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面猛地一陣輕鬆——知道在後面開口說話的人,肯定就是當初那個背對着我們梳頭的長髮女子;只要她是個大活人,那就一切好說。
況且既然她用的是傳統的巫門之術障眼法,這說明她自己也是巫門中人——畢竟入口處放有‘黑帛鏡’,除了巫門中人以外其他人根本不容易進來;並且進來後地面上也刻有一列隸書,說是非巫門中人不得擅進。
於是急忙轉過身去,雖然用強光手電筒連個人影也沒有照見,但我也趕快朗聲說道:“且慢!還請不要誤會,我們兩個也是巫門中人,並沒有半點兒惡意。”
“老身要殺的,正是巫門中人。”
“這個?”我怔了一下,本來還打算把貓頭玦拿出來藉以證明我確實是古巫之人的,結果聽對方這樣一說,我只好趕快打消了那個念頭。
而聶曉婧則是隨之問道:“既有‘黑帛鏡’、又懂障眼術,說明前輩您也是巫門中人。同是巫門人、相煎何太急呀!另外請教一下前輩,高臺上面那個金箔爲衾玉爲枕的白狐,是怎麼回事?”
“白狐對老身恩重如山且因老身而去,老身自當事死如生,讓它金箔爲衾玉爲枕、安臥密都山心處,千年不朽、萬載不壞……”
黑漆漆的地宮遠處,那個女子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表示如果不是古巫門人的話,她也不會淪落到這步田地,白狐也不會因她而死,所以她恨透了古巫之人,既見之則必殺之。
我與聶曉婧相互瞧了瞧,這才明白“黑帛鏡”也好、那行隸書也罷,其實全都是對方爲了最大限度地讓進來之人只是古巫門徒而已。
不過,見她並沒有濫殺無辜,我趕快再次開口告訴她說,愛屋不必及烏、恨屋也不可連累屋上之烏,古巫門人那麼多,肯定有好有壞、有善有惡,我們兩個與您老人家素不相識、更無仇冤,何必非要難爲我們呢。
“殺盡古巫人,方能告慰白狐在天之靈!”那個女人斬釘截鐵、不容商量地迴應了一聲。
我明白聶曉婧雖然懂得一些巫術之法,但她與這個棲身在昆蜉妖塔地宮下的老婦人肯定不可相提並論。
於是我立即轉而說道:“使用那些雕蟲小技的虛幻之術算什麼本事嘛,老人家你如果真有本事的話,不妨拿出點兒拳腳武技來試上一試。”
對方並沒有要現身出來動粗的意思,反而很是不屑地表示論拳腳武技,我們兩個就更遠遠不是她的對手了。
我只好一本正經地激將着她,說老人家你真是挺會說話的,明明知道你那把老骨頭根本經不起一拳一腳,居然還敢說我們兩個遠遠不是你的對手;這樣吧,老人家你別緊張,晚輩我閉上眼睛跟你討教總可以了吧?
“好一個狷狂倨傲、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也罷,老身這就讓你死得無話可說……”
我急忙推開了聶曉婧讓她千萬不要插手以免影響於我,同時放下短刀與手電筒、立即向前跨了幾步並且閉上了眼睛靜心凝神,捕捉着即將到來的危險。
幾乎與此同時,我就感覺到似乎有隻手朝我當胸抓來想要把我給摔出去。
我迅速出手朝着對方的手腕兒一抓,不等動作完成我急忙將抓的動作改成擡手外翻,堪堪擋住了對方襲向我面部的那一掌……
眨眼間十多個回合過去了,正當我準備反攻爲守、乾脆擒住她一解白狐之惑的時候,對方卻是迅速飄然而退,很是驚訝地說了一聲:“不用七竅、僅用六識?”
我這才睜開了眼睛,發現前面那個口口聲聲自稱“老身”的對手,居然眉清目秀、面容姣好,看上去不過二十七八歲的模樣。
見對方一沒有傷及到聶曉婧、二是女子之身,我立即拱手施禮:“不好意思啊,原來是位大姐。不知道大姐你爲什麼身爲古巫門人卻對同道有這麼大的誤解冤恨?”
那個長髮近膝的女子倒是並沒有在意我對她的稱呼,在掃視了一番我和聶曉婧之後,她的眼神明顯更加冰冷了,轉而問我與聶曉婧的關係。
我坦然作答,說聶曉婧是我的未婚妻,就是暫未成婚的妻室夫人。
“休要以爲開了六識就能活命,你不是老身的對手!”
長髮女子直直地盯着我,“你可願意爲了你的娘子而死麼?若是願意一死的話,老身倒是可以放你娘子活着出去。”
我毫不猶豫地擺了擺手:“不願意!”
旁邊的聶曉婧一臉的驚訝,而那個長髮女子則是冷笑了起來,說天下男子都是這個樣,所有的海誓山盟都比不上生死利害。
我這才順着她的話一本正經地補充道:“我當然不願意也不能死在這裡,因爲那樣的我未婚妻她肯定是非常痛苦的;所以,如果你執迷不悟、執意害人的話,我只會想辦法殺了你,而不是傻呼呼地代她去死。”
聶曉婧這才恍然大悟,長髮女子愣了一下,繼而很是不屑地冷笑了起來,說是我休要油嘴滑舌地信口開河,她馬上就會讓我知道知道光憑一張嘴巴是沒用的。
我只想通過長髮女子瞭解一下爲什麼她會讓一隻白狐“金箔爲衾玉爲枕、安臥密都山心處”,只想瞭解一下這座昆蜉妖塔的來歷情況,而並不想與她拼命廝殺。
我決定乾脆賭上一把試試,於是我沒有立即閉上眼睛準備迎戰,而是迅速掏出那枚貓頭玦朝她晃了晃:“既然你也是古巫門人,那麼你可認得這個東西麼?”
原本一臉冰冷、即將衝我動手的那個長髮女子剎那間瞪大了眼睛:“貓頭玦?”
我心裡面一陣放鬆,立即正色說道:“你還認識貓頭玦啊!”
瞪大雙眼、一臉不可思議的那個長髮女子愣了一下,繼而五體投地放聲大哭,說是終於有幸得見大巫主,求大巫主替她伸冤解恨、斬殺鬼中聖那廝!
這一下反而讓我和聶曉婧面面相覷、深感震驚。
於是我急忙試探着問她說:“你見過鬼中聖?”
長髮女子頻頻點頭的同時哭得更加傷心了。
萬萬沒有料到在這昆蜉塔下居然會碰到認識鬼中聖的人,驚喜之下我趕快讓她起來說話。
聶曉婧則是翩然上前,雙手把那個長髮女子給攙扶了起來。
眼前的危機麻煩不但剎那間消散殆盡,而且還碰巧對方見過鬼中聖,我與聶曉婧相互一瞧都是深感慶幸喜悅。
長髮女子再次施禮以後,連忙自稱楚氏,然後很是恭敬地請我和聶曉婧到後面且坐拜茶、容她細細稟來。
在往地宮深處而去的路上,聶曉婧隨口問楚氏住在這裡何以果腹。
楚氏表示這裡有地泉數眼、魚蝦甚多,並不缺少飲食用度之物。
“看着大姐你最多也不過二十七八歲,怎麼剛纔會自稱‘老身’呀?”聶曉婧一邊走一邊很是好奇地追問道。
長髮楚氏嘆息一聲,表示在這塔下地宮裡面雖然是寒暑不計年,但想來至少也有三百多歲了。
“至少也有三百多歲?這怎麼可能嘛!”我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長髮楚氏沒有多作辯解,轉而問我們,蜀地人氏李清雲還健在否,說她以前在蘇杭之地曾經見過李清雲。
“李清雲?四川的李清雲?”
這一下,我與聶曉婧相互瞧了瞧,都是深感震驚。
因爲我以前在報紙上面曾經看到過李清雲的相關介紹,說他是世界上著名的超級老壽星,好像是活了近二百六十歲!
長髮女子點了點頭,說她在大清雍正年間曾經見過他……
正當我準備繼續追問有關李清雲情況的時候,長髮女子已經帶着我們來到了一個簡單卻十分整潔的石室門前,我只好暫且壓下好奇之心。
進去在石凳上落座以後,聶曉婧倒是並不太在意李清雲的情況,率先試探着問起了那隻白狐的問題。
“麝因香而死、蚌因珠而亡,狐類亦是難脫此道呀!”自稱楚氏的長髮女子一臉痛苦地搖了搖頭,“說來話長,其實這一切都是古巫一十三門的宗主鬼中聖所致!”
見勾起了對方很是痛苦的回憶,我與聶曉婧相互瞧了瞧,雖然很是想要立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知道她爲什麼會對一個白狐感恩戴德地讓它“金箔爲衾玉作枕、安臥密都山心處”,但我們兩個也不忍心繼續追問。
長髮女子神色痛苦地低眉默然了片刻,慢慢擡起頭來,說鬼中聖雖然害她不淺,但鬼中聖也並不是她平生最恨之人。
我和聶曉婧相互一瞧,不約而同地問她最恨的是什麼人。
長髮女子咬了咬嘴脣終於說了出來:“楚氏平生最恨之人,乃是一個姓卿的禽獸!如若蒼天有眼還有相見之日,一定將那禽獸千刀萬剮!”
“姓卿的禽獸?”我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試探着說了出來,“不會是卿書安吧?”
“卿書安”三個字一說出口,我就知道這下子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