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住手--”
臨危之際突然傳來師父的凌空大喝,這是我聽到世上最爲美妙的聲音了,因爲下一刻很可能就是我的死期,師父閃身而至,或許是因爲先前被師父的血指點中過,尚知其中滋味不好受,就在師父屈指點下的瞬間,我的脖頸頓時一鬆,當即顧不得其他,我整個身子直直地癱倒在地,然後翻身趴在地面“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氣。。。
卜一缺趕忙上前來扶我,並關切道:“初七初七,你沒事吧?”
我極力揉了揉脖頸,然後苦着臉道:“還能喘氣兒呢,暫時死不了吧,你呢,你有事沒?”
卜一缺搖頭道:“我雖然被撞的很痛,還算沒太大問題,我扶你起來,來。”
待我們齊齊站起身,師父已經在窗戶上面畫了一個大大的血符,說是血符,那是師父用血畫出來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符咒,所以在我這裡就叫血符。
三處關口封死後,師父左右看了一眼,才放心地鬆了口氣,原以爲師父會轉身詢問兩句或是稍作安慰一下,哪知師父轉身後便是劈頭蓋臉地痛罵道:“兩個人一對沒用!居然連個窗戶都守不住,行了!別扮苦相了,我知道你們沒事,哼!”
誰招他惹他了,也不知道師父這會兒爲什麼生這麼大的氣,說完此話,師父怒哼一聲便揹負着雙手離去,留下我和卜一缺大眼瞪小眼站在原地發呆。
我恍然想起先前師父見到馬五郎時的表情,當時師父關上門的剎那很明顯臉色就很難看,他是極爲不忍之下才將馬五郎封死在裡面,看來多半是因爲他沒能救回馬五郎而自責的吧,但也用不着將心裡的火都衝我們倆發吧。。。要說也是,我們倆人也算是正道子弟,卻連一個小窗戶都收拾不了,說出去是有點丟面子,唉!
走出院門後,師父卻未走遠,而是吩咐我把大門也鎖死,鎖大門是不想讓村民們誤入宅院,待我們弄好一切回到馬村長家時,馬村長的妻子已經將飯菜都端上桌了,師父沒有二話,就是說了倆字:“吃飯!”
要說一個人生着氣應該沒有食慾纔對,可是師父卻是大吃特吃,而且吃的很快很多,這讓我和卜一缺都有點尷尬了,饒是一旁的馬村長爲了避免大家尷尬,時不時的給我和卜一缺夾菜,讓我們多吃多喝。
“大先生!大先生?!”
正吃着,外面突然傳來一聲聲呼喊,我擡頭看了看,卻被師父呵斥回來,師父連頭都沒擡一下,隨口又說了一句:“你們兩個也多吃一點!”
馬村長沒有吃多少,聽到外面有人喊便起身走出房門,隨後便聽到他與來人交談聲:“是苟叔啊,你現在來找大先生有事嗎?”
“歡慶啊,這裡面哪位是你請來的大先生啊?聽人說我家小五子被緊鎖在屋子裡,我倒要問問他,他爲什麼要關我家小五子啊?!”
聽話意,又掃了來人一眼,此人六七十歲的樣子,看來是馬五郎的老爹了,嘿!現在都什麼時候了纔想起來還有個小五子,這個老爹當的也太不稱職了吧?
我也不再擡頭,繼續扒飯吃菜,此時此刻我心裡的確有些疑惑,師父平時並不是不顧大體的人,他至於這般惡食嗎?而且還讓我們倆也多吃點飯,好像以後都吃不到飯似的,吃不到。。。飯?
腦殼登時一熱,我頓時有些明白師父的意思了,他一定是想。。。再無多慮,我趕緊猛吃海喝,哪管他面子裡子,就知道往嘴裡扒拉。。。
而馬村長和馬苟老頭的對話還在繼續,馬村長聞聽馬苟老頭說完,頓時有些火大道:“老叔,不是我這個晚輩人說你,你現在知道關心五郎了?你可知道五郎快被凶宅裡的惡鬼害死了?若不是大先生施法鎮住,恐怕五郎已經被惡鬼附身出來害人了!”
我心裡莫名一樂,馬村長雖然也見到了當時的場景,但他卻和村民們一樣不懂其中的道道,用他的話說是被凶宅內的惡鬼所害,或許越是這樣說也越能讓其他人明白吧,反而說的太深奧村民們未必能夠聽懂了。
馬苟老頭似乎沉默了一會兒,又或許是被馬村長數落得一時無話,半天后才哽咽着叫道:“是我這個老頭子沒用,是我沒用啊。。。嗚嗚~~~歡慶啊,求求大先生救我們家小五子一救吧!老叔在這裡。。。求你們了,嗚嗚~~~”
不知道馬苟老頭做了什麼,我估摸着應該是給馬村長跪下了,馬村長當即緩和語氣道:“老叔老叔,千萬別這樣,大先生在屋裡用飯,我現在就帶你見大先生,你可以當面求大先生,跟我來。”
吃過飯,也不管是早飯還是午飯,總之已經臨近下午,晌午早在一個時辰前就過去了,撤掉飯桌,然後屋子裡便圍圈做滿了人,雖然爲首的有空位,還是衆人特意爲師父留的,但是師父卻沒有坐下的意思,而是揹負着雙手在衆人面前來回度步,屋子裡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我和卜一缺連半桶水道士還算不上,所以師父不開口哪裡有我們倆說話的份兒,衆人的視線緊隨着師父來回擺動,我心裡明白,師父之所以心事重重的樣子,肯定是在想解救馬五郎的法子,想必師父還沒有受到過這樣的挫折,居然眼睜睜地看着一個人發了瘋,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不說師父,就是我,看到一個憨厚且老實巴交的人無辜的變成這樣,心裡着實也不好受。
許久後,師父突然停下,對着馬五郎的老爹馬苟道:“準備一口棺材!”
“啊?”在場的人頓時失聲叫道,特別是馬五郎的老爹馬苟老頭,聞言後那是“騰”地跳了起來,聲音顫抖地道:“你你。。。你是說讓我這個當爹的給兒子準備棺材?”
師父先是慎重地點了點頭,馬上又苦笑一聲道:“大叔你不要誤會,我讓你準備棺材並非是埋葬馬五郎,而是爲了救他!”
不說還好,大夥一聽這話更加疑惑不解了,用棺材救人,就是我,也是生平第一次聽說,還是從我師父的嘴裡聽到的,但既然是師父說的,以師父的爲人自然不會無的放矢的。
師父接着說道:“正所謂不見棺材不掉淚,棺材不單是用來埋葬死人所用,還能告訴已死之人的魂魄,他已經死了,不屬於陽間之人,更不必再留戀那副臭皮囊,馬五郎陽壽未盡,自然會留戀肉身不肯離去,而他的體內卻不止他一人的魂魄了,不然他也不會痛苦嚎叫,這是在和另一個魂魄爭奪肉身的使用權,那個鬼嬰已成氣候,絕非馬五郎所能抗衡的,若是他還不盡快抽離肉身,那他的魂魄一定會被那個鬼嬰打散,到時再想救也沒用了,所以只有讓馬五郎看到棺材,只要他進了棺材,魂魄便會離開肉身,剩下那個鬼嬰我就有辦法收拾了!”
我立刻問道:“師父,可是現在馬五郎被我們封死在屋子裡,先前你也看到了,他並不是完全沒有意識,反而他比做正常人時還要聰明,如果鬼嬰存心要害馬五郎,它一定不會輕易讓五郎進棺材的。”
師父點頭,道:“眼下馬五郎的肉身還未被那個鬼嬰徹底佔據,所以我們還有時間,只要有時間,足以想法子讓他進棺材,太極顛倒陣中的陣盤被馬五郎挖了出來,也就是當年馬不識佈置的道道。。。對了!現在我終於知道里面是什麼了!”
我急問道:“師父,裡面是什麼?!”
師父像是想通了一切,當即搖頭嘆了一聲,道:“唉!正是那個陣盤才令馬五郎徹底失去了抗衡之力,若非如此。。。那個鬼嬰就是再等幾十年甚至永生永世也佔據不了馬五郎的肉身,因爲。。。因爲那個鬼嬰的魂魄本就不全啊!”
卜一缺也急了:“什麼?!魂魄不全?楊道長,您是說那個鬼嬰的魂魄不全?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師父苦嘆着搖頭道:“我早該想到,馬不識距離至今至少上百年,爲什麼先前沒有一個人被鬼嬰侵佔肉身成功,唉!原因就是馬不識當年佈置陣盤的時候,並非只寫了他小孩的生辰八字,而是收取了小孩子的一魂一魄放入陣盤,這個馬不識,寧願養個白癡兒子,也不願和地府妥協啊。。。馬五郎挖出了陣盤,也就是釋放了那一魂一魄,而那個鬼嬰魂魄聚齊,已經有足夠的能力侵佔馬五郎的肉身,所以纔會變成這樣!”
我恍然大悟,道:“這麼說,那個鬼嬰。。。就是當年馬不識的孩子的魂魄?”
師父當即否決道:“自然不是馬不識的孩子,一世鬼嬰沒有這麼大的怨氣和力量,最多生出一絲怨念,只需重新投胎轉世便可化解,它一定是投胎轉世後再次幼年夭折,變成二世孽嬰,但二世孽嬰混沌不分,空有怨氣卻不得施展,如今這個孽嬰怨氣沖天,而陰氣早已化爲了戾氣,但凡有戾氣的惡鬼冤魂,都足以衝開靈智,自然也有能力操縱一個人和毀掉一個人,所以這個鬼嬰,一定是歷經三世夭折的孽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