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志遠聞言連忙止步,同時劍尖向前一抵,喝止了走在前面的張大帥。回頭一看,卻見那女子已經下了牀,她的身體似乎非常虛弱,雙腳落地時身體微微一晃,她伸手撫了撫額頭,穿上繡鞋直奔屋子西邊的梳妝檯而去。
只見她匆匆忙忙的打開最下層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朱漆小盒子,又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鋪在盒子旁邊的梳妝檯面上,然後掰開釦環,將那個朱漆盒子打了開來。
吳志遠遠遠看到那盒子裡裝滿了各種金銀首飾和金元寶,雖然自己見過寶貝無數,但此時見到這青樓女子居然有這麼多金銀財寶,也不由得暗暗驚訝。
那女子從盒子裡拿出兩個銀錠放在錦帕上包好,其餘的東西原封未動,又將盒子蓋好,錦帕塞進懷裡,盒子則捧在手上,朝着吳志遠的方向走來。
“這位姐姐,你……你不用客氣,我不要。”吳志遠連忙推辭道。
那女子看了看吳志遠,眼神中有崇拜,有溫馨,也有柔情。
“走吧。”那女子從吳志遠和張大帥的身側走過,穿過花園,朝對面的甬道走去。
吳志遠不明白這女子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但眼下要脫身必須得緊抓張大帥這個把柄不行,於是挾制着他也朝那甬道走去。
張大帥的部下似乎對主子的脾xìng非常瞭解,也明白主子到這花園來的意圖,所以沒有人在花園以內的範圍把守,所以直到穿過甬道,吳志遠也沒有遇到Jǐng察阻攔。
那女子在前,吳志遠和張大帥二人在後,三人穿過甬道來到前院,吳志遠一眼看到那老鴇此時正坐在地上,一臉的沮喪,她的旁邊擺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正坐着一個的軍官,那軍官約摸三十餘歲,此時正翹着二郎腿,嘴裡哼着京劇腔調。吳志遠一眼便認出此人正是前些rì子率領部隊在飯館裡圍堵自己的那個隊長。
其他Jǐng察則整齊得排成兩隊分立兩旁,看上去軍紀十分嚴明。
最先看到吳志遠等人從甬道里出來的是老鴇,她沮喪的表情突然轉變爲震驚,兩個眼珠瞪得圓圓的,嘴大張着,呆坐在地上,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場景。
緊接着兩邊的Jǐng察也看到了張大帥被吳志遠挾持,但看到張大帥肥碩的身軀只穿着一件內褲,一個個全都瞪大了眼珠子。驚訝片刻後回過神來,紛紛舉起了手中的步槍,步槍口直指吳志遠。
那隊長還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翹着二郎腿哼個不停,右手手指還在椅子的扶手上輕輕地敲着鼓點。
“王副官,你他孃的不想活了是不是?”張大帥見此情景暴跳如雷,朝那坐在椅子上的王副官大吼一聲。
王副官一個激靈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也沒看眼前是什麼情形,落地之後直接立正打了個敬禮,同時嘴裡喊了聲口號:“喲!”
“喲你八輩兒祖宗,你他孃的眼睛瞎了,老子崩了你!”張大帥此時氣急敗壞,心中的火氣全朝那王副官撒了出來。
吳志遠見那王副官被罵得狗血淋頭的樣子,心中頓時捧腹不已,差點失笑出聲,但眼前的威脅還未解除,周圍幾十把步槍正對着自己,於是他將手中的木劍在張大帥的後腦勺輕輕一頂。
張大帥後腦吃痛,自然明白吳志遠的意思,於是張口就罵:“還有你們這幫狗東西,沒看到老子被人綁了?都把槍給我放下!”
王副官也回過神來,連忙向兩邊的人招手道:“快放下!快放下槍!”
衆人面面相覷,猶豫片刻後紛紛將手中的步槍扔到了地上。
“兄弟,有話好說,先把大帥放了!”王副官上前一步,衝吳志遠說道,語氣卻十分堅硬。
“退後!把你腰帶上的槍扔了!”吳志遠見王副官右手一直握着腰帶上的駁殼槍,這傢伙看起來非常jīng明,如果不卸下他腰間的配槍,說不定哪一刻他就會出yīn招。
王副官臉上略一猶豫,但還是極不情願的將腰間配槍取下,扔到了地上。
吳志遠押着張大帥走到院子中間,卻見那女子朝坐在地上的老鴇走去,她走到老鴇跟前,彎腰將其扶了起來。
老鴇饒是見多識廣,也沒見過有人敢挾持本地軍閥頭目這種場面,所以一直也沒有反應過來,抓着那女子的手,嘴脣顫抖:“菊兒,這……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在老鴇看來,挾持張大帥那就是死罪,即使死罪可免,她這青樓也是開不成了,這院落雖然不大,但生意卻是金菊巷裡最紅火的,也是她畢生的心血,她實在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毀於一旦。
吳志遠聽到老鴇對那女子的稱呼,心裡頓時明白,原來這女子就是衆人口中所說的菊兒姑娘。
“媽媽,您放心,這件事跟您沒有任何關係,跟這院子也沒有任何關係,全是我自己犯下的事兒。”菊兒說這話的時候,將聲調刻意提高了三分,同時轉頭看向張大帥和王副官,高聲道,“如果有人想要追究責任,就來找我雲秋菊!”
一個看上去病怏怏的弱女子,卻說出這般底氣雄厚的話語,尤其是這話語中流露着爲他人着想的意味,這種勇於承擔的jīng神不由得令吳志遠對這個雲秋菊,也就是菊兒姑娘高看了三分。
見張大帥及王副官等人沒有一人吱聲,菊兒又轉頭向老鴇道:“媽媽,感謝您這麼多年對我的照顧,先受我雲秋菊一拜!”說着,猛地雙膝一彎,就要跪到地上。
那老鴇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菊兒的腋窩,帶着哭腔道:“菊兒啊,你這是幹什麼?你……你難道要離開媽媽嗎?”
菊兒擡起頭來時,雙眸之中已經擎滿了淚水,她強忍住眼淚道:“如今事態發展到這步田地,也算是冥冥之中的安排,留在這裡不僅會害了您和衆姐妹,菊兒自己也難以保全完璧。”
說着,菊兒扭頭看了看吳志遠,眼神之中閃過一抹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