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志遠從樹林裡邁步出來,衆人聞聲全都朝他看來,花姑連忙上前關切的問道:“小兄弟,你沒事吧?”
孫大麻子直接從車轅上跳了下來,幾步奔到吳志遠面前,一拍吳志遠的肩膀,笑道:“吳兄弟果然有本事,這狗屁陣法再厲害,還不是被你破了?”
吳志遠臉上擠出幾絲微笑,沒有回答花姑和孫大麻子的話,而是將目光投向中間那輛馬車下的於一粟,只見他此時也站起了身,卻只是站在原地,臉上做着奇怪的表情。
吳志遠定睛一看,於一粟正不斷的朝右邊努着嘴,好像是在示意他到一旁說話。
吳志遠朝於一粟微微點了點頭,轉而朝花姑問道:“菊兒有線索了嗎?”
花姑和孫大麻子均是慚愧而哀傷的搖了搖頭。
想起剛纔在樹林中的那一連串的離奇而驚險的遭遇,吳志遠的心中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莫非菊兒已經遭到了不測?此時無暇考慮太多,吳志遠見於一粟已經朝一旁的樹林邊走去,便直接跟了過去。
“師叔?”吳志遠沒有說過多的話語,只是試探性的稱呼了於一粟一聲。
於一粟有些激動地點着頭,拍着吳志遠的肩膀,臉顯自豪的說道:“志遠啊,你行,這種大陣你都能破得了,並且還毫髮無損的回來,比你師叔我當年強多了!看來我師父他真的沒看錯人!”
聽於一粟說出這般話,吳志遠不由得會心一笑,證明自己心中的猜測基本無誤了,但爲了保證起見,他還是繼續試探性的說道:“師叔你就別謙虛了,你的功勞也不小。回頭泡上龍鱗,我好好跟你喝幾杯。”
於一粟聞言有些不解,似乎根本不明白吳志遠在說什麼,但他並未多問,而是羞愧的笑道:“你師叔我……你知道的,是有點貪財,也是有點好色,不過貪財也是爲了好色,酒肉衣着那些食慾物慾的追求,你師叔我還真不怎麼在乎。”
吳志遠頓時釋然,只是點了點頭。於一粟的話很明白,即他承認自己貪戀女色,但並不好酒肉,也就是說,真正的於一粟絕不會爲了用龍鱗泡酒來滿足自己的口舌之慾,而讓吳志遠去揭那巨蟒身上的鱗片,能做出這種事的人只有一個。
這個人就是吳志遠的師公——丐王穀神!
只有他嗜酒如命,酒葫蘆不離身,又對酒有那麼多講究。
其實在樹林中破陣之時,吳志遠就已經對那個於一粟的身份產生了懷疑,他的身手敏捷,道法高深,處變不驚,這些表現都與面前這個真正的於一粟大相徑庭,最重要的是樹林中的那個於一粟居然也有心魔,其心中所想幻化出了木屋裡坐在窗邊的女子。吳志遠當時只覺得那個女子十分面熟,但苦思冥想也沒想起曾在哪裡見過。及至後來破陣離開樹林之時,吳志遠的腦海中才閃過一個人的面容。
那個女子是孫仙姑!
吳志遠當初被吳氏先祖託夢,去登州府棲霞縣將董倩的屍骨送回家鄉時,曾遇到了一個神秘的占卜婆婆,那婆婆人稱“孫仙姑”,她曾給吳志遠指明瞭替董倩還魂的方向,後來機緣巧合下,吳志遠再去找尋孫仙姑,才知道原來她年輕時曾與師公穀神有過一段悽美的戀情,但這段戀情卻無疾而終。孫仙姑到了坐化之時,還對穀神念念不忘,希望吳志遠能稱呼她一聲“師婆”,吳志遠依言照辦,並將她的屍骨厚葬。
孫仙姑與穀神的這段感情雖不爲後輩人知曉,但卻曠絕古今,穀神再未與孫仙姑見面,這其中必有其他隱情,想來只有穀神一人知道了。不過既然兩人的戀情如此悽美,穀神心中必然也一直耿耿於懷,在五行幻影陣中幻化出孫仙姑的影像便可以解釋了。
不過穀神心中所懷念的孫仙姑的模樣,是他最後一次見孫仙姑時的樣子,也就是當時坐在木屋窗前的那個女子的模樣,而吳志遠見到的孫仙姑已經是風燭殘年時的模樣,難怪他當時覺得那女子面熟,但卻想不起曾在哪裡見過。
“你在想什麼?”於一粟見吳志遠沉思不語,便出言發問。
“哦,沒……沒什麼。”吳志遠收回心神,看了看不遠處的孫大麻子等人,繼續問道,“我離開之後,孫大麻子有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於一粟長吸了口氣,面露不屑道:“雖然孫大麻子跟你師叔我有過節,但平心而論,我覺得這孫大麻子應該跟困住我們的這個五行陣沒什麼關係。”
“何以見得?”吳志遠眉頭一蹙,事實上他只是懷疑孫大麻子跟隨前往吳家村的動機,內心深處也覺得這五行幻影陣不太可能與孫大麻子有關。
於一粟嘿嘿笑道:“你想啊,這孫大麻子是行伍出身,遇到麻煩就知道掏他腰裡那把王八殼子,這五行陣是道家陣法,他怎麼會懂得這個東西,況且五行陣暗合日月星辰,絕不是一般的道門中人所能設計的,你覺得孫大麻子行嗎?”
吳志遠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於一粟繼續說道:“並且從你進了那樹林以後,孫大麻子就一直坐在車轅上,屁股都沒動一動,所以我覺得他沒什麼可疑。”
吳志遠再次點頭,但眉宇間卻堆滿了擔憂的神色。
“菊兒一點消息也沒有?”於一粟精明透頂,一見吳志遠神色的變化,便知道他是在爲菊兒的安危而擔心。
“現在五行陣已經破了,大家分散開,到四處去找找。”吳志遠嘆了口氣,朝花姑和孫大麻子等人走了過去。
衆人見吳志遠神情不快的走過來,也大都猜到是因爲菊兒的事,紛紛湊到了吳志遠面前。
“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但始終沒有找到菊兒的蹤影,現在我們兩人一行,五行陣已經破了,所以大家不要擔心遇到什麼危險。不管有沒有找到,一定在天黑之前回到這裡。”吳志遠環視衆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卻是命令的口吻。
衆人紛紛點頭,花姑與來娣一行,於一粟和孫大麻子不和,只能與蠻牛一行,孫大麻子看都沒看於一粟一眼,直接走到了吳志遠的身旁,那意思是要與吳志遠同行。
幾人正要往樹林裡走,吳志遠突然停下了腳步,驀然回頭,目光朝最前面那輛馬車疾射而去。
他聽到那馬車內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