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去北京
車黑着燈在鄉間的道路上疾馳着,黑狗坐在我旁邊,還是在緊張的前後張望着。
我總覺得懷中的信封燙的厲害,我問李勝利:“還在嗎?怎麼不說話。”
李勝利回答我:“還在。我真的很佩服你。你做的這些我想都不敢想。”
我問:“你一直沒有說話。”
李勝利說:“不敢說話,他們是深井的人。”
我問:“你怎麼知道?”
李勝利說:“一看到他們,我就知道他們是深井的人,而且應該是深井3局的人。”
我問:“爲什麼?”
李勝利回答:“因爲3局的人都有些置身事外的模樣,好像天下沒有什麼值得他們緊張的。”
我問:“你說你就是被3局的人抓住,而被困在一個你不知道的地方是吧。”
李勝利回答:“是的。很恐怖,我也不知道我能在你這裡呆多久,也許很快會被他們發現的。”
我正還想繼續問下去,黑狗則在我耳邊嚷了起來:“成哥,我們到了!”
我擡起頭,這是一個我從來沒有到過的小村莊的邊緣,我們的車停在一個破爛不堪的屋子邊上的泥地裡,小屋子裡黑黢黢的。
我和黑狗下了車,快步向屋子走去,從黑影中閃出一個人,看到我們則對我們招呼了一下。我和黑狗快步的推門走到房間內,房間裡七八個人立即站了起來,是曾三少、刀疤,馬五,狗眼,豆皮幾個我的得力部下,紛紛小聲地喊着成哥。
我擺擺手,他們則三三兩兩的蹲下來,我也蹲下來。刀疤就低低的告訴我:“姚三已經被抓起來了,阿黑去向不明。黃毛應該是叛變了,我們堂口的位置就應該是他說的。”
我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下去。黑狗則把槍拴一拉,咬牙切齒的說:“我明早就返回去崩了黃毛全家。”
我說:“黑狗,別亂來。現在情況很不對勁,中央下來了人,看來是打算把我們全部一網打盡。你們在這裡都不要久留,這次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自己趕快都跑路。都先到泰國彪哥那裡去。我脫身了就和大家會合。”
大家紛紛的說道:“成哥,和我們一起走吧!或者乾脆和他們拚了,拼死一個值了,幹掉兩個還賺一個。”
我笑了笑:“我不能走,我要去趟北京!你們不要衝動,大丈夫報仇十年不晚,只要大家還在,不愁不能江山再起。”
黑狗馬上說:“成哥,我和你一起去。”
我看着他,心裡有點感動:“好吧,黑狗你跟着我。其他人都立即跑路,現在誰都不要再說廢話!”
大家似乎都情緒很低落,一句話都不說。
我伸出手去拍了幾個人的肩膀:“我們一起出生入死這麼多年,我一直也沒有照顧好大家,南海我想我們是呆不下去了,這都是我趙成一個人的錯,大家都走吧。”
幾個鐵打的漢子就開始低低的哭了起來,我罵道:“真他媽的沒出息,我又不是見不到大家了,哭個球啊,咒我死嗎?”
大家這才止住哭聲。
我吩咐道:“此地不宜久留,現在就散。快。”
那幾個人很不情願的起身,還是猶猶豫豫地,我又罵道:“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都給我滾啊,想被條子發現啊。”
這樣,這羣人才快速的走出屋子,消散在黑夜中。
我看了一眼黑狗,黑狗舉着槍堅定的看着我,我拍了拍他:“黑狗,好兄弟!”
黑狗也堅定地點了點頭。我問:“我的一號卡拿好了嗎?”
黑狗說:“在我這裡。成哥放心。”
“好,把我的槍給我。”
黑狗從懷裡掏出我的槍遞給我。
我仔細的摸了我的槍幾下,這把槍我有5年多都沒有這麼親近了,而這次,我相信它終於能夠發揮用途了。
我和黑狗起身,也快速的向北方沿着小道走去。
途中李勝利問我:“你要去北京嗎?”
我說:“是的。我想去找我乾爹,我只有相信他能夠保護我。”
李勝利說:“你爲什麼不看看那個信封?”
我說:“我會看的,我從來不相信有人會莫名其妙的保護我,給我指明方向,如果我按照別人的指示來行事,只可能被別人牢牢地控制,相信別人不如相信自己,我混了20年黑社會,這個我比誰都清楚。”
李勝利又沉默了。
我也沒有再搭理他,和黑狗一言不發的向前走去。
一直到天色發白,我們才停下來稍微的休息了一下。
我問黑狗:“那個賣車的老白可靠嗎?”
黑狗說:“很可靠,絕對不是出賣兄弟的人。我用人頭保證。”
我說:“有沒有多給他一點,謝謝他幫忙。”
黑狗說:“10萬的車,我給了他20萬。”
我說:“好。還差多遠能到。”
黑狗說:“再走1個多小時。”
我揉揉自己的腿:“那快走吧,1個小時後天就要大亮了。”
黑狗說:“成哥,你太累了。”
我笑了笑:“你當我真的是老骨頭了嗎?我只比你大8歲而已。走吧。”
又是兩個小時的步行,在我覺得自己真的不能再這麼快的走下去的時候,終於看到了前方的山溝裡面停着一輛黑色的桑塔納。這個時候,天已經亮的差不多了。
我們走近那輛車,車門就打開了,一個禿頭鑽了出來,畢恭畢敬的向我鞠了一躬,小聲地喊道:“成哥。”
我認識這個老白,南海旁邊的鎮子裡面專門買黑車的,沒想到他這個時候還這麼仗義。
我上去攙了他一下,很誠懇的說:“老白,謝了。”
這個老白還很激動地眼睛發紅:“成哥,你這麼多年一直照顧我和我老婆孩子,我這條命本來就是成哥給的。你謝謝我,我根本受不了。成哥,你一定要再回來啊。”
我也有些眼睛發紅,這個時候我還真是有點感動,我使勁地拍了拍老白的肩膀:“老白,我一定會回來的。”
黑狗也默默地拍了拍老白坐上了車的駕駛座,老白說:“成哥,你快走吧。往西走從南窪那裡上國道,就不是南海境內了。”
我點了點頭,也上了車。這輛黑色的桑塔納發動起來,向西奔去。
李勝利說:“你並不是壞人。”
我也回答他:“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壞人。我有我自己生存的方式。”
李勝利說:“看看信封裡面說什麼吧。”
我把信封掏出來,撕開,黑狗斜着眼睛看了看,我笑笑說:“這是錦囊妙計。”
這個信封裡面果然有一張機票,我看了看,居然是福州直飛北京的明天上午第一個航班。我笑了笑,這個叫什麼陳十八飛的,有夠搞笑的,我能跑到福州機場坐飛機嗎?半路上不背抓起來纔怪。難道他還能給我念咒讓我隱身了不成?機票下面是一張被剪成長條的地圖,我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仔細地看了看,李勝利就說到:“這是北京平安大道後海那裡。”
我纔想起來李勝利跟我說過他是北京人。我謝了他一聲,又仔細地端詳那個地圖,的確是一個小湖泊,但是怎麼在湖泊的中心畫了一個紅色的小圓圈,什麼意思,這是在水裡面有什麼東西嗎?
我問李勝利:“這裡是湖中心嗎?”
李勝利回答:“的確是湖中心,畫個圈是什麼意思?”看來李勝利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媽的,不會是讓我在這裡投湖自盡吧,這幫鬼人也真夠古怪的。
地圖之後是一張寫了字的紙,上面寫着:“趙雅君,我們是你的朋友,請你按照我們說的去做,這樣纔是最安全的。你福州機場以後,在16號臺換機票,然後跟16號臺的小姐走,她會帶你上飛機。你在飛機上不要和任何人說話,到北京之後儘快地離開,從c出口出來,有輛牌照是京bc89xx的黑色出租車停在c出口,你上車以後就安全了。不過,請你一個人前來,不要帶任何人一起來北京。如果你不願意按照這張紙上說的做,也請你務必到北京來,然後按照地圖上指示的方位在任何一天的夜晚12點左右到達。請記住,如果你不按照我們告訴你的方式來北京,你在路上會有朋友,也可能有敵人,你的朋友會主動出示給你一個最下方圖標的標誌,否則都是你的敵人。你的朋友將在暗中保護你,但是保護並不是無時無刻的,請你自己多保重。”
在這張紙的最下角,有一個紅色的畫的如同山字一樣的標誌。
李勝利說:“神山?這應該是神山,就是深井。”
我回答他:“深井在保護我?要我按照他們的要求做?你不覺得他們有什麼陰謀嗎?”
李勝利說:“我不知道,對我來說深井是一個恐怖的組織。”
我回答:“因爲你被深井追殺過吧。這可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他們保護我,卻追殺你。”
黑狗在旁邊突然說:“成哥。是什麼?”
我把這幾張紙塞回去,對黑狗說:“你相信有人保護我嗎?而且讓我明天趕到福州機場坐飛機到北京去。”
黑狗說:“成哥,我相信你吉人天相,一定有人會保護你的。我覺得不如一試。”
我笑了一下:“黑狗,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真的?”
黑狗一慌:“成哥,你說什麼我都相信的。我覺得如果有機會爲什麼不嘗試一下,我們這樣走下去會很危險的。”
我過去拍了拍黑狗的肩膀:“黑狗,什麼都不要相信,相信我們自己吧!”
黑狗重重的點了點頭。再沒有說話。
黑狗很少有自己的想法,可能是在這種危急的關頭,他也終於表示出來自己的想法吧。
也許我真的是一個多疑的人,我覺得黑狗的言行還是和平時不一樣,他從跟我以後,5年之內都沒有表達過自己的看法,都是我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而且,我認爲黑狗也絕對不是一個只有肌肉沒有大腦的笨蛋,至少智商要比小梅要強的多。所以,我會交代黑狗做一些的確需要費些腦筋的事情,黑狗每次都辦得很好,包括這次我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安排的這麼複雜的如何營救我,和如何讓我們逃出南海市的步驟。
對於黑狗,我給予他足夠的信任,哪怕他就是那個李勝利所說的深井的人又如何?如果深井組織裡面真的都是黑狗這樣的人,我到很願意和他們交個朋友。但是前提條件是絕對不能控制我的行爲,那個李勝利也太慘了。
李勝利說了一句:“你和我應該對於深井來說是不一樣的。”
我笑了笑,如果那個中央的專員以及這個信封中的事情,都是深井安排好的,那麼,想讓我離開南海市的也很可能是深井策劃的,他們爲什麼要逼着我離開南海,還要我到北京去。這一切還都是迷。
黑狗再沒有說話,甚至都沒有敢打量我一眼,只是小心而默默地開着他的車。顛簸了1個多小時後,終於從南窪縣的一條小路上走上了國道。本來我準備了無數種萬一有警察盤查車輛我的應對措施,但是從上了國道以後,似乎南海都沒有發生過我這樣的犯人持槍劫獄的事件,一路上風平浪靜。
在看到通向福州的指示標牌時,我還是有些心動,是不是應該真的聽信封裡所說的,到福州機場去。但是這只是非常短暫的遲疑,還是堅定的望着前方,遠離了福州。
我並沒有讓黑狗亡命的開車,而是該吃的時候就下來吃,該休息的時候就休息。而且吃一定都是吃最大最好的飯店,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到了南昌。入駐當地最高檔的酒店。
我認爲我並不是一個亡命之徒,我大搖大擺的安排黑狗訂酒店,住最好的客房。並自由自在的在大堂晃來晃去,這不是我不擔心有人會認出我,而是我認爲在最豪華最高檔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沒有警察剛在大堂裡面肆無忌憚的打量客人,5星級的酒店也沒有警察敢隨便查房。我瞭解南海的辦事速度,今天我敢保證所謂的貼着我的頭像的通緝令絕對無法傳達到南昌,而且就算傳達到了,今天也絕對不會在大酒店裡面或者外面張貼。所以,我在這裡相當的安全,如果我和一些小流氓一樣盡挑着街頭巷尾不起眼的爛賓館住宿或者乾脆在車上過一夜,那纔是最危險的。
對此,我有充分的信心。真正的大流氓,都是敢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只要你心不虛,沒有人會刻意的注意你。有的人爲什麼犯罪了不敢在人多的地方走,是因爲他心虛,他害怕別人打量他,所以目光會躲躲閃閃的,警察就是喜歡抓這種眼神發虛的人,沒有問題眼神躲來躲去幹什麼?所以,就算我的長相全國張貼了,警察如果在大街上看到一個我這樣的人,絕對也不會懷疑就是我。只憑長相抓到人,那是做夢,中國人長的像的多了,被抓到都是怪自己心理素質不過硬,讓人家注意你了,纔會發現你和照片上的人長得很像。
我能感覺到李勝利似乎對我的想法感到很吃驚,我多次調侃他問他怎麼了,有什麼意見,他都只是哼哼兩下,並不表態。這個李勝利,聰明是夠聰明的,但是混江湖,看來他還嫩得很呢。
特別要提到一下我的那張一號卡,是工商銀行的,這張卡里面有800萬現金,而且所有的身份都是很保密的,就是完全是一張和我一點沒有關係的銀行卡。爲了辦這張卡,斷絕這張卡和我一切的關係,我還真是動了不少的腦筋,我敢相信天王老子都不知道這張卡真正的所有人就是我趙成。
我還有兩個“假”的身份證,其實是真的,模樣的確是我的樣子,而且所有的年齡,姓名,地址都是真的,但是兩個身份證上的人都是世界上本來就不存在的人,我不知道中國有多少這樣的身份證,但是我就有兩張,黑狗也有一張,我的每個最主要的下屬都有一張。在南海做穩的這幾年,我並沒有完完全全的踏實下來,精心的做這些準備,都是爲了不時之需,現在,我覺得我的憂患意識的確起到作用了。
我在酒店裡面還和黑狗美美的洗了個桑拿,找了幾個妹妹徹底的給我們按摩放鬆了一下,但是我從來不和這些女人發生什麼關係,痰盂一樣的女人,我現在根本就沒有性趣。然後好好的睡了一覺,第二天早上六點,就退了房間出發了。
還是一路順利的到了武漢,中午玩了玩東湖,下午逛了逛漢口的步行街,晚上還是找了個5星級的酒店住下。第二天一大早,就和黑狗找了個賣車的地方,讓黑狗多花了7萬把店裡店長開的給用戶試車的奧迪a4買了過來,然後分別開着,把那輛桑塔納丟在一個酒店的停車場。這個店長因爲多拿了7萬,打死估計也不會說自己賣過一輛什麼車給了什麼人,錢有時候堵嘴是最管用的,誰都不願意把叼進嘴裡的大把鈔票吐出來,而且屁顛屁顛的兩三個小時就把一切手續辦好了。
李勝利就不斷地發感慨:“有錢就是他媽的管用。我都是當乞丐。”我就哈哈大笑,黑狗就會吃驚的看着我,我揮揮手錶示沒事,就是胡開心。
中午最後在武漢吃了個飯,就動身去鄭州。車開得很快,6點不到就到了鄭州。
和在南昌和武漢一樣,我還是去住最好的酒店,但是在從酒店出來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好像被人盯上了。屈指算來,我離開南海應該是第三天了,警察再蠢,該辦的事情他們肯定還是要辦的。但是我覺得盯着我的人並不像是警察,那種感覺不一樣,我無數次的被警察盯上過,現在的感覺和以前完全不一樣。李勝利問我:“你覺得是誰?”我回答他:“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只是有眼神不斷地掃你一下,不好判斷是否對我有威脅。也許是你說的深井,不過又不像……”
我很小心的仔細的感覺到底是什麼人在盯着我,但是盯着我的人應該是個非常厲害的老手,我根本無法發現到底是什麼人。這個人也應該發現我注意到了他,但是他還是持續不斷的盯着我,讓我覺得背心有些發涼,而且,我感覺到這個眼神開始越來越對我有威脅性。
我表面上還是非常鎮靜,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而且不能讓黑狗察覺到我發現了什麼,我擔心他一旦緊張起來,很可能立即會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但是吃完飯後,回到酒店,這個盯着我的眼神突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我並不認爲這是個好事情,反而覺得大事不妙。我小聲地叮囑黑狗,立即退房,然後離開這裡。黑狗也立即警覺了起來。
我們的車開出了酒店,在城市裡兜了兩圈之後,確定沒有人跟蹤我們。才按照地圖,向河北方向開去。我對黑狗說:“不要上高速公路,我們走國道。”李勝利問我:“走國道是不是太慢了。”我回答他:“你錯了,走高速公路會讓你插翅難飛,除非你想在高速公路上自殺。”
我們的車飛快的行駛在國道上,晚上9點多,國道上車還是比較多,但是我們車的速度很快,一輛一輛的超越着。大概開出了一個多小時,突然,身後有一漆黑的車快速的超過我們。我心中一驚,對黑狗喊道:“小心這輛車。”
果然,這輛沒有懸掛車牌,也看不出什麼牌子的轎車開始有意的在前面壓低我們這輛車的速度,不讓我們超越它。我罵道:“王八蛋,想玩陰的!黑狗,把他撞開,趕快走。”黑狗立即聽話的加大油門,猛地撞擊這輛車的左後部,這輛車可能也沒有想到我們能這麼彪悍,幾乎控制不住。但是隻是擺動了兩下,又繼續穩定下來,我罵道:“他媽的,是個好手!”李勝利也立即在我腦中說道:“是敵人!”我也沒有回答他,腦中翻騰着可能面對的將來的情況。
黑狗又加大油門撞了前面的車一下,這次這輛車學精了,立即穩定了下來,並和我們拉大了距離。後面有車開始猛地連續的閃動大燈晃我們,我知道不好,這些人不止一輛車,可能是好幾輛車。
很快,一輛晃着大燈的車猛地撞向了我們車的左後側,車劇烈的擺動起來,黑狗吆喝着,努力的將方向控制起來。我知道,黑狗儘管開車很好,但是應該不是這些人的對手,很明顯,他們是一些非常專業的人,而且,並不打算把我們的車撞翻,而是想用前後夾擊的方式逼着我的車停下來,或者在不造成我翻車的情況下,逼我衝下馬路。
我命令黑狗:“速度降下來,不要太快。保持住。”黑狗聽話的把速度降下來。前後的兩部車也很聽話的跟着我們把速度降了下來。後面那輛車一直晃着大燈,讓我不能看清他們。然後在後面不斷地正面撞擊我們的車,而前面的車也壓着速度,逼着黑狗每次在後面的車撞擊之後,不得不踩剎車讓車的速度越來越低。
我問黑狗:“你有把握在會車的時候,從中間超嗎?”
黑狗喝了一聲:“有!”
我說:“待會前面那輛車和別的車會車的時候,從中間超!”話音剛落,電光火石之間,黑狗猛地踩了一腳油門,就直直的向前方對着我們來得一輛車衝了過去,響亮地喇叭聲,我們的車和前面的車擠在了一起,對面的車狠狠地刮蹭了我們車的側部,發出巨大的金屬撕裂的聲音,而我們的車被蹭的橫向猛偏,又重重的撞在前面堵着我的車的左前方,我承認這個舉動我們都是九死一生,黑狗居然不經思索的玩了出來,看來他也是豁出去了。
而前面那個車萬萬沒有想到我們敢這麼玩命,不僅速度沒有趕上來,又被我們這樣劇烈的一蹭,整個車就在我們超越的時候被撞的歪向了一邊,我回頭一看,這輛車已經被迫衝下了公路。而這輛車一停,後面的車也一下子被我們甩開了。我全身驚出了一身冷汗,黑狗明顯的也是臉色慘白。但是我們誰都沒有說話,黑狗瘋了一樣將油門踩到底,讓車幾乎在地上飛了起來。
很快,後面的車又跟了上來,非常嫺熟的一輛輛的超車,離我們越來越近。
我吼道:“黑狗,找機會從國道下來,走小路!”
說完沒有多久,黑狗就猛打方向盤,衝向了旁邊的小路,這條小路是在是破爛的可以,車速如此之快,幾乎有一半時間車是在空中跳躍着,後面的車也跟了上來,是兩部車。
畢竟是鄉間的土路,後面的車也沒有很好的越野性,所以,他們一直不能象公路一樣迅速的接近我們。
這給了我思考的時間,對於逃跑,我承認我還是比較在行的,不管是大大小小的無數次被其他黑幫的人追殺,還是被警察追逐,我總結了一套逃跑的經驗。對於這些窮追不捨的狗,車的目標是在是太大,我幾乎不可能逃脫,所以,我只能離開這輛車,將目標變小,纔有逃出的可能。也就是說,我必須要放棄這輛車。
我對黑狗喊:“把燈都熄了,往田裡開,到前面那個樹林裡多轉幾個彎,在他們的燈光照不到的時候,我們下車。”
黑狗嗯了一聲,一打方向盤,就衝下小路,在大田裡徑直向前方的樹林沖去。
在樹林裡拼命的繞了幾個彎之後,我們的車急停在一堆亂草處,黑狗下車就要跑,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喊道:“到車下面!”然後我就一下子鑽到車下,黑狗也立即擠進來,我和黑狗緊緊地挨着,摒住了呼吸,只能感動自己心臟劇烈的跳動着。
那兩部車立即而來,衝出了我們一會之後,一輛車就調頭回來發現了我們的車停在這裡,這麼快能夠發現到我們的車,這些人我敢相信絕對是非常厲害的人,彷彿都是嗅覺靈敏的獵狗,一發現不對,就能夠立即折返回來。
其實我用的是一種非常非常危險的方式,我沒有逃離這輛車,而是鑽到了這輛車的車下面,正常人不可能會做這種傻事,而我就有足夠的“傻”,如果我和黑狗逃離這裡車,被他們發現,一個是用車追,一個是用腿跑,這個鬼地方又是一馬平川,而且我也不見得比他們跑得快,這樣讓他們追趕,我根本沒有活路。所以,我就賭上一把,他們以爲我們跑開了,而去尋找我們,放棄我這輛車。
他們的車停下來,從車上下來幾個人,首先就喊道:“他們跑了!”
一個人就也喊道:“叫大牛他們繞到樹林對面。山羊、斑鳩,你們兩個一左一右的往前追。”於是兩個男人迅速的從我們車邊跑過。那個發命令的人走進了我的車旁邊,似乎是用手電筒照了一下車內,然後拉開車門在車裡面翻動着什麼。
我的心臟幾乎都要跳出來,黑狗動了一下,我知道他可能想摸槍,於是用手腕壓了他一下,黑狗也不再動作。
那個人翻了一會,從車上下來,似乎在打電話:“老虎,目標棄車跑了。我們正在追……嗯……是……車上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還沒有發現深井協助他逃跑……他的車怎麼處理……嗯……是……”然後這個人快步離開我們的車,又上車發動引擎開走了。我身上的冷汗才停下來,萬一這個人要把我的車拖走,那可真是糟糕了。
李勝利在我腦中響亮地說:“這是c大隊的人!老虎是他們的隊長,c1。”
我回答他:“王八蛋,c大隊纔是真的恐怖組織!”
略等了一會,我拉了拉黑狗,兩個人從車下鑽出來,向他們圍堵的相反的方向飛奔而去。
然後是一段發了瘋似的逃跑,我們沒命的撿着低窪的溝渠奔跑着,直到自己幾乎癱倒在地。
黑狗問:“成哥,我揹你!”
我擺擺手:“算了,就在這裡休息。他們不可能一下子找到我們。”
我知道,以後的日子我將沒有那麼好過了,我信封裡的人說的是對的,我應該直接趕快飛到北京,這樣也許比較安全。不過,我並不後悔我自己開車到北京去的決定,什麼時候都不能一山看着一山高,也許坐飛機有更大的危險也說不定。至少現在,我還是安全的。
李勝利說:“你太自信了。”
我回答他:“不是自信,而是我有我的原則。天上沒有平白掉下來的餡餅。”
李勝利說:“c大隊好像知道你的身份。”
我回答:“你都說過c大隊是個很大的和深井對抗的組織,知道我有什麼奇怪的。不過他們找我幹什麼?”
李勝利說:“深井抓的人他們也像抓,深井保護的人自然他們也要抓,這點你和我並沒有什麼不同。”
我回答:“媽媽的,我們兩個是經歷又對立,又統一。也真夠邪門的,是他們發現深井在保護我嗎?”
李勝利說:“我也不能確定,但是你和田書記說第二通道,有可能是因爲這個你才招惹上他們的,我說過的那個徐書記就是想調查第二通道的事情碰到了我,結果被c大隊幹掉了。”
我回答:“看來,我真的是禍從口出啊!”
李勝利說:“說不定,你被c大隊追蹤更大的原因還是可能是他們發現了你被深井保護。”
其實這樣和李勝利交流我非常地累,大腦裡面必須一個字一個字的想出來,要不然李勝利就會跟不上我的思維而不能知道我到底要和他說什麼。
我對李勝利想:“太累了,不說了。”然後腦袋就亂哄哄的胡思亂想開來。
這樣休息了一會,我和黑狗又摸索着往前面有燈光的地方趕去,我覺得我現在的樣子和李勝利形容的乞丐也差不了多少,全身都是溝裡面的爛泥和草屑,鞋子裡面應該也是灌滿了泥水,走起來特別的難受。我摸了摸身上,信封,我的卡,一萬多的現金,身份證和槍都老老實實的躺在衣服裡面和槍套中,才放了點心。丟了這些,我真的只能當乞丐了。
我問黑狗:“幾點了?”
黑狗擡腕看了看手錶:“2點四十了。”
我點點頭,這幾個小時真和過了一年一樣。現在第一任務,應該是偷輛交通工具,儘快離這裡越遠越好。然後休整一下再想辦法去北京。
快接近村莊的時候,我和黑狗終於從田裡出來,走上舒服點的土路。沒走多遠,就聽到有人在前面低低的叫我:“趙成,趙成……”我倒嚇的全身寒毛亂豎。下意識的去摸槍,黑狗也同時在摸槍。
那個聲音還是低低的小聲喊着:“我是你的朋友!相信我,我只有一個人。”
我和黑狗往前摸索着走出幾步,說:“你出來。”一個瘦小的黑影就從路邊跳了出來,馬上手中就亮起了一個標誌,是信封中畫的那做紅色的山。然後就滅掉了。我稍微鬆了一口氣,至少這個人對我目前是沒有惡意的。
那個人靠過來,黑夜中他的眼睛亮亮的,他說:“我叫陸六城。你的朋友,請跟我來。”然後就示意我們跟着他走。
黑狗打量了我一眼,我略一遲疑,還是跟着他走去,但是我狠狠地說:“你敢耍花樣,我一槍崩掉你的頭!”
李勝利說:“他應該是深井。”
我立即回覆他:“你怎麼知道他是深井?就亮了一下那個標誌?你太嫩了,萬一他不是深井,只有那個標誌,那他不是因我們到油鍋我都要放心的跳下去?而且他那個標誌是真的是假的都不知道!”
李勝利又不說話了,我大腦裡罵了這個傢伙半天蠢貨,怪不得他只能當乞丐,被c大隊當小白鼠,就是這個李勝利一點主見和判斷都沒有,見根毫毛以爲是救命稻草,最後被人耍的半死不活,還跑到我這裡來騷擾我。
然後我又向他道了個歉,最近心情的確相當的不好,今天又碰到這個事情,杯弓蛇影,李勝利你也不要見怪,該給我出主意還是給我出主意。
李勝利的確是我的一個嚮導,因爲他接觸過這些人和事,他是我的另一隻眼睛,能看到和感覺到我不能想象到的東西。沒有了他我還真是會一下子不知所措的。
李勝利保持沉默,不知道他是生氣還是無所謂。他和我交流是不能和我一樣能夠有情緒的,最多是聲音大點和小點的區別。也就是我根本感覺不到他說話時的感情是什麼。不僅是看不見他,摸不着他,而且他和我的對話也像我和機器人對話一樣,連語調的高低都沒有。我能夠判斷他的性格也只是從他跟我描述事情和判斷事情的角度上來分析,他可能是一個沒有什麼主見,而且有些懦弱的人。也許純思想的交流就是這樣吧。
我還是保持高度的警惕跟着前面這個叫陸六城的小個子,默默跟着他走出一段距離後,我問他:“你如果是我的朋友,應該知道剛纔要殺我們的那些人是誰?”
路六城頭都沒有回,說:“他們是c大隊,專門調查中國神秘事件的,這兩年一直盯着我們。”
我問:“那你們到底是誰?”
陸六城說:“c大隊叫我們深井,呵呵,你就暫時也叫我們深井吧。我們真正的名字你以後就知道了。”
我覺得這個小子好像根本不會故意隱瞞什麼,趕緊接着問:“那你爲什麼要保護我?”
陸六城頓了頓:“嗯,這個,我級別太低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要保護你。”
我知道他可能沒有說假話,於是又問:“你們就是這樣保護我的?剛纔我被那個c大隊追的像個孫子!”
陸六城說:“啊,真抱歉,c大隊也很厲害的,你在鄭州的時候你被我們保護應該被他們發現了,所以盯上你了。”
我又問:“他們不是因爲第二通道的事情找上我?”
陸六城似乎很高興的說:“怪不得要保護你呢,你居然知道第二通道的事情。”
我一時語塞,什麼第二通道,我是狗屁都不清楚,只好硬撐着說:“你不知道嗎?”
陸六城說:“我肯定不知道。”
我逗他:“想知道嗎?我告訴你。”
陸六城說:“告訴我也沒有用,我不知道的,你告訴我我也記不住。”
這個人還真有點古怪,什麼叫我不知道的,你告訴我我也記不住。我說了他不就記住了,還有什麼記不記得住?不會是個機器人吧,按程序做事。
我又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而且你能在這裡等着我?”
陸六城說:“主腦安排的。”
媽的,這些深井的人好像都是些傻子,真的可以說是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李勝利在我腦中說:“好像深井3局的人都是這樣,沒有什麼不敢說的,但是好像都是聽主腦的安排。”
我回答李勝利:“主腦?萬一是個豬腦怎麼辦?”
李勝利又不說話了,因爲我滿腦子都是豬吃食時的樣子。
陸六城帶着我們繞來繞去,總算說:“你們騎這輛摩托向北。沿着好走的路一直走,2個多小時就能到新鄉市。”然後又遞給我一個信封:“請你按照這個信封中所說的做,你就能安全的到北京。”
我接過來,又是一個一樣的白色信封,這幫人也真夠神秘的,直接和我說了不就行了,還非要象給我一個錦囊妙計一樣給我一個文件才放心。
我接過來,再也不想搭理這個叫陸六城的傻子,黑狗發動摩托車,我坐在後面,一溜煙的開了出去,這個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我們騎行在路上,很多早起的農民已經將拖拉機停在路邊往車上搬蔬菜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乘着天色發亮,把陸六城給我的信封掏出來,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是一張房卡,上面寫着新龍大酒店904房,卡上有詳細的地址。另外有一張紙,同樣寫了不少字,我賣力的讀了一遍。
上面寫着:“趙雅君你好,我們是你的朋友。你到了新鄉市以後,請立即入駐房卡上的酒店,那裡很安全。然後請讓黑狗在酒店旁邊的金辰手機專賣店找老闆隨便買一個手機,然後挑選一張手機卡,請要老闆推薦給你的136211059##號碼。然後你在904房間給135013917##打個電話。電話裡的人會告訴你該怎麼做。請你一定要按我們說的做。”最後的落款上,還是那個紅色的山字形。
我讀完把信放回信封,到底應不應該試着相信他們一次?看這封信的內容,安排的很詳細,彷彿是在保證我的行蹤不讓別人知道。如果說深井是在保護我,他們應該有人知道我的行蹤,而且應該是有人在暗中保護我。但是隻要是有這種行爲,就如同陸六城說的可能會被c大隊發現,我在南昌、鄭州過於出沒於公開場合,可能只是我和黑狗,c大隊不會注意到我們,但是不能保證深井的人跟着我,深井的行爲不被c大隊發現,然後c大隊就可以順藤摸瓜發現深井保護的人原來是我。加上我持槍劫獄逃離南海,又和田書記說了什麼第二通道。c大隊再蠢也會發現我應該是一個非常有價值的人,把我抓活的就好像把李勝利抓活的一樣有價值。
李勝利開始說:“我很矛盾,不知道到底應該相信誰。”
我回答他:“誰都別相信,不過能利用的地方要利用,一旦覺得不妙就跑路。這次我按照他們信上說的做。至少我現在開始對深井要做的事情很好奇。”
李勝利說:“我害怕深井是想把你控制住,萬一你也變成和我一樣就糟糕了。”
我回答:“如果深井要這麼做,叫剛纔的陸六城把我弄昏,坐上你說的那個太歲不就得了,何必還這麼麻煩?”
李勝利說:“恐怕深井和c大隊,b大隊鬥爭的很厲害,什麼事情都不是我接觸的那麼簡單了。所以,深井也很謹慎。”
聽了李勝利的一些話,我覺得他這個人還是相當的聰明的,對一些局勢分析的很對,非常有邏輯,除了有時候社會經驗不足,顯得很不老練以外,對一些問題的把握我還是真的非常需要他的意見。
我又把信封掏出來,把房卡拿出來,對黑狗說:“到新鄉市的新龍大酒店,地址是……”
新鄉市新龍大酒店904房間,黑狗微微喘着氣,走進房間,我已經洗完了澡,並換上了在酒店裡直接買的新的衣服、褲子鞋子,黑狗也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黑狗把手機掏出來遞給我,說:“和你說的一樣,老闆推薦了你說的號碼。現在已經可以打了。”我把手機接過來,把信封也掏出來,按照信中說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那頭先是傳來一陣刺耳的嘯叫聲,才通了。響了三下之後,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很清脆的女子的聲音:“趙雅君你好,我們是你的朋友,我叫李五影。”
我沒有想到是一個女子接的電話,呆了一下,然後說:“我就是。”
那女子說:“現在,請你從904房間窗口往外看,你能看到在你右手邊有一個房頂是尖尖的,紅色的十幾層高的樓房。”
我走近窗口,果然如她所說,那棟樓房在離我們大概200多米的地方。
我說:“我看到了。”
那女子說:“請你中午12點的時候,自己來這棟樓房的十層1006房間。我們將保護你儘快地到北京。”
我說:“爲什麼我自己來?”
那女子說:“因爲你只能自己來北京。”
我說:“哦?難道飛着去嗎?爲什麼我兄弟不能去?”
那女子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我說:“那我怎麼認出你是誰?”
那女子說:“你的房卡能夠將1006的房間打開,我就在房間裡,我會給你出示一個信封中你看到的紅色標誌,在我手掌中印着,會發出紅色的光芒。”
我說:“萬一你是假的呢?”
那女子說:“除非你認爲我是假的。請相信我們,中午十二點,到1006來。”
我說:“我不來呢?”
那女子說:“我會等你到12點半。如果你不來,請到前臺找一位張小姐,說908房間的客人想吃蛋糕。”
我說:“哦?你們還有準備?”
那女子說:“對不起,我們說話的時間似乎太長了,中午十二點,1006。”
然後那女子就掛斷了電話。
我看了看黑狗,黑狗說:“成哥,你不用管我。”
李勝利也說:“你好像猶豫了?”
我回答:“我有點疑惑,這只是一種直覺,我覺得剛纔的通話我好像曾經經歷過。”
李勝利說:“我也有這種感覺,你在打完電話以後好像有另一種思維。”
我回答:“你也感覺到了?我以前也有過這種感覺,不過這次特別強烈。是否是不好的預感?”
李勝利說:“可能你需要安靜一下。”
我招呼黑狗:“睡一會吧。十一點半你叫醒我。”然後就沉沉的睡去,直到黑狗把我叫醒。
黑狗和我一起從酒店下來走向那棟紅色尖頂的房子,這也是一個酒店,不過比我住的新龍大酒店檔次差了一點。我讓黑狗在大廳等我,然後我自己坐電梯到了10層,然後走向1006房間。我的心跳得很厲害,黑狗不在我的身邊,我真的有些緊張起來,也許我打開門,是一大堆槍指着我的鼻子或者砰的一下被炸的稀巴爛。
李勝利說:“我在。”我點了點頭,這個時候李勝利的確是我最好的最值得託付的朋友。
我站在1006房間的門口,吸了兩口氣,擡起手腕看了看黑狗剛給我的手錶,時針已經非常準確的指向了12點。我掏出門卡,緩緩地插了進去,滴的一聲,房卡通過了。
我把把手旋轉了一下,門開了,我推門走了進去。
這應該是一個很大的房間,我只能看到一個很大的客廳,並不能直接看到房間的全貌。我走進去,並沒有任何人的聲音,我把門輕輕的關上,這種安靜讓我覺得可怕,我又感覺到這些事情我好像經歷過,這種感覺非常的古怪,一段一段的從我走進這個酒店的大門開始,就覺得好像經歷過,而且好像能夠想象到下一步將能發生什麼,但是總是在即將想到下一步要發生什麼的時候,就中斷了,又回到我好像經歷過這些事的感覺中。
我慢慢而穩定的走向客廳,客廳還是一個人都沒有。然後我走向臥室,一進門就看到一個長頭髮穿這灰色職業裝的女人背對着我坐在牀的邊上。
我沒有說話,這個女人說:“你來了。很準時。”然後慢慢的轉過身來……
這個女人長得非常的清秀,而且我相信是我見過的女人中相當漂亮的,她轉過身對我笑了笑,倒消除了我的一部分戒心,面對漂亮的女人,男人很少能夠立即警惕起來的。而且,這個女人看上去沒有一點點的塵世的那種風塵,彷彿是仙女,原諒我這樣的形容這個女人,因爲我見得女人太多,她這樣的真的很特殊。
她如同陸六城一樣舉起左手,她左手中心有一個紅色的山字形。然後她把手收回來,說:“看清了了嗎?”我點點頭。
那女人說:“請坐下。”我聳聳肩,坐在牀的一個角上。
那女人接着說:“你能準時來,我們很高興。你能配合我做一些事情嗎?”
我說:“我不陪陌生女人上牀。”
那女人笑了笑:“不用,你馬上就能到北京,但是請你靠我近一點。”
我說:“靠太近會有問題。”
那女人笑了笑:“請相信我們。”
我說:“好吧好吧,我靠近你一點!”然後站起來,坐在她的身邊。
她身上非常的香,一靠近就聞到了淡淡的清香。
我居然就有點迷糊了起來,越來越迷糊,突然眼前就一黑。
我聽到李勝利在我腦中大聲的喊着我的名字,我緩緩地睜開眼睛,但是還是一片模糊,身體如同棉花一樣軟軟的躺在牀上。李勝利還是不斷的叫着我,然後開始傳達一些信息給我。這是很明顯的外界的信息,看來這個時候李勝利應該代替了我的地位,正在使勁地讓我清醒過來,並且將外界的信息傳達給我。
李勝利的聲音是在說話,他好像在複述給我外面的信息,應該是對話。
“很不容易呢。這個小子很狡猾。”
“深井對他保護的很好,所有的信息都被掐斷了。”
“新的技術很管用,能在最後極限的時候,掌握到中午十二點1006這個信息。”
“已經足夠了。”
“那女人呢?”
“和其他的人一樣,死於心肌梗塞。”
“所有的人都到了嗎?”
“還有兩組人正在趕來。”
“這次你做的很好。”
“謝謝b3。”
“你再看一下他的狀態。”
然後我的眼睛被翻開了,這也是李勝利告訴我的,我什麼東西都看不清楚,根本自我的意識是一片模糊,然後李勝利用我和他接觸以來最大的聲音喊道:“土大夫!”
然後李勝利繼續告訴我對話一樣的信息。
“瞳孔放大了,沒有生理反應,已經是無意識狀態。”
“好,儘快轉移出去。深井應該很快就會有所反應。”
“這個叫趙成的應該就是王太歲的載體吧。”
“可能性極大。”
然後李勝利繼續告訴我,我被另外幾個人架了起來,並塞到一個箱子裡面,提着這個箱子下樓了。我這種狀態很奇怪,自己好像並沒有什麼思維的能力,而是李勝利用我身體的感覺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並不完全是別人告訴我,而是我思維和感覺變得非常的遲鈍。
李勝利繼續告訴我,我被裝在一個很軟的箱子裡面,被提下了樓,然後丟在一輛汽車的後座上面。汽車發動了,好像有很多輛汽車,然後飛馳而去。
汽車開出去一會,似乎是行使出了市區,身邊只偶爾傳出一些喇叭聲。
又過了一會,我這輛車劇烈的震動了起來,幾乎要傾斜,李勝利告訴我外面有人喊道:“太歲在攻擊我們。”喊了沒有幾聲,整個車就被震的翻滾了起來,在幾次劇烈的撞擊後停了下來。然後我被提了出來,跑出幾步就丟在地上,然後是猛烈的槍擊聲,並伴隨着一些慘叫聲。
過了一會,聲音停止下來,我又被提起來,丟在另外一個軟乎乎的地方,應該還是輛汽車,然後汽車快速的啓動了,裝着我的箱子也被打開了。
有個人把我的眼睛扒開,李勝利說是陌生人,穿着灰色的制服,應該是深井的人。然後他們給我注射了一針……
我的神志慢慢的清醒了過來,眼前的事物也逐漸的清晰了起來,我現在坐在一輛正在高速奔馳的麪包車裡面,旁邊圍着幾個人,都是陌生的臉龐,但是和我以前看到的深井的人不太一樣,這些人面無表情,目光陰沉,看得出似乎都接受過專業的訓練,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這些人看我醒了,一個人問我:“趙成,你是否清醒了?”
我點了點頭,掙扎着坐直身子,仍然感到肌肉痠疼,全身使不出什麼力氣。
我既然已經這樣,也一下子不好問太多,只是問:“我的那個朋友叫黑狗的,怎麼樣了?”
其中一個人毫無表情的說:“他活着,在另一輛車裡面。應該也清醒了。”
我回頭看了看,果然後面還有一輛白色的麪包車跟着我們。
我說:“有這個必要嗎?還要把我們兩個隔離開。”
一個人同樣冷冷的說:“我們的任務是保護你去北京,而不是他。”
我笑了笑,也不客氣:“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就見不到了?”
那個人冷冷的說:“你們永遠都不會見面了。”
這幫王八蛋,保護我應該是真的,但是方式和方法完全和以前見到的那些深井不一樣,這些人足夠的冷酷,根本不給你任何周旋的餘地。
李勝利說:“深井好像是分成好幾個局,每個局的辦事風格不太一樣。以前追殺我的就應該是他們這個局的人。”
我回答他:“到底深井有多少個局?”
李勝利說:“我知道的只有3局和5局,5局好像是專門執行殺人、監控、追蹤任務的,3局有點莫名其妙的,完全格格不入。”
我回答他:“這些人也真夠操蛋的!哪天落在我手裡,非把他們都掛三環了!”
掛三環是我這個合氣會的一項酷刑,我就不多說了。李勝利反正是知道了這個掛三環,他於是沉默了。
我嬉皮笑臉的問這幾個人:“幾位大哥,我怎麼到北京?”
“很快你就知道了。”這些人還是冷冷的說。
“那就只好麻煩你們了,我這樣東躲西藏的也真不是辦法。”
“嗯。”
“幾位大哥能不能告訴我,我到北京做什麼?”
“不能。”
“那,麻煩幾位大哥了。你們要我怎麼做,儘管吩咐。”
李勝利說:“你打算逃跑?”
我回答他:“先當他們孫子,找機會肯定要跑。”
李勝利說:“但是逃跑c大隊的人還會抓你。”
我回答他:“讓他們來抓!不是老子跑到深井這些孫子安排的1006,還沒準能抓到我呢!”
李勝利說:“他們肯定能抓到你。”
我回答他:“現在我讓深井的人抓到,才他媽的最可能被c大隊的人抓到。媽的,和這幫人呆在一起,沒準就先給弄成植物人,再到北京當小白鼠!”
李勝利說:“你比我當時的情況更糟糕。”
我回答他:“不見得,能活命跑路的時候,往往是敵對的兩方都盯着你。”
我又想起了我以前在南海剛剛建立合氣會的時候,惹上了當時南海最大的兩個黑幫,而這兩個黑幫都是水火不容,都急着抓到我出氣,當時如果任何一個單獨對付合氣會,我都可能沒有活路,結果他們兩個對打起來,一片混亂,倒給了我喘息的機會,得以逃出生天。
現在的狀況也應該一樣,他們都認爲我只是一個小角色,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反而會把主要的精力用在如何對付對方上面。所以,下次c大隊發動攻擊的時候,就是我最好的逃脫時機!
李勝利說:“但是,深井好像能夠掌握你的方位。”
我回答他:“沒關係,如果深井和c大隊衝突起來,絕對是兩敗俱傷的情況,我如果逃脫掉,就算深井能夠掌握我的動向,他們也不敢對我輕舉妄動,因爲他們也擔心他們的動作又把c大隊吸引過來。反而不妙。如果我是他們的什麼主腦,一定會讓我自己逃跑,到北京以後或者其他c大隊的能量不能到達的地方纔對我動手。”
李勝利說:“你真是很厲害!”
我心裡哈哈的樂了一下,和這個李勝利相處這麼久了,他還是第一次真正的在佩服我。
所以,一路上我一直對這幾個看着冷冰冰的灰制服討好,我這個人能曲能伸,時候不對的情況下我也不會硬頂,萬一頂的他們生氣了,一下子把我敲昏了,那才真是麻煩。我一路上對他們胡扯八道,專門講些女人啊亂七八糟搞笑的,讓這幾個灰制服似乎對我滔滔不絕講的故事都有點感興趣起來。我敢保證,除非他們不是人,我講的這些奇聞誰都會感興趣。
這輛車飛速的行駛了一陣以後,終於拐到了小路上繼續向前,我回頭一看,後面的那輛車還是跟着,我纔有點放心黑狗還有機會和我一起逃走。在小路上顛簸了沒有多久,車在一個小山包附近停了下來,又有兩部差不多的麪包車在那裡等着我們。
我故意裝糊塗逗樂:“幾位大哥,我們是到北京了。”
一個人似乎是哭笑不得的說:“還沒有。換車。”
我剛下車,就在耳邊聽到越來越響的嗡嗡聲,我也被灰制服迅速的往另外的車那裡拽過去,我擡頭一看,差點下巴都嚇掉,居然是兩個直升機從不遠處快速向我們飛過來,我哪裡見過直升機來抓人的場面,一時也是目瞪口呆!
那邊車裡也跑下來人,對這邊吼道:“快快!目標太大了!分散開分散開!”
我被他們拽着跑,心裡想他媽的機會怎麼來的這麼快,而且還是這麼大的架勢,連直升機都過來了!
我正跟着灰制服亂跑,就聽見後面黑狗在大喊大叫:“成哥,成哥!”我略一回頭,果然看見黑狗也跟在我後面和另外幾個灰制服跑過來,我們跑的方向都是這個小山包的溝渠處。
我被灰制服按倒在地上,吃了一口的泥,轉過身正要罵娘,就看到兩個來接我們的麪包車裡騰四個淡黃色的影子,嗖的一聲就衝上天去了。然後在天上打了幾個轉,衝着那兩個直升機就過去了。
一個直升機已經俯衝了下來,咚咚咚咚的向我們的車開火了,他媽的,我活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武裝直升機。那子彈威力之大,打在車身上使得整個車都蹦蹦跳跳的,一下子就毀掉了兩部汽車。人如果捱上一顆,那肯定是一個大洞。
突然,那騰起的四個東西好像發動了襲擊,只看到天空中紅光一閃,一架直升機好像捱了巨大的石頭砸了一般,整個的在天空中就嘣的一聲砸得轉了半個彎,然後開始冒煙。另一個直升機似乎看情況不妙,立即拔高和那個淡黃色飛速移動的影子周旋了起來,不過似乎也不是對手,也重重的捱了幾記。最後變成2對1的狀態,直升機在空中翻滾着做着各種動作,並不斷的咚咚咚咚的連續射擊。不過,僵持沒有多久,一個直升機的螺旋槳似乎被擊中了,發出一陣機械的怪叫,從天空中幾乎垂直的落了下來,重重的砸在田裡,火光四射。
我都看呆了,我看過很多的美國的大片,這種真正的真刀真槍還是第一次看到,而且這一切也就幾十秒的時間,我覺得我這幾十秒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喘氣。
直到直升機墜落髮出巨大的爆炸聲我才清醒了一點,我轉頭一看,黑狗也被按在離我不遠的地上。我大喊了一聲黑狗,讓正在發呆的黑狗也注意到我,然後我做了一個只有合氣會的人才看的懂得手勢,喊了一句黑話:“拉毛!”這個意思就是找機會一起跑路,跟着我的意思。
黑狗會意地點點頭,而我旁邊的灰制服則又重重的把我按在地上,警告我不準說話。這個時候又是一聲巨響,另一架直升機也墜落了下來。
我和黑狗被這些灰制服從地上拉了起來,迅速的向車跑了過去。剛接近車,就聽見更大的嗡嗡聲傳來,仰頭一看,天啊,居然有十幾架直升機從腦袋後面撲了過來!
這些直升機迅速的組成一個個小的編隊,一組向我們這邊斜衝過來,另外幾組則去圍剿天上的那幾個淡黃色的太歲。這是李勝利告訴我的,那應該是太歲。
什麼叫槍林彈雨我算是體會到了,子彈劃過身邊捲起的風聲,刺得耳朵都疼痛。這些直升機的到來,看來根本不是要把我搶走的,而是想要了我們所有人的命!
我們放棄了汽車,又四散的向山包底下聚攏,我身邊的三個人也變成了一個,黑狗也情況差不多。我大喊一聲,突然就掙脫了灰制服的束縛,玩命一樣向遠離灰制服的方向跑去。沒跑兩步,就聽到後面一聲悶哼,那個灰制服就好像被擊中了,摔倒在地。我更加賣力的跳躍着,拐來拐去的奔跑,子彈擊打在石頭上蹦出的碎石塊好幾次都擊中了我的臉部,癢癢的。我知道我肯定掛彩了。
我努力的奔跑着,也不時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情況,就看到一個黑色的直升機砰的一聲放出了一張網一樣的東西,在天上張牙舞爪的釋放開來,天上已經盛開了幾朵這樣的黑色的網子。有一個網子似乎網住了什麼東西,在天空發出巨大的吱吱吱吱的響聲。
而直升機墜落也在發生着,滿耳朵就充滿了子彈咚咚咚咚的聲音和直升機墜落巨大的爆炸聲,這是一場戰爭!一場我們都不知道的戰爭。
“成哥!”黑狗在我身後喊着。他也擺脫出來了。我頭也沒有回,只是大喊着:“跟着我!”
這是一次感覺象奔跑了一年了逃跑,我也不知道我和黑狗是什麼時候停下來的。只知道兩個人摔在泥溝裡的時候,我幾乎都沒有把頭從泥巴里面擡起來的力氣了。
我們摔在一個很深的草溝裡面,溝裡面污水橫流,似乎是一個很久都沒有新鮮水注入的引水溝。好一會,我才終於將身子移動了一下,慢慢的從溝裡爬到比較乾燥的地方,黑狗也象個蠕蟲一樣蠕動到我的身邊。我看看他,他也看看我。我突然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黑狗起先還驚訝的看着我,過了一會也跟着我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我不知道這次是不是我的神在保佑我和保護我,但是我知道,我的神可能已經拋棄了我了,現在,我就只有我自己而已。
天上已經沒有聲音了,天氣很好,瓦藍瓦藍的。只有幾朵白雲飄動在天上。
我伸出手,拍了拍黑狗,說:“你信命嗎?”黑狗點了點頭:“信!”
我們再也沒有力氣站起身來,就在這個瓦藍的天空下的草溝裡,我和黑狗一直這樣躺着。什麼話都沒有說,就這樣一直躺着。直到黑夜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