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這一份你收下。”杜月笙說得非常明白。
“爲什麼?咱們兄弟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你回上海還需要錢,這些珠寶我不能要。”吳志遠不爲所動,將那一小堆往杜月笙那邊一推,態度極爲堅決。
“大哥,當rì你我萍水相逢,你就冒着生命危險救了我一命,昨晚在墓室裡要不是你,我早就被那具女屍掐死了。咱倆結拜之前我說過,等我有錢了,一定分給大哥一半。我杜月笙雖然不爭氣,在江湖上也沒什麼地位,整天靠打打殺殺偷雞摸狗的混rì子,但是我說話可是算數的。這些東西無論如何你要收下,這是小弟我的一片心意。”杜月笙態度誠摯,一堆話說下來,頗有江湖豪傑的風範。
吳志遠知道不能再拒絕,只好將這一小份一起裝了起來。
“不用裝那麼利索,明天我們就去當鋪換了錢。”杜月笙見吳志遠一件一件裝得仔細,在一旁提醒着。
“都換成錢?”吳志遠非常驚訝,如果一件寶貝能換一個銅錢,這一堆估計能換將近一百個大洋了。他對面前的這些金銀珠寶的價值毫無概念,長這麼大也從來沒有典當過東西,所以並不知道它們到底值多少錢。
“當然要全部換成錢。這些寶貝雖然珍貴,但是現在這個社會,沒有錢寸步難行,連街上的乞丐都會欺負你,我們從墓裡掏出來不就是爲了當錢使嗎?再說,這些東西的身份畢竟不清白,留在身上的時間長了,不敢保不會節外生枝。”杜月笙見吳志遠一臉愕然,便耐心解釋。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杜月笙和吳志遠就揹着麻袋裡的陪葬品來到了市區的一家當鋪。
二人來得比較早,當鋪剛開櫃。之所以挑這個時間,完全是杜月笙的主意,早上街上來往的行人極少,不容易引人注意。吳志遠初涉世事,自然想的不是這麼周全。
掌櫃的一見二人背上的麻袋,就知道是大主顧,忙站在櫃檯後笑臉相迎。
吳志遠放下肩頭的麻袋,就要將東西悉數倒在櫃檯上,杜月笙一伸手阻止了他。
“掌櫃的,做了我們這筆生意,你這一年就不用做了。”杜月笙機靈的環顧一下店鋪四周。
“哦?”掌櫃的眼眉一挑,發出一聲驚訝的語氣,“那要看看你這筆生意有多少賺頭。”
“把門先關上吧。”杜月笙Jǐng惕的向門外望了一眼,那掌櫃立刻會意,吩咐夥計關上了店門。
杜月笙從吳志遠的麻袋裡拿出一串珍珠項鍊放到櫃檯上,掌櫃的拿起項鍊,正了正鼻前的老花鏡,長吁了一口氣。
“痛快點,你直接出價吧。”杜月笙放低了聲音,他之所這樣說,是因爲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串珍珠項鍊能值多少錢。
掌櫃的拿起一面放大鏡,對着項鍊只看了片刻,猛地擡起頭來,低聲問:“活當死當?”
“死當!”杜月笙回答。
掌櫃的放下項鍊,右手伸出兩根手指。
“兩個銅錢?”吳志遠失聲喊了出來,語氣中有驚訝有欣喜。
“兩百個大洋。”掌櫃的眉頭一蹙,以爲吳志遠在諷刺他的眼光。
聽到這個報價不僅是吳志遠,就連杜月笙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這樣一串項鍊,居然值兩百個大洋!兩百個大洋都可以買下整個怡紅院了。
杜月笙終歸是混江湖的,聞言心中定了定神,只說了個“好”字,這筆買賣就成交了,畫了押辦了手續,杜月笙又從麻袋裡拿出一隻翡翠玉鐲,那掌櫃的細細查看,報的價格又令二人心頭一喜,於是一口氣當了二十多件。
此時兩人面前擺滿了一堆用紅紙封裝成條的大洋,杜月笙從麻袋裡取出一個銅製器皿,形似香爐,上面有蓋,放在了櫃檯上。
掌櫃的正要伸手去拿,瞪眼一看,伸出一半的手趕忙縮了回去,看那樣子,好像這銅爐燙手一般。
“對不住,這件東西本店不收。”掌櫃的說話乾脆利索,意思很明確。
“怎麼?這個爐子不值錢?”杜月笙和吳志遠都大感驚訝,先前拿出來的每一樣東西的報價都超出了兩人的心理預期,這一件居然淪落到了被拒之門外的尷尬境地。同是一個棺槨裡出來的冥器,差距不應該這麼懸殊啊。
“話也不能這麼說。”掌櫃的正了正花鏡,眼珠在鏡片後細細打量着吳志遠和杜月笙,“二位可知道這東西叫什麼名字,有什麼用途?”
這句話問的十分有水準。典當行業內自古以來就有這樣的規矩,顧客所當物品,當鋪裡是不可以追問來源的,原因有二,其一,當鋪做的是物品生意,只看物品價值,其他一概不管,畢竟當鋪不是巡捕房。其二,顧客到當鋪來當的東西,得有一半以上來歷不明或者身份不清白,正因如此纔會來當掉,如果當鋪錙銖必較,恐怕一天下來也接不了多少生意,做不了個把月就要關門大吉了。然而這掌櫃的問話卻間接的涉及到了銅爐的來歷,如果他們二人連這銅爐的名字用途都含糊不清,那顯然這東西來歷不明。
“你只需說值多少錢!”杜月笙何等聰明,聞言並不表露心跡。
“在我這鋪子裡,白給我都不要。”掌櫃的咳嗽兩聲,毫不客氣的回答。
“爲什麼?”吳志遠頓時驚愕的問了出來。
“我看二位並不知道這個銅爐的名字和用途。實不相瞞,這銅爐名字叫作紫銅蠱器,是茅山道士煉製蠱術時用的。這東西是紫銅所制,本來價值不菲,但是因爲做了練蠱的用途,其內壁rì積月累便含有劇毒,身上稍有傷口,便會被其感染,一旦感染神仙難救,所以它就成了瘟星,只有那些練蠱的茅山道士纔拿它當寶貝。”掌櫃的看似娓娓道來的一番解釋,卻着實讓吳志遠二人嚇了一跳。
尤其是吳志遠,這掌櫃的每一句話都讓他驚訝得合不攏嘴。
“茅山道士……練蠱……劇毒……”這幾個詞在吳志遠的腦海縈繞,令他困惑不解。茅山道士不是降鬼除妖,尋龍點穴的嗎?怎麼還做起練蠱害人的勾當了?他的腦海中閃現出張擇方爲救自己施法鬥女鬼的情形,張擇方偉岸正直的形象怎麼會跟yīn險毒辣的蠱術聯繫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