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兒站在破廟門口,轉身遠遠的看着吳志遠,目光中氤氳出一片不捨和哀愁。
“過去安慰幾句啊!”張大帥在一旁使勁碰了碰吳志遠的胳膊,吳志遠這才反應過來,他本是感情木訥之人,儘管身邊紅顏知己不少,但一個人對感情的敏感度始終是天生的,不容易改變。
吳志遠走到菊兒面前,雙手扶住她柔弱的雙肩,柔聲道:“放心,不會有事的。”
菊兒輕輕點了點頭,眼珠一紅,大顆大顆的淚珠順着臉頰一下滾落下來。吳志遠見此情形,頓時慌了,想要從身上找條手帕爲她擦拭淚水,摸遍全身才發現,除了那條茅山寶鏡中的取出的繡有奇怪圖案的帕巾深藏於懷外,並沒有其他可以用來擦拭眼淚的東西。
正手足無措間,菊兒一把抱住了吳志遠,將自己的雙頰深深的埋在了吳志遠胸膛上。
“你一定要安全回來。”菊兒在吳志遠胸口嗚咽道。
這一瞬間,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涌上吳志遠的心頭,他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菊兒的後背,柔聲安慰道:“你放心,我們都不會有事。”
菊兒在吳志遠的胸前哭泣良久,直到淚水溼透了吳志遠的衣襟才緩緩擡起頭來,看了看吳志遠的雙眼,依依不捨的轉身隨衆人離去。
“看來吳兄弟你對女人沒什麼研究啊。”張大帥走到吳志遠身旁,看着漸漸走遠的菊兒的背影。
吳志遠聞言只能苦笑一聲,張大帥的話雖然有些粗俗,但卻說到了點子上。
“其實,我也不是經常去金菊巷那種地方,只是心情不好時偶爾去那麼一兩次,不過據我所知,這菊兒姑娘雖然出身煙花之地,她可是個潔身自好的好姑娘,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叫做出什麼泥土不染塵。”張大帥頭頭是道的說道。
吳志遠尷尬的笑了笑,沒有接話,他明白張大帥的意思,事實上菊兒的爲人他也明白,但感情的事並非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況且現在也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
“準備一下,天一摸黑我們就動身去大帥府。”吳志遠回頭走進破廟,坐在一塊石頭上閉目養神。
兩人一時無話,一直靜坐到太陽落山,天sè漸漸轉黑,纔開始動身。
“吳兄弟,你有把握嗎?”走出破廟時,張大帥有些膽怯的發問。
“只要那個黑衣人中計前去赴約,你又能順利把我帶進大帥府,我就有把握擒住李蘭如。”吳志遠點頭回應。
“那沒問題,大帥府裡的情況沒有人比我更熟悉,到時候看我的。”張大帥說着,捋了捋衣袖。
兩人趁着夜sè朝大帥府一路前行,濟南城經過一天一夜的洗劫,沒有幾個人敢在大街上露面了,也看不到清兵的蹤影。兩人十分順利的來到了大帥府正門前的大街上,站在街東首遠遠觀望。
門口有七八個清兵在站崗,但幾人卻並不拘謹,一個個正倚靠在門旁閒聊,看那樣子十分愜意和放鬆。
“他孃的,他們以爲自己已經奪得天下了。”張大帥憤然罵道。
“前門的清兵太多,硬闖會驚動裡面的李蘭如,我們得另尋他路。”吳志遠望着那幾個清兵,沉聲說道。如果是三兩個清兵在站崗,吳志遠和張大帥舉手擡足間就能輕鬆除掉,絕不會驚動大帥府裡的人,但此時有七八人之多,所以這條路行不通。
“當然有別的路。”張大帥嘿嘿一笑,扯了吳志遠的衣袖一下,率先向北走去。
吳志遠緊跟着張大帥的腳步,兩人向北一直繞到大帥府後。這大帥府主體是一座洋式別墅,但四周圍有高高的圍牆。張大帥帶着吳志遠走到一個位置停下,蹲下身開始推牆根的灰磚。
那灰磚顏sè比較新,與圍牆整體的顏sè並不一致,並且灰磚之間並無砂土,說明這幾塊灰磚只是臨時壘砌堵在了這裡。
很快,那些灰磚便被張大帥推倒,牆根處出現了一個可容一人匍匐通過的洞。
“鑽狗洞?”吳志遠指着那洞驚愕的問,洞口邊緣比較整齊,大小一看便知是狗洞。吳家村這種狗洞不少,吳氏祠堂就有一個,他小時候經常鑽。
“之前我養過幾只狼狗,可是四姨太那臭娘們討厭狗,後來就殺了吃了狗肉,這狗洞也就堵上了,沒想到今天還真派上用場了。”張大帥尷尬的笑道。
吳志遠露出無奈的神sè,張大帥是這大帥府昔rì的主人,他對大帥府的佈局自然非常瞭解,如今要從這狗洞鑽進去,說明已經沒有其他較爲安全的門路了。
想到這裡,吳志遠也不再猶豫,俯身從那狗洞裡鑽了進去。張大帥的體型腳胖,費了好大力氣才成功鑽進去,站起身來才發現肚皮上的軍裝已經被磨得破爛不堪了。
見張大帥一身狼狽,吳志遠不由覺得好笑,但此時此地不容他放鬆,便催促張大帥尋找進別墅的門路。
張大帥朝吳志遠做了個偷笑的表情,然後順着別墅後一直向西走,走到拐角處,一扇暗門出現在兩人面前。
“別墅後面堆着木柴乾草,這扇門是傭人們取柴火時走的。”張大帥輕輕一推,那扇門便被推了開來,兩人一前一後悄聲躡腳的走進門內。
門內直通廚房,此時已經過了飯點,廚房裡雖然亮着燈,卻沒有人,想必傭人們早已四散逃命,這大帥府應該沒有幾個傭人了。
張大帥仗着自己對這別墅十分熟絡,大搖大擺的就朝廚房外走,剛走到廚房門口,聽到外面客廳裡隱約傳來說話聲。
張大帥連忙止住了腳步,同時回頭朝吳志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吳志遠走到廚房門口,將本就虛掩的門輕輕推了一個門縫,兩人朝客廳內觀望。
只見客廳裡的沙發上坐着兩個人,那兩人都是一身清兵打扮,正後背懶洋洋的倚靠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在抽水菸袋。
“嘿,這大帥府還真他孃的氣派啊,張永恆那個死胖子還真是懂得享受。”一人抽了一口水菸袋,嘿嘿笑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這大帥府其實並不是那張胖子的,他也是從別人手裡搶來的。”另一人故作高深道。
“哦?管他孃的,現在不都是咱們九千歲的了?嘿!”那人說着,得意地笑了笑。
兩人一問一答間,吳志遠看到張大帥渾身發抖,似乎已經到了氣衝九霄的地步了,於是連忙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衝動。
這時又聽一人壓低聲音壞笑道:“四姨太那娘們可真是惹火啊,哎,你說九千歲他能行嗎?就是……那個……嘿嘿……”說着,他擡頭朝二樓的方向瞟了瞟。
“嗨,你說能行嗎,這都是淨過身的人……”另一人說到這裡,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吳志遠與張大帥離那二人距離並不遠,是以聽得仍十分清楚,只聽他低聲道:“據說那李蓮英之所以受太后的賞識,就是因爲有一張好嘴。九千歲估計……嘻嘻,也就是過過嘴癮,嘿嘿……”
吳志遠雖經歷過人事,但對其中的奧妙終究所知尚淺。客廳中這兩名清兵的一番話實則yín 穢不堪,然而吳志遠並未聽出其中的門道,不過張大帥卻十分明白,聽到此處他早已面紅耳赤,氣憤不已,一下站起身來,吳志遠剛要伸手去拉,那張大帥已經一個箭步朝客廳裡那二人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