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這十人便隨着道一掌教來到了崑崙後山,玉珠峰頂。
玉珠峰上依舊是白雪覆蓋,不同玉虛峰的一派生氣,更添了幾分蕭瑟和清冷。
道一真人到了山頂後只是站着開始閉目沉思不言不語,而那十個少年只能茫然四顧不知所措,也無人敢出言發問。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忽然一道灰色人影破空而來,穩穩立在道一真人面前,掃了眼後面那幾人,便冷冷出言問道:“就是這幾個小子?”
道一真人此時也睜開了雙眼,點頭笑了笑道:“一路辛苦了。”
那人微微點了下頭就不去理他,只是看了看衆人,便道:“你們隨我來。”便向玉珠峰後方走去。
這人剛一出現,簡雲楓心中便如翻江倒海一般,來人居然就是傳授自己十二地支陣法的閒老頭!他怎麼會來這裡?莫非他還和道一真人有交情?他這是要帶我們去哪裡?
衆人見道一真人點了頭,便都規規矩矩跟在閒老頭身後,而那閒老頭卻似乎不認識簡雲楓一般,不多看一眼。
這次那舒,錢兩人留在住處自有崑崙弟子招待,而那隻金色怪雞也被簡雲楓吩咐留在那裡由兩人照看。
一行人繞着玉珠峰向下走了數里路,忽然感到氣溫急劇地升高了起來,前方出現一個平坦的凹谷,谷內土地猶如被墨水浸過一般盡顯黑色而且寸草不生。
最中央是一棵怪異的樹,其實說它是樹還不如說他是一段巨大的木頭來的確切一些,枝幹都是光禿禿的,泛着些許綠光,稀疏的枝椏上有着十一片嬌嫩無比的新葉,但是此刻整棵樹上卻被覆蓋着一層耀眼的紅光,猶如一株沐浴在火中的老樹,若不是那幾枚新葉能看出這樹還活着,恐怕人人都會以爲這是一斷焦木了。
而那怪樹的周圍卻圍着七個年歲不一的道士,最年輕的大概四五十歲,而最老的似乎和道一真人差不了多少,看其模樣似乎是在布着什麼陣法。
那幾個道士見閒老頭到來,目光各異,有的驚訝,有的卻顯激動,而有的卻又極爲不屑,而閒老頭卻只是看了眼當先最老的那個老道士,淡淡問道:“好了沒?”
那老道士臉色頗顯激動,仔細地端詳了一番對方,才道:“師……咳咳,都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
閒老頭看着對方的目光也稍稍顯得和善了點,又對那幾個道士道:“這裡有我便成,你們也都自行回去休息吧。”
幾人對閒老頭都很恭敬,施了個道禮便都告辭離去,但是卻只是走出數百步後,便都原地打坐調息,場內就只剩下這棵怪樹和這十一人了。
閒老頭回過身看着身後這十個少年,說道:“想來道一掌教也跟你們說過此行目的了,這便是崑崙派上千年的立派之基,崑崙神木!等下你們按我口令行事,不可心存雜念,抱元歸一,一切造化就看你們自己的了。”
衆人聽了急忙點頭稱是。
閒老頭眼神在簡雲楓身上多停留了一會,便又掠過,吩咐衆人按照指定位置盤膝坐好,各自運行功法,驅除一切雜念,保持靈臺空明。
看幾人都已經打坐入定,閒老頭微微嘆了口氣,神色怪異地看了眼那棵怪樹,抱拳道:“靈尊,請開始吧。”
那株怪樹上的紅光聞言居然全部收攏匯聚了起來,一個豔紅如旭日的紅色身影立在崑崙神木頂端,若仔細看去那紅影模樣似鳥,卻是單足,接着,一聲嘹亮的鳳鳴響徹九霄,那崑崙神木周身綠光閃爍,十片剛長出來的嫩葉自行脫落,緩緩地向場中十人飛去,懸浮在他們頭頂。
接着,那紅色鳥影體內飛出十枚赤紅如血的羽毛也懸浮在幾人頭頂,那羽毛髮出淡淡的紅光將衆人包裹了起來,而此刻,每一綠葉上都分出一絲靈氣輸入各自附近的紅色羽毛之內。
見一切都已妥當,閒老頭忽然身形轉化,灰色身影原地幾個閃爍便出現七個一模一樣的自己,腳踏七星罡步,織成一個巨大的北斗七星結界護衛在場內。
遠遠的,幾個道士見到此景,目中盡是訝色,爲首的那老道士輕輕道:“師兄果然不愧爲我崑崙第一陣法高人。居然憑一己之力就能維持這北斗護靈陣。”
蔣問此時忽然感到靈臺內一股純淨之極的天地靈氣緩緩輸入,急忙按照閒老頭原先的吩咐,將那靈氣按照特殊功法導入體內,那純粹的天地靈氣極爲純和,猶如清泉般滋潤着自己的經脈,與自己原先的真元漸漸融合在一起,淬鍊着全身百骸。他此刻的感覺,就像是一株初生的嫩苗忽然遇到一塊極爲肥沃的土地,又恰逢一場細膩溫和的春雨,脫胎換骨般地迅速吸收成長着。
而簡雲楓此時的感覺卻和幾人大爲不同了,他雖然也感到一股甘泉般的祥和靈氣衝入靈臺,可那些靈氣只是如過客一般在自己體內行走了一圈,自己的經脈雖然被淬鍊了一番,被擴大了數分,可卻絲毫留不住一絲靈氣,依舊原封不動地回到了靈臺中。無論簡雲楓怎麼想辦法,那些靈氣似乎很有規矩一般,不僭越一分,和簡雲楓體內本身真元涇渭分明,只管來來回回沖刷着他全身經脈,那感覺雖然讓簡雲楓舒暢萬分,可惜卻沒有多少實質效果,更不用說結成金丹了。
再看鐘離,他本就是金丹期的實力,那靈氣一入體就直接被丹田中的金丹吸收煉化,化爲己有,擴充着他自己本身的修爲,那枚如彈丸般大小的金丹此刻也緩緩壯大着,而且還隱隱散發着清聖之氣,那崑崙神木一枚嫩葉的靈氣居然就有這麼神奇的效果,令他也不禁驚喜萬分,雖然進步沒有蔣問那麼明顯,可其中的好處也自是不言而喻。
閒老頭此刻正全神貫注控制着大陣,不讓磅礴的天地靈氣白白散失浪費在天地間,根本無暇顧及場內弟子的情況,想來按照自己原先的囑咐,衆人也應該無甚大礙。
可就在這時,突變發生,張羽顏那張俏麗的臉上露出痛苦表情,豆大的汗水浸溼了衣襟,此刻正緊緊咬牙堅持着。
張羽顏一開始也如衆人一般享受着崑崙神葉的滋潤,可到後來,忽然感到全身一寒,她頭頂的那枚血紅色羽毛居然紅光大作,一股炎熱至極的純陽靈氣肆虐着衝破她靈臺,她天生九陰之脈,乃是世間少有的純陰之體,而那枚羽毛卻蘊含着天地間最純淨的純陽靈氣,一陰一陽相遇,不但無法融合卻似乎遇到了大敵一般相互較量着。
純陽靈氣雖然對衆人的修爲大有好處,其中溫和剛正的陽氣對幾人有益無害,最多也不過像簡雲楓那樣就算無法化爲己有卻也不會對自己造成損傷,而張羽顏情況就不同了,此時她體內正進行着一番劇烈的鬥爭,若不是她有金丹修爲,肆虐的靈氣早讓她破體而亡。
不過,就算她修爲再高,哪裡經得起頭頂兩大神物的聯手攻擊,半柱香功夫,她已經精疲力盡,全身真元耗盡,一聲痛苦的慘哼後,口中溢出一絲鮮血。
除了簡雲楓之外,其餘八人雖然也聽到了這聲慘哼,卻無暇分心,此刻正是自己修爲大進的關鍵時刻,這等良機百年難遇,外界雜事早就放在一邊,而且他們覺得身邊有高人相助想來也不會出事,雖然心中稍有狐疑,卻自顧自地閉目修行。
而簡雲楓卻很清楚得分辨出這聲音是出自張羽顏,一路吵嘴過來,張羽顏的聲音早就印在他腦子裡,此刻忽然聽到這聲慘哼,心中大驚,雖然張羽顏和他頗有過節,但好歹是張師兄和韓姨的女兒,更是自己師傅曾經耗費大量心神救助之人,情急之下顧不上多想,睜眼一看,見張羽顏此時面若金紙,氣如遊絲,而頭頂的紅光卻不減反增,那浩瀚的炙熱靈氣似乎要將她整個吞沒一般。
簡雲楓急忙一個遁術飛至她身邊,生死關頭沒有顧忌,將她一把抱過摟在懷中,自己急忙用身體擋住她四周的紅光,並單手按其靈臺,將自己的真元緩緩輸入她體內,助她抵擋體內肆虐的炙熱靈氣。
而本來簡雲楓頭頂的那紅色羽毛和嫩葉居然也隨着他一同飛了過來,這下可好,兩人頭頂一共兩片羽毛,兩張綠葉,增至一倍的天地靈氣讓簡雲楓也大感不支。
這時,主持大陣的閒老頭也發現了場內靈氣的波動,這才發現張羽顏出了變故,不過他此時也無法分心,這麼龐大的陣法需要他一己支撐,換了別人早就真元耗盡而亡,若不是他修爲高深,道一真人也不會讓他擔此重任了。
幸好簡雲楓及時出手,閒老頭才心神稍定:這簡小子,果然是個好胚子,唉,只是可惜了。
而簡雲楓根本好不到哪裡去,自己體內的真元原本就比不上張羽顏金丹期的真元那麼渾厚,此時自己的真元已經七七八八都輸入張羽顏體內,可她絲毫未見一絲好轉,這樣下去,就算自己真元耗盡也救不了對方,反而還搭上自己一條命。而且他自己還要承受兩倍的外界靈氣,這一人一份本就是道一真人原先根據各人的修爲所決定的,多了就不是他們所能承受的了,而簡雲楓此刻卻像是一個碗裡要盛兩碗的水,此中滋味,讓他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