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蘇打小子所說的什麼小徒弟,原來是和我年齡相仿的小青年,他老婆的大侄子,叫魏勇,今年二十一歲,剛當了五年的志願兵回來,蘇打小子就找人要來放在手底下打磨打磨,這次的特別小組,魏勇的身份也就是實習生而已,算不上真正的警務人員。
魏勇一身樸素的綠色軍裝,個頭比我矮一點兒,但肌肉倒是結實的緊,不愧是部隊裡訓練出來的,言談舉止都是鏗鏘有力,乾脆利索,不過見人還是有些靦腆,可能見的世面少,初次見面時,還向我和馮老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馮老一個勁兒的誇小魏是塊好材料啊芸芸。
由於爲了避免大張旗鼓,我們幾個便騎着幾輛自行車下鄉了,小魏和蘇打小子走在前面,而馮老則隨後跟上,我呢,有點困窘,我哪會騎自行車啊,當初在十八里村倒是見過,但誰家有輛這玩意兒還不美死了,普通人根本連碰都別想碰。
張小花紅着臉道:“你幫了我們家大忙,爲了表示感謝,我帶你吧。”
我一陣尷尬,本想坐魏勇的車子或者蘇打小子的,但蘇打小子一出門就命令魏勇可勁兒的走前頭,臨走還特意朝我擠眉弄眼的,我一看就知道那傢伙在傳遞什麼信號。。。
磨嘰了一會兒,眼看着前面他們都走遠了,我才扭扭捏捏地道:“我。。。我。。。”
說到底,待我弄清楚我對張小花的感覺後,才知道這是男女間的青澀情愫,這還歸功於我在枉死城親眼看了一場死離生別的偉大愛情後才頓悟出來的,可我是個修道之人,雖然師父曾說我日後有一場俗緣,可以娶妻生子,入世修行,但我當時也是隨即聽了就忘在腦後,根本沒有細想,現在心裡只是牽掛着師父交代的重任,爲了完成尋找鎮山八寶的大業,我不能有其他想法,更加沒有時間去想什麼兒女私情,或許我這兩天的表現給予張小花一些誤解,但。。。但我現在已經不能再讓她誤解下去了。
真的開了口,我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着急之下,我抓耳撓腮地執拗不停,就差去抓屁股蛋子了。
張小花臉色更加紅了,低着頭道:“上車吧,不然我們都快追不上他們了。”
唉!我咬了咬牙,一屁股蹲在車子後座上,反正丟人都丟盡了,一個大老爺們讓一個小女孩馱着走,若是師父還在,不臭罵我一頓纔怪!
但坐上車子才發現不對頭,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張小花,怎麼不走啊?哪知張小花紅着臉道:“坐死的我不會騎,你。。。你等我騎起來再坐上吧。”
坐死的就是我這樣,先坐上再由騎車子的人騎起來,坐活的就是先騎起來然後在一屁股排上面,我老臉那個滾燙,這土鱉裝的真是到位了。
待張小花悠悠地騎起來,我屁顛屁顛地追着車尾巴跑了起來。。。
快到村子的時候,蘇打小子便帶着魏勇直接進張家村找人安排去了,我們三人,則徑直往顏家村趕往,顏家村和張家村隔着一個小山丘,小山丘的近前,有個很大的水塘子,水塘子的岸邊斜躺着幾棵老柳樹,穿過水塘子,前面便是一片規規整整的房屋農田,想必這就是顏家村了吧。
馮老一路沒有吭聲,在臨近顏家村時更是憋着氣不說話,或許是因爲緊張的緣故,二十年,二十年是個不算短的時間啊。。。
“每年去給茹月上墳,我都是繞過後面的大土丘子,沒敢往村子裡去過,也不知,也不知他們的氣消了一些沒有。。。”
馮老苦笑着,似乎在自言自語。
我笑着搭腔:“二十年,多大的恩仇也都煙消雲散了,馮老你別想太多,對了,你還記不記得顏家的大門在哪?”
馮老笑罵一聲“臭小子”道:“我哪裡不記得啊,恐怕就是我死三次也忘不掉嘍~~我們直接進村吧!”
進村時,馮老故意選擇人少的地兒走,生怕人家認出他似的,但顏家村的老一輩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馮老,而且還樂呵呵地打招呼:“老姑爺來啦?呵呵,你還捨得來!你再不來啊大山老兩口子都快過不下去嘍!”
說話的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兒,當然話意盡是打趣居多。
馮老臉色一變,道:“扁擔叔,顏家怎麼了?!”
老頭兒搖頭笑道:“難得你還記得我這個扁擔叔,快去看看吧,我老早見大山去挖野菜吃,也不知道吃到嘴邊了沒有。”
“哎!”馮老重重點頭應承一聲,趕忙帶着我和張小花向村子的正東頭兒快步趕去——
可不是好找,最東頭兒拐角那一家,就是顏大山的家,也是顏茹月的孃家,我怔怔地掃視一週,沒想到當年的老財主顏大山,現在就住這樣的破爛房子,房頂上鋪展着一層乾草,還是亂七八糟的,不過牆倒是貨真價實的大青磚,看這樣子,很像是被人抄家抄的,好點的瓦片都掀走了,想必屋子裡。。。
果然,這院子哪還叫院子,整個一殘垣斷壁,院子裡一片狼藉,也沒見人出來收拾,竈屋塌陷了一角,裡面黑咕隆咚的,而堂屋的門也是開着的,一絲絲黴臭的氣味兒從裡面飄出來,我定睛一看,那門上,那門上竟是糞渣(是人的還是狗屎我也分辨不出,總之讓人觸目驚心)!
一股股炊煙自竈屋中飄出,這時我纔看到竈屋後面的煙筒不知什麼時候沒有的,也或者被堵住了,不然竈屋內不會“騰雲駕霧”。
有人在裡面做飯,馮老趕忙走到門口,我也湊上前一看,一個枯瘦如柴白髮蒼蒼的老太太,正皺着眉頭一點一點地向竈火內填着乾柴,她的臉可以用皮包骨來形容,看一眼就讓人不禁心酸落淚。
馮老兩行熱淚奪眶而出,渾身一抖,雙膝跪在老人的面前,大聲喊道:“娘!”
“誰?!我們家有罪!我們家有罪!有罪。。。”
老太太手中的燒火棍由於驚詫過度而用力甩到一邊,當即抱頭大叫着,但很快,老太太顫顫巍巍地看向馮老,這麼一看不打緊,竟是抿着嘴“啪啪”地掉淚,卻是說不出半句話。
馮老爬到老太太身前,再次喊了一聲“娘”,老太太才悶聲趴在馮老的肩頭哭了起來,看到這個場景,我不由得轉身抹淚,而張小花也已哭成了個淚人兒。
要說當年馮老和顏茹月的事,老太太也沒少在旁邊打馬虎眼,不然馮老哪有那麼多的機會和顏茹月在一起,都說天下的父母,都是父親疼女兒母親疼小子,其實作爲母親,兒子女兒的還不都疼,但歲月已逝,往事已成爲追憶,當年風光一時的顏家,現在卻破敗成如此地步,讓人除了嘆息,還只能是嘆息了。。。
昏暗且散發着黴臭的堂屋內,我們看的了躺在大躺椅上的一個邋遢老頭兒,馮老說他就是顏大山,當年在顏家村掌握着大半良田和勞動力的顏大山,老頭兒見到馮老,直接無視對待,壓根就不理乎馮老,不管馮老說什麼,老頭兒當年的那股老脾氣又是卯足勁兒的端着,直到馮老說了句:“爹,我這次厚着臉皮回來,就是想正式和茹月拜個堂,堂堂正正給她一個名分,如果您二老覺得當年的氣還沒出,現在就是打死我我也認!”
“啊~~~你這個挨天殺的啊!”沒想到老頭兒一聽這話騰地竄起來,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馮老的臉上,但可以看到他自己的臉上已經佈滿淚水。。。“你這個王八羔子!當年你若是這樣說,也不會害了月月,也不會害了月月啊。。。嗚嗚嗚~~~”
所謂一哭百結散,一笑泯恩仇,老兩口畢竟是老了,有什麼怨啊恨啊的也就那麼兩下子就沒了,對於馮老的想法,二老算是痛痛快快地答應,他們認爲這樣做,作爲父母,也算是給女兒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