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打不要緊,一個叫徐二的夥計實在耐不住板子,便透露了這麼一件事:自己曾偷聽到謝掌櫃的曾與王亮私下商量想買下布莊的事,但因出價過低而被王亮拒絕了,兩人從此後便沒說過話,後來不久便出了王亮外抵店鋪的事。
聽了徐二的供詞,所有的大刑便集中到了掌櫃謝老六的身上,板子鞭子夾棍輪流上了兩三輪以後,謝老六也扛不住了,便招認了自己企圖霸佔王家布莊從而害死王亮的事,還交待出自己夥同城東脂粉店的吳老闆將屍體藏在了城外的一口枯井裡,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是連何永萬也沒有想到的,本來還以爲就是一樁欠債官司,沒想到查出人命來了。
按着謝老六交待的線索,衙役找到了城外那口所謂的枯井,但讓衙役沒想到的是,這口枯井中,除了有王亮的屍體外,還有一具無名屍,看腐爛程度已經死了好幾年了,便連同此事一併上報了何永萬,後來經過對死者隨身器物與印信的確認,確定了這具無名屍就是幾年前夫蹤的疑犯奸夫張超。
一井兩屍,年輕氣盛的何永萬覺得這件案子遠不像想象中那麼簡單,便查閱了前幾年殺夫案件的卷宗,同時開始對謝老六和吳老闆拼了命的用刑。但沒想到兩個人死話就是不認賬,一口咬定張超的死與自己無關。一條人命是砍頭,再多就要遊街了,在古代人眼裡,這種丟人現眼地事似乎比死更難受。
後來,何永萬無奈,只能求助於名聲在外的長沙縣張翔張青天,張翔聽說張超屍體已經找到,而且還與王亮的屍體在一起的時候,也覺得此案有些蹊蹺,礙於多少也是自己斷過地案,便來到了臨安與何永萬共查此案。
說來也巧,王家布莊的對面是一家茶館,何永萬和張翔帶着衙役在王家布莊搜了一通毫無收穫後,便進了茶館想喝杯茶探討下一步的調查方向。就在這時,張翔冷不丁發現這家茶館櫃檯後面放的一個木箱子十分的眼熟,仔細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個箱子不就是當初發現罪證的那個李巧兒陪嫁的箱子嗎?可是,那個箱子已經作爲罪證被運到縣衙了啊,怎麼又跑到這來了?想到這裡,張翔便叫來了掌櫃的詢問箱子的來歷,這才知道,這種款式的箱子是臨安一家木器行的產品,同樣的款式十幾年前就有賣了,這種箱子因爲大小適中又結實、漆口好花紋也漂亮,所以在臨安一直很受歡迎,一直到現在都在賣。聽到這個消息,張翔如夢方醒,發瘋般的帶着衙役跑到了那家木器行,翻出幾年前的帳本一看,在李巧兒殺夫案前後,王家布莊謝掌櫃的確實在這裡買過一口一模一樣的箱子,而且特意要求要“做舊”。當時,臨安府習慣收某古董的人基本沒有,就算有也不可能是他謝老六啊,唯一的可能,就是謝老六想要僞造徵據把罪責栽贓給老闆娘,卻苦於沒有箱子鑰匙,於是便“克隆”了一個與“嫁妝箱”一模一樣的箱子,將殘有砒霜的瓷罐與一些亂七八糟的首飾放入箱子以應付官府的搜查!李氏嫁到王家是十幾年前的事,陪嫁的箱子也有十幾年了,新買的箱子想冒充十幾年前的舊箱子,能不“做舊”嗎?線索至此,張翔如夢方醒,原來這當初自己查抄的那個所謂的嫁妝箱,很可能就是謝老六爲了栽贓而僞造的!
想到這,張翔便與何永萬又審了一次謝老六:如果當初查抄的箱子,的確是李氏裝嫁妝的箱子,那你在木器行買的這個箱子現在在哪?!
後來謝老六實在交待不出自己買的箱子的去處,只能承認了夥同脂粉店吳掌櫃害死東家王昆與張超的事實,原來,謝老六自從十六歲開始便在王家布莊當夥計,深得東家王昆信任,後來王昆把假借外出之名秘密監視妻子的事和謝老六說了,讓謝老六一但發現妻子外出便派人跟蹤並通知自己。而這謝老六雖說表面上對王昆死心塌地,而暗地裡卻垂涎王家布莊已久,此時碰上這種事,便想借機霸佔布莊。因爲城東脂粉店的吳掌拒是自己是童年好友且與張超有些交情,便差吳掌櫃將張超騙離了家中,而自己則將王昆騙至了張超家並騙其喝下了毒酒。事後,張超又被吳掌櫃以“巧兒有約”爲名騙至城外加以殺害,爲了掩蓋嫌疑,謝老六從木器行買來了一個與老闆娘李巧兒的嫁妝箱子一模一樣的箱子僞造證據,並把真正的嫁妝箱埋在了布莊的後院,之後又請來了王亮到布莊主持生意,因爲王亮根本不懂經營,對布莊生意上的事從來不聞不問,大把的銀子因此也被謝老六劃入了自己的腰包,而吳老闆則得到了八百兩銀子的好處費。
當衙役從布莊的後院挖出了真正的“嫁妝箱”之後,轟動一時的“李氏殺夫案”終於真相大白,雖說謝老六與同謀吳老闆最終被遊街正法,但張翔的一世英名亦因此受到了非議,張翔本人也因誤判此案而辭官歸隱山林。
殺夫案結了,張翔官辭了,但李氏的冤魂卻從未就此散去,也怪李氏的老母親王氏吃飽了撐的沒事幹,非得去給閨女上墳,當初女兒被抓的時候,王氏便覺得閨女肯定有冤情,是否與張超通姦暫且不提,跟姑爺王昆過了這麼多年,兩夫妻感情還是說得過去的,雖談不上如膠似漆,但說相敬如賓確不過分,日子過的好好的,怎麼可能害死自家官人呢?此時冤案己結,真相大白於天下,王氏便買了點紙錢,在閨女墳前邊燒紙邊把事情的經過唸叨了一遍。
起初,王氏剛把紙錢點着的時候,火堆上邊颳起了小旋風,按過去的說法,就是死者前來拿錢了。但等這王氏把事情的經過唸完以後,墳頭周圍忽然狂風四起,嚇的王氏連連唸叨女兒莫要生氣一類的話,但此時再念叨什麼也晚了。只見燒的好好的火堆突然熄滅,一陣大風把紙灰刮的漫天都是。站起身來,王氏彷彿聽見四周的曠野中瀰漫着冷冷的笑聲,雖說是白天,卻也把這王氏嚇了個魂飛魄散,屁滾尿流的跑回了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