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下通道走起來非常坎坷,但我卻忘記了腳下凹凸不平的道路,渾然不覺這裡還是處在雪寶頂的山腹之中,因爲我的眼裡只有那黑暗中一道翩翩白衣,在虛空中越飛越遠……
“媚兒!媚兒你等等——”
我大聲的喊叫,但媚兒卻一刻也沒有停下,徑直消失在通道的盡頭,我心下着急,腳下猛地加快速度,大步衝了出去!
“嗚~~~”
我前腳差點踩空,一道勁風席捲上來,吹打在我的臉上,更是吹打在我的心裡,這,這前面可是萬丈深淵啊!
沒曾想,骷髏崖的通道出口,竟是身處雪寶頂的半山腰上面,低頭俯視,茫茫大地,盡收眼底,好不壯觀!只可惜媚兒……走了……
“你爲什麼還要跟出來……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清楚?”
正值我意興闌珊之際,突然聽到一側的山頭上傳來一道輕柔的聲音,我趕忙擡起頭,臉色一喜,可不正是媚兒!
她依舊是那麼的美豔而又清冷,翩翩白衣,如聖潔高雅的霓裳,襯托着她那傲視獨立的絕美容顏,一手蘭花指,另一隻手揹負在身後,如即將騰空而起的仙娥,讓人的內心,一陣陣患得患失……
她,還是當初的媚兒嗎?她……她會將一路走來所留下的記憶都忘記嗎?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思考,只是呆呆地仰頭注視着對面的人兒,可是等了半天,她竟然連回頭看一眼的意思都沒有,難道,難道她真的忘記了所有?而我和她之間,真的就只存在一個單單的契約嗎?
媚兒依舊沒有回頭,卻是又開了口:“如果你還想不出要說什麼,那我們就此別過吧……”
“等等!”見媚兒意欲動身離去,我忙伸手阻止了一聲,也就在這時,媚兒微微回過頭,一雙清眸與我的視線不經意交錯,我咧嘴一笑,哪知媚兒根本沒有好臉色,緩緩扭過頭去,我吃了個癟,咂咂嘴,上前嘿嘿笑道:“好歹我們曾經也做過朋友,其實我想說……其實……”
“其實什麼?”
媚兒頭也不回地輕聲問道。
我老臉一紅,低下頭道:“其實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啊……我們……”
“哼!人妖殊途,我們就此別過!”
媚兒突然出言決絕地冷聲道,身影一閃,徐徐騰空,隨之化爲一道白光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唉!還是讓她走了,不知爲什麼,我心裡有些難受,像是失落的感覺,其實我後面想說的是……我大步走上山崖的邊緣,向着茫茫夜空大聲叫道:“媚兒!其實我想說,我們之間還有一些美好的回憶不是嗎?如果可以,我想讓我們之間的契約永遠延續下去——”
反正媚兒也已經走遠,我對着媚兒消失的方向痛痛快快地將內心所想念叨一遍,說完,我一屁股蹲坐在一塊大石上,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如果說張小花給了我一個懵懂的開始,那麼媚兒……給我的感覺竟是如此的強烈,難道我喜歡……不不!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一個狐靈呢?絕不可能!
“小呆子,肚子裡又揣着什麼花花腸子呢?呵呵!”
我渾身一個激靈,猛地站起身向對面的山頭上看去,可不,一道潔白的身影正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裡,正是去而復返的媚兒!
而剛纔的聲音,也正是媚兒所說,聞聽此言,我臉皮兒一陣滾燙,直至耳朵根子,這事兒給鬧騰的,剛纔的話一定是被媚兒全聽去了,可丟死人了啊……還有我心裡想的,莫不是她也能感應到,我……
正當我想解釋的時候,只見通道內一閃衝出一道身影,卻是李正弗道長,他擰眉怒目,揮手揚劍,直指山頭上方的媚兒急道:“大膽妖孽!剛纔放你一馬你不珍惜,現在還在糾纏着初七不放,看貧道不收了你!”
媚兒見李道長來勢洶洶,當即也不服軟,長袖一拋,一條漫天飛舞的雪白長綾迎風擺動,一時之間,周遭的空氣變得森冷陰沉,天上的月光也漸漸被雲朵遮住,場內的氣氛彷彿凝結成冰,陡然降到最低,讓我的心跟着沉了一沉!
李道長冷哼一聲,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個白色小瓶子,就在小瓶子拿出的瞬間,我清晰地感應到上面滲透而出的強大氣息,那小瓶之中,似乎蘊藏着龍虎之氣,瓶口微微朝向山頭上的媚兒,媚兒縱然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卻也忍不住大驚失色,她緊緊盯着李道長手中的白色小瓶子,口中冷冰冰地怒道:“原來是‘鎖妖瓶’,臭道士!你四處收羅我們狐族同類,只爲煉化妖性供世人驅使,今天我要爲我們狐族討回一個公道!”
大戰一觸即發,我腦殼一熱,分身衝到李道長與媚兒之間,伸出雙手分別阻止下各方的動作,李道長和媚兒似乎很是吃驚地看向我,看得我後背發涼,頭皮發麻,但我還是死死站在原地,不肯動一下。
李道長驚愕地叫道:“初七,你這是幹什麼?你小子雖然與這個小狐靈有些交際,但她畢竟是妖,想必你師父也對你說過,人即是人,妖即是妖,哪有道士遇到妖怪而不抓的道理,快讓開!”
我扭頭看了一眼媚兒,媚兒沒有說話,而是微微使了個眼色,我知道,她是在示意我站到一邊去,我抿了抿嘴,微微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誰都不行!”
說完,我上前一把拽住李道長手中的鎖妖瓶,在李道長瞪大雙眼的同時,我揮手將鎖妖瓶摔個稀碎!
“啊?我的寶貝!我的寶貝啊……”李道長渾身一軟,差點跌坐在地,雙手顫顫巍巍地摸向地面的碎渣渣子……
媚兒並未因爲鎖妖瓶被毀而說出感激我的話語,反而說出了讓我大跌下巴的話:“臭道士!你不讓我纏着初七,我還就偏偏纏着他,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看你能怎麼着!”
“呃……”我愕然愣了愣,隨即偷偷地向媚兒使了個開心的神色。
李道長頓時三步並作兩步跳到我跟前,一巴掌按在我的腦殼上面,大聲道:“初七你還不清醒?!你已經被狐靈迷失了心竅,再不清醒當自毀修行,愧對你的師父啊……”
剛猛大力壓得我渾身發軟,我不明白李道長爲什麼如此興師動衆,而且還這麼對我,就是因爲我打碎了他的一個鎖妖瓶嗎?
“嗤!”
一條白練應聲劃過,李道長不得不閃身退開,媚兒也與此同時站在了我的身邊,低聲問道:“初七你沒事吧?”
在李道長反擊之前,我一晃身擋在了媚兒的身前,此刻我心頭狂跳,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經遠遠超出了我所能接受的範圍,看着李道長陰沉古怪的神色,我低下頭,伸手向法袋摸了摸,最後將一個紫金色的小葫蘆拿出,雙手捧向李道長,並道:“李道長,我打碎了您的鎖妖瓶,這個就當是賠給您的損失吧!”
李道長震驚地接過小葫蘆,並喃喃道:“竟是你們茅山宗的至高法器,煉妖壺!初七,你,你真捨得將這件法器賠給我?”
我猛然晃了晃頭,再次看向李道長時,竟覺得哪裡不對,視線掃視四周,徑直看到通道出口處張目結舌的卜一缺和魏勇,似乎他們在看我的眼神也有些不對,他們像是在看怪物一般看向我,恍然,我彷彿是迷茫,也彷彿是清醒,但真實的感覺已經很難辨認,我身子一個踉蹌後退幾步,堪堪被媚兒攙住。
看着李道長手中拿着的煉妖壺,我心頭不知爲何涌現一抹不屑和憤怒:“從今天起,我們誰也不再欠誰,若是再有人敢對媚兒不利,首先要先過我初七這關!媚兒,我們走……”
說完,我沒有理會對面三人震驚的目光,和媚兒一道快步向山崖下面滑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