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呂依嵐端着油燈來到跟前,我彎身看了一眼老頭兒和小孩子,暗自凝聚意念在眉心,很快,眼前的一切,逐漸發生了變化……
“啊?”
在看到一股灰色的腐氣冒出時,我震驚地後退一步,頓時關閉了天眼。
“左先生,你,你怎麼了?”
牛三通和阮老先生相繼來到我身邊,關切地問。
“我沒事。”
我佯裝鎮定地搖了搖頭,並讓呂依嵐把油燈放回去,其實讓她拿油燈,也只是一個幌子,爲的是掩蓋我天眼一事,神通外顯,難免會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另外還會干涉自然的規律,所以那位老前輩只是讓我意會,不讓我泄露天機,我也只好讓呂依嵐拿出油燈,讓阮老先生他們以爲我是憑藉油燈纔看出這爺孫倆的問題。
“宗一,你看出了什麼?”
呂依嵐疑惑地看着我。
“把他們擡進屋,放在牀上,我再仔細看看!”
我沒有立刻回答呂依嵐的問題,而是示意換好衣服的林仝和地一幫忙擡這爺孫倆進屋。
屋子裡,在枯黃的油燈下,我緩緩解開老頭兒的上衣,直到我看到他上身皮膚上的綠色斑塊……
“啊?那是,那是什麼?!”
衆人皆是震驚地喊出聲。
“嗯,現在我可以確定他們是中了什麼毒,首先你們看他身上的斑塊,這分明就是……”
“這分明就是屍斑!”
未等我說出來,牛三通搶先一步說了出來。
“牛先生也識得?”
我苦笑着問道。
“原本我沒見過真實的屍斑,但我們教派的古書上有對屍體的記載,生皮養屍,其中的屍,就是指屍斑,沒想到這世上真的有屍斑這種東西,太可怕了!”
牛三通驚歎之餘,連連地搖頭。
“不錯,牛先生所言甚是,這正是屍斑,茅山術中也有詳細的記載,屍者,絕命之竅也,屍分七種,活屍、死屍、行屍、陰屍、殭屍,另外還有兩種比較特別,分別是屍魁和屍畜,後兩種皆屬於殭屍的範疇,殭屍又分幾種,黑僵、白僵、綠毛僵、還有飛僵,以及民間傳說的旱魃,屍變當先起斑塊,此是凝聚陰氣之象,如果屍體全身長滿了屍斑,便會腐而不爛,若是再埋葬聚陰之地,長年累月的吸收日月精華,百餘年後,便會變成殭屍,殭屍相對於前面幾種屍較爲厲害許多!”
我一口氣說了一番,頓了頓,接着說道:“活屍乃是魂走魄在,看似活人,其實三魂已遠離肉身,死屍當然就是指普通的屍體了,行屍多出現於埋葬後的七日內,由於屍體內還憋着一口氣,與陽氣相合而起,實則沒有任何意識存在,陰屍是被怨氣、戾氣極大的陰靈所依附,苦苦戀着屍身不肯離去,縱然屍身已經面目全非,至於殭屍……”
“那這爺孫兩個人身上的屍斑,和左先生你所說的那幾種屍體,有什麼關係嗎?”
阮老先生驚愕地看着我,似乎我所說的這些,他是頭一遭聽說似的。
“原本我不應該想到,但有一件事,卻是點醒了我!”
我想了想,轉而繼續說:“屍斑並不代表什麼,但他們身上散發着濃郁的屍氣,這就有問題了,而且我們此行來青龍鎮的目的,原以爲能夠私下裡解決,不想會引出這麼多事情,現在我也不好再瞞你們,我們來青龍鎮的目的,乃是追查一夥兒盜墓賊的,他們是嶗山派的叛徒卸嶺師,逼得嶗山派正統傳人出山清理門戶,最後還是讓他們跑了,而他們盜取的古墓珍寶,也帶着走了,所到的地方,正是這青龍鎮,呂士仙門!”
“啊?在我家?!”
呂依嵐頓時捂住嘴,嚇得不敢說話。
“嗯,若是我所料不差,他們應該就住在你家前院的東院,而我們幾個,則住在西院,雖然相隔非常近,但還是咫尺天涯,只因守衛太過嚴密,所以我們根本查不透,只好等日後的法會,沒想到青龍鎮卻是接連發生了許多事情,完全打亂了我們的計劃,而且,還把我們捲入了一場巨大的陰謀之中!”
說到這裡,我沉思了一會兒,才接着說:“當然,我要說的,是關於那夥兒盜墓賊的,他們從古墓之中不但盜走了陪葬的珍寶,還有四具屍體。”
“屍體?他們盜墓盜屍體幹什麼?”
一直老實巴交的地一,突然詫異地問了一聲。
牛三通看了一眼地一,皺着眉頭說:“是啊,按照常理,他們帶着珍寶都已經很吃力,帶着四具屍體,如何掩人耳目呢?我,我想到了!難怪他們劫走了我們的車子和棺材,敢情是爲了運送那些珍寶啊!”
“很不幸的,連牛先生師徒,也被捲了進來,但現在的問題,很可能就出在那四具屍體上面,那四具屍體,我曾在古墓之中觀察過那些棺材,有屍變的痕跡,而且所處的位置,極其容易吸收日月精華,千年的古屍,若是變成殭屍,一點都不奇怪……”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涼氣,此刻,茅草屋內一片死寂,氣氛似乎凝聚在一點,僅能聽到衆人粗重的呼吸聲,許久後,我突然說:“那屍體本不是他們的目標,他們看中的,是屍體所穿的金甲衣,那金甲衣應該是有着什麼禁錮的鈕釦,需要特別的鑰匙才能打開,所以我推測,他們或許是怕弄壞了金甲衣,想原封不動的取下來,所以才帶着四具屍體出來,如果那四具屍體都已變成了殭屍,那殭屍體內的屍水,便是有着極重的屍毒,只需一滴,便可讓活人生不如死!”
“那,那這麼說來,他們是取下了那殭屍的屍水,倒入了井水之中,而下面的井水四通八達,與青龍鎮的所有井水相互連通,所以青龍鎮的百姓全部……全部中了屍毒,變成了所謂的失心瘋,最後相互傳染,攪合得方圓幾十裡內,逐漸混亂,這麼說來,真的太可怕了,他們的用心之歹毒,簡直……簡直亙古罕有啊……”
阮老先生說到這裡,不免拍了拍腦殼,說:“難怪我對此病症束手無策,這,這完全超出了醫學的範圍,唉!”
“左先生,既然他們所中,皆是屍毒,那怎麼辦?”
牛三通着急地問道。
“我再想想……”
我愁眉不展地離開了茅草屋。
月已西斜,看來黎明不遠了,我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緩步上了山坡,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靜靜的仰望着虛空,那些繁星已經漸漸隱去,只留下少許還掛在天空中,我長嘆一聲,仰身依靠在山石上,思慮着對策。
“這裡好安靜,如果我們以後也能在這樣的環境下蓋個茅草屋,種幾畝地,男耕女織,悠閒的過日子,該有多好。”
冷不丁的,呂依嵐的聲音傳了過來,她微笑着看了一眼四周,繼而在我身旁坐了下來,斜靠在我的肩膀上。
“呵呵!那樣的日子,你不會覺得寂寞嗎?”
我被呂依嵐的話逗樂了。
“當然不會,其實只要和你在一起,無論什麼日子,都是幸福的。”
呂依嵐甜甜地笑道,轉而像是想到了什麼,擡起頭,嘟着小嘴兒說:“對了,你什麼時候帶我見見你的父母,醜媳婦還得見公婆呢,我可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和你在一起。”
“呃……我父母……我父母在河北滄州那邊,其實我從小到大,都是生活在我姑父家裡……這些說起來,要從我出生時,我爺爺把我過繼給我姑姑說起……”
靜靜的山坡上,靜靜的氣氛下,靜靜的兩個人,說着悄悄話,黎明不知不覺地降臨,不知過了多久,當我把我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呂依嵐時,哪知這個丫頭,竟是靠在我的懷裡,甜甜的睡去了。
我苦笑一聲,繼而從黃布袋內取出《秘傳禁術》,認真地翻閱起來,以及封印集,希望儘快找出驅除屍毒的辦法……
再次回到茅草屋,我立刻向阮老先生問道:“阮老先生,青龍鎮的商鋪,是否還在營業中?”
“這……”
阮老先生頓時模棱兩可地看向牛三通,說:“這幾日都是牛先生師徒在鎮子內查探,想必他們更瞭解吧。”
“商鋪倒是都在營業,因爲他們中毒的,都迫切的希望賺到錢,然後去買法水,而且各種商品都漲價許多倍,他們簡直就是瘋了……”
牛三通一臉凝重地說。
“嗯,那吃的東西呢?柴米油鹽醬醋茶,都在漲價嗎?”
我又問。
“當然,所有東西都是價格飆升,他們喝了法水,清醒之後,似乎貪婪的一面都展現出來了,比失心瘋發作的時候更嚴重,不過……我想起來了,那些人全都吃麪食,唯獨米鋪無人問津,而且賣米的老闆也不知道哪裡去了,整個店鋪空蕩蕩的開着門,一天到晚都很奇怪!”
牛三通說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臉疑惑地說。
“嗯,既然米都沒人要,那我們要,我現在要試試古書上的法子,林仝和地一,你們去鎮子上幫我收集一些所需的材料,糯米、硃砂、桃木、黃紙,還有一個大木盆!”
我說完,又拉着牛三通到一旁說:“其他的材料,還需要牛先生幫忙,到山上抓幾條蛇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