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步走回臥室,王卓頭也不回的對藏在房門後,正舉着槍身子顫抖,偏偏臉色剛毅的金雲道:“他們已經走了,不必再擔心。”
金雲明顯鬆了口氣,無力的垂下拿槍的手。她從來都是個聰慧的女人,第一時間從王卓的話語裡聽出了他情緒不高。
只是在她看來,王卓身上有無數神秘等待發掘,有時候問多了,反而不美。
女人再聰明,也要學會裝傻。
“你把他們引到烏勝那邊去了?”金云爲自己衝了一杯牛奶,給王卓泡了杯茶。當工人的,忙完一天總會捧一碗漂浮劣質茶葉的濃茶解乏,王卓將這個習慣從人帶到了貓身上。
不過他現在喝的,是金雲刻意讓她爸爸從國內郵過來清明穀雨時節最嫩最肥的茶芽子,純手工炒至而成的黃山毛峰。
王卓兩隻爪子捧着杯子,紅色粉嫩的舌頭允着甜中帶苦,一芽一葉一舒展的毛峰,聞言道:“引過去了,但劉夢楠估計救不出來。”
金雲雙眉緊皺問道:“紫倩月的心腸真的這麼毒?”
“紫倩月也快死了。”王卓雙眼空靈,努力將剛剛友情的分裂所帶來的細微痛苦從心裡排除,緩聲道:“烏勝很危險,或者說,他的身邊很危險。”
金雲嘆氣道:“難道如此強大的你,也救不下她嗎?”表面上,金雲那副對劉夢楠關心,害怕,痛苦憐惜的表情完全可以獲得急公好義,聖母無雙的光環。
實際上金雲對劉夢楠的遭遇實在無能爲力。
金雲只是儘量做到試探,如果烏勝再來,王卓有沒有能力護住她和胡菲菲的小命。
“不知道,我也不想去嘗試。”王卓的確是土鱉,但他從在村裡被滿是滄桑,命運如何戲耍都壓不垮的父親狠狠打磨,在莫斯科上萬對有色人種歧視的光頭黨中破繭亮劍。即使他身上還有股泥腥氣味,也免不了他一時輝煌。
就算他消失在莫斯科這座清冷的都市,未來很長時間內,也會有無數人流傳只屬於他的傳說。所以金雲的試探,王卓聽得懂。
“今天你和胡菲菲不要分開。如果可以的話,一會兒去給胡菲菲辦休學手續,飛機票改簽一下,明天我們一起回國。”
一人一貓說話的當口,趕到烏勝別墅前的二百多個光頭黨,全都目光呆滯,直勾勾看着別墅的紅色尖房頂。
謝廖沙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
而街道上的其他行人,彷彿都沒看到這一幕。甚至從謝廖沙身邊擦過,都沒回頭看一眼。此時如果擅長陣法的修士在,就會發現,烏勝別墅周圍的空間,偶爾像投影儀被幹擾似的扭曲。
烏勝捧着青銅雙耳瓶,英俊臉上浮起優雅笑容,對謝廖沙道:“肋骨斷了四對,你的堅持讓人可笑。不如大聲的喊出來,至少能減少些許痛苦。”
謝廖沙朝烏勝吐了口帶血的濃痰,烏勝猝不及防的退後一步,沾了一褲腳。“先生,你的粗魯激怒了我。”烏勝笑容不變,眼中卻滿是厭惡。
謝廖沙擡起頭,鮮血已經將他的眼睛糊住,勉強看清烏勝,忽然咧嘴笑道:“這一幕,多麼熟悉。”
那個時候,王也是在他現在的位置。
王是有血性的,王是聰明的。
他沒有認輸求饒,安靜的笑着迎接謝廖沙即將打到他腦袋上的鋼管。謝廖沙看着王卓平靜的,沒有波瀾的雙眼。謝廖沙就此放下刀,和王卓八拜之交。
之後王說過,他只是想活着。
若是在國內,爲了活着他會毫不猶豫的一跪到底。
而在俄羅斯,他只會站着死,不能跪着生。那麼,在這片美麗的土地上,就讓我站着死吧!
謝廖沙緬懷一閃即逝如流星的友情,單手拄地努力想站起來,被烏勝一腳踢倒。
接二連三,烏勝就像耍猴般玩弄謝廖沙。
“現在別殺他。”青銅雙耳瓶蒼老聲音道:“這些人的體質都不錯,尤其此人的意志最適合煉僵。你的手下做的好事,差點兒讓我曝光。你以爲俄羅斯真就沒有能鎮得住我的角色了?”
烏勝似乎回想起什麼恐怖場景,眼中掠過一絲畏懼,緩聲笑道:“是我的錯,先生,像紫倩月被您煉成了殭屍,對比此人誰會厲害。”烏勝不得不轉換話題,青銅瓶發怒,後果很嚴重。
當然是老子最厲害,老子是操控你們的人!雙耳瓶耐心科普道:“看他們誰死的最慘,誰就最厲害。目前看來,紫倩月暫時獲勝,你手下帶回來女子的既然不是處女,就隨便處理吧,晚上讓紫倩月和這個外國人去尋另一個處女,這樣不僅我能恢復最盛時的萬分之一,你也能多一些‘忠心’手下。至少比那什麼上校靠譜。”
……
“完蛋,死定了!”胡菲菲大叫一聲,身子直立,發現自己躺在牀上,對面桌子旁,金雲和波斯貓正看着她。
胡菲菲使勁揉着後腦勺道:“你們都沒事吧?”
金雲站起身給胡菲菲倒了杯牛奶送到胡菲菲面前道:“綁架的人遭遇了意外,頭還疼麼?”
“疼!”金雲淚眼濛濛道:“到底怎麼回事啊,好像誰拿搬磚砸過我腦袋一樣。”
金雲笑道:“比喻的很貼切,你以前被砸過?”
胡菲菲臉色一紅,扭捏道:“以前砸過調戲我的小流氓。”說罷拿着杯子一口將牛奶幹掉,起身抱起王卓,將王卓塞到胸口使勁揉搓道:“小王子,人家疼死了,你安慰安慰我嘛。”
王卓無奈的撇了撇嘴,又一次被兩團肥碩壓得上不來氣。
胡菲菲“玩弄”王卓很歡樂,好像真的忘了探尋自己怎麼忽然暈倒的。
金雲臉色逐漸變得嚴肅,對胡菲菲道:“菲菲,我幫你去辦了休學手續,你先和我回國吧。”
胡菲菲頭也不回道:“好啊。”說完才反應過來,回頭看着金雲的眼睛道:“爲什麼要休學?那些綁匪還要找我們麻煩嗎?”
比綁匪更麻煩!
金雲心裡嘆口氣,掃了眼王卓,心說連小怪獸都搞不定,難道碰到邪惡版野生奧特曼了嗎?
胡菲菲咬着白嫩手指想了想道:“好!我跟你回國,但是金雲,以後你要養我了,我老竇要是知道我逃學,會罵死我的。”
罵兩句就害怕?
王卓深深羨慕起胡菲菲。在國內的時候他和弟弟別說逃學了,就是考試沒達到老爹的預期,鞋墊子肯定第一時間朝臉呼。
此時已經晚上八點半,兩人一貓各懷心事胡亂吃了點兒東西就熄燈睡覺了。王卓原本想讓兩女搬出去,或者連夜就坐車離開這座城市,不過想了想就放棄了,他認爲烏勝被光頭黨折騰一番,不敢再輕舉妄動。
今夜很靜,天空中一片雲彩都沒有,可偏偏給人一種烏雲滿布的壓抑。臨近農曆月末,下弦月不知什麼時候掛在天邊,月暈很重,正散着慘淡的光。
這種月亮,老人們稱它爲毛月亮。這種天象通常視爲大凶,有冤情或者孤魂野鬼出沒。要是趕上點兒背,是要死人的。
王卓沉浸在修煉天妖決中,不知爲何猛然驚醒,擡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鐘。
凌晨一點整,窗外風聲嗚咽,環境挺滲人。
王卓在上鋪縮了縮,準備睡上一覺。
忽然,一道陰影從窗外飄過。沒過幾秒鐘,竟又飄了回來!透過窗簾的縫隙,一隻散着綠光,眼眶往出滴血的眼睛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