的穴位上給老爺子灸上那麼幾針,保準病消。
“葉神醫,你可瞧出什麼了?我外公的病能治好嗎?”吳茶茶眨巴着眼睛,問葉秋時的語氣既謹慎又着急。
“嗯,能治。”葉秋饒有意趣地瞥向正在給易家主公把脈的馮中一,呵呵道:“不過......我倒想再見識見識馮醫王的本事!”
吳茶茶見他這個表情,知道他是想看馮中一的笑話,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反觀馮中一,只見其駕輕就熟地診斷一番,和顏悅色地對易家主公說道:“你這病啊不嚴重,就是普通的緊張性頭痛,我跟你扎幾針就行了。”
一聽這話,屋內人均是大喜,當然不包括葉秋。
“哎呀呀!不愧是醫王,父親得這病都有好幾年了,一發病準是疼得要命,她難受,我們這些做兒女的也心疼,如果馮醫王真治好了父親的病,我可真是感激不盡了!”易千里激動地感慨道。
“是啊是啊!”易富貴也在旁邊附和着。
有了人捧場,馮中一就更飄了,故作謙虛地朝兩人擺擺手。
“害,老夫行醫救人是分內之事,二位客氣了,況且這小病對我來說不在話下。”
易家主公聽馮中一把這病說得太輕,又把他的鍼灸講得神乎其神,都有些難以置信了,所以又追問了幾句。
“馮醫王,不是我多嘴想問,說起來我這病確實沒讓我少遭罪,爲了這個沒少跑醫院找大夫,把我也喂成了藥罐子了,可這病還是不見好,你就拿針扎兩下,確定能行?”
馮中一微微頷首,胸有成竹道:“老爺子放心吧,我保證能治好你的病,還不留病根兒。”
“可是......”易家主公還是有些猶豫。
“這鍼灸的法子我也找大夫試過,沒多大效果,要不要再換個醫法?”
“跟你這麼說吧老爺子,你之前碰到的肯定是學藝不精就出來矇事兒的混子,自然是不頂用的。”
說到這裡,馮中一餘光刀了門口站着的葉秋一眼。
“而老朽已經從醫幾十年,又在鍼灸一行頗負盛名,那些自稱神醫的人自然不配與我爲伍。”
易千里湊到易家主公身邊,低聲勸道:“父親,咱們可不好拿馮醫王跟普通大夫相比,當心冒犯了人家,還是儘快讓他給你診治吧。”
既然馮中一已經再三做了保證,易家主公心裡也踏實了不少,點頭答應了下來。
得到主家許可,馮中一也就不再猶豫,大模大樣地擺出了一排銀針,取出一根極細的,快速消毒,放好易家主公的手臂,精準刺在了她的絡穴上。
不遠處葉秋將馮中一的舉動看得清清楚楚。
這一針倒是扎得中規中矩。
站在他身邊的吳茶茶多次偷看葉秋,卻完全看不出此刻的葉秋在想什麼。
緊接着,馮中一又取出幾根銀針,分別刺在了易家主公的幾處大穴。
葉秋繼續觀望,並未出聲。
馮中一見自己這五針都扎得又準又穩,登時更加飄飄欲仙,嘴撇得跟八萬似的,還挑釁般朝葉秋挑了挑眉。
然而,葉秋根本不予迴應。
見這情形,吳茶茶有些着急了。
可自己與家人一樣都看不懂馮中一的針法,只好硬着頭皮去問一臉淡漠的葉秋。
“葉神醫,他真的能治好我外公嗎?”
很顯然,她怕馮中一亂來,又出現和上次在吳家治療她奶奶時的場面。
“看吧。”葉秋未置可否。
吳茶茶也不好再問,視線又轉回馮中一那邊。
彼時,馮中一盯着刺着針的五處穴位只稍作等待,便伸手去捏住了紮在上穴的那根銀針,輕輕搓捻。
沒過多久,所刺穴位就升騰起微微的白氣,像是起效了。
其他人是外行,葉秋卻看得出來,馮中一是在利用上穴,聯通其它穴位,將頭部血管徹底打通。
因爲吳家主公的頭痛是因爲舊時受傷,頭部有些淤血積累不通,打通後,頭痛的發作概率會大幅度降低。
到時候配合一些藥物,儘管不能根治,也能緩解得非常好。
不過,馮中一的第六針,卻出現了問題......
葉秋眼尖,濃眉霎時間蹙起,衝着馮中一高吼一聲:“你幹什麼?”
馮中一被猝不及防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上一哆嗦,銀針都差點沒拿穩,險些掉在地上。
其餘人的目光,也全部集中在了葉秋的身上。
易家兄弟怒不可遏,直飆髒話,再次對葉秋下了逐客令。
“媽的,狗叫喚什麼,要是傷了老爺子,我饒不了你!”
“葉秋!我看你小子是活膩歪了,竟然還敢搗亂,快給我死遠點!”
“茶茶,你丫怎麼還杵在這裡當電線杆?還不把這個騙子轟出去?”
..................
面對衆人的指責,葉秋不爲所動,只等他們宣泄完了再開口。
倒不是他慫,只是他不能任由馮中一這個庸醫害了易家主公而坐視不理。
吳茶茶怕葉秋負氣離開,趕忙爲他說好話,請求外公讓葉秋解釋。
易家主公倒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只不過眼下自己是被馮中一診治着,總不好得罪了他,所以遲遲沒有鬆口。
見易家人都偏向自己,馮中一更肆無忌憚起來。
“葉秋,老朽一再好言相勸,你可別不識好歹,當日我醫治吳家主母時你就在一旁搗亂,如今又故技重施,你到底是要救人還是害人?倘若剛纔老朽因此將銀針刺偏了,你可就害了易家主公的性命!”
易家人一聽情況這麼嚴重,對葉秋的恨意更深了,一個個都仇視着他。
然而葉秋仍泰然自若,冷哼一聲,解釋道:“別急着給我安罪名,之前在吳家我阻止你,是因爲你出針錯誤,後面的事實也證明我沒做錯。”
“至於剛纔我喊住你,自然是因爲你又錯了。”
“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會錯?我施針的地方都是治頭痛的!”馮中一氣得猛咳兩聲。
葉秋順着他的話反駁道:“施針無誤,但你第六針居然用下穴的銀針來做承接方,試圖將前面五針貫通,這簡直荒唐至極,在我看來......”
“夠了!”馮中一怒喝一聲,截住了葉秋的話。
“老朽行醫鍼灸的年頭都比你的歲數大,還用你來教我做事?我警告你,別再耽誤我治病救人!”
易家兄弟見狀,也要轟走這個沒有禮貌還自以爲是的臭小子。
目睹此幕,葉秋也沒了再留下的心思。
他沉舒一聲,涼道:“既然你執迷不悟,我阻攔也是無用,但我也警告你,如果你一意孤行,易家主公恐怕會因此遭難,即便不會傷及性命,也會立即昏死,好之爲之。”
聽到葉秋說出這麼不吉利的話,易家人的耐心徹底消磨殆盡。
易千里更是指着門口大喊道:“你給我死遠點,不準再來我易家害人,吳茶茶,你敢阻止我,我就連你一起趕出去。”
易千里的最後一句話,讓吳茶茶想要開口勸說的話也哽在了咽喉。
眼神漠然冷掃了屋內的每一個人,葉秋打開門,揚長而去。
吳茶茶趕忙追出去,懇求道:“葉神醫,請你不要生氣,我大舅他們不是故意的,外公的病還沒好,你不能走啊!”
葉秋冷冷回頭,呵道:“就算我要給老爺子治療,你覺得他們能讓我動手嗎?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也許這就是老爺子的命數......被庸醫和蠢子坑害!”
縱然自己大舅被罵成“蠢子”,吳茶茶也沒怪葉秋,還是要勸。
可惜葉秋似乎決心已下,伸出手掌作出一個“拒絕”的手勢,向吳茶茶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