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這麼簡單就好了,手指悄然附上自己的肚子。
月事已經推了兩個星期了。
再次回到餐桌,雖不再反胃卻怎麼都吃不下去了。
乾瞪眼看着他們吃,可是我餓啊!
費阮皺眉看着我,我本以爲要被訓示,中年男子獨有的中音卻好聽的傳了過來。
“注意身體。”他說。
我指尖微顫,勺子掉在桌上。
心尖劃過抹漣漪,漸漸擴大,大到波濤拍岸翻江倒海。
“多吃點。”他好聽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沒有答話,低頭開始吃粥。
不顧胃口與內心的拒絕,一口口繼續填着。
白米粥,真甜。
路過十三年後的此時此刻,那位叫做父親的男人回家了。
畫面一轉香風襲來,睡夢中的我咧嘴笑了,花非花正在我眼前招搖的擺動水蛇腰晃噠。
公鴨嗓子竟甜膩的撒嬌道:“還睡,再睡下去人家可就要走了哦。”
我蹭的站起抓緊他手腕,跳腳道:“你走,你敢走老孃就讓你兒子喊逆毛羊叫爹!”說完,我還氣鼓鼓的拍了拍肚子。
花非花站住了,回頭時鳳眸中貯滿淚水看向我微鼓的肚子,道:“那小貓兒還不快來找我,我好冷。”
我立刻抱住了他的腰搖晃,急切叫道:“你在哪你在哪啊!”
手上慢慢變涼,我驚訝的擡起頭。
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狐狸,驚悚的看着他從腳到頭緩慢的變成了水人。
狐狸的眼淚在那一瞬滑落下來,像要隨水而去的破碎落花,猶如被情人拋棄的無情眼淚,更是注射在我心口上的疼痛劑!
我一遍遍從地上捧起狐狸化作的海水,尋找那滴晶瑩。它們卻一次次從我指縫中狡猾的溜走。
狐狸你連化作海水都如此的狡猾,不會爲誰駐足!
無措的跪在泥裡,心疼得哭不出來。
雙手沾滿了泥,我捂住扭曲的笑臉。
既然你不肯回來,我只有去尋你。
無論天涯,哪怕海角。
我都要把你揪出來。
小腹一疼,我皺眉醒來。被人溫柔的扶起,並遞來杯溫水。
我壓口水,壓住仍然狂亂的心跳。
這才擡眸看向三個月沒見的極地獅子,極地獅子一身簡單的黑衣,仍然那麼冷酷,只是此時黑瑪瑙的眸子正泛着點點星光無限溫柔的注視我的肚子。
“看來我兒子有乾爹了。”我嗅着槐花香咯咯笑了,剛纔的噩夢已經煙消雲散。
極地獅子永遠深沉的漂亮黑眸中,突然綻放出彩色煙火。良久,他說:“如果去掉個字,我會更開心。”
我眨眼一瞟,奸詐道:“幹!”
極地獅子一愣,鼓鼓胸肌開始愉悅震動,從我發頂拿下片飄落的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
一抹細膩悠揚,原來鐵血男兒也有柔情面。
可惜我做不了他的繞指柔,也不想再觸碰他那根琴絃。
垂眸,撫摸着仍未顯形的肚子,呼吸着滿園芬芳,心裡默默跟肚子裡的寶寶溝通:你面前的這位叔叔幫了媽媽太多太多,媽媽已經還不起。只有等你出生後一定要讓他快樂。
此時心裡出奇的平靜,極地獅子總能給我這樣的感覺。就算他只是站在我身旁,我也必然可以一夜好夢。就像是剛纔噩夢的我,也能嗅出他的氣味清醒過來。
極地獅子將我橫抱起,輕聲道:“送你份賀禮,作爲結婚禮物。”
我挎住他脖子,精明算計着,“那我得先看看有多厚。”
極地獅子呵呵一笑,直接抱着我走出醉人間後院。
回想起三個月前,我不禁勾起脣角。
當我跟逆毛羊最終決定在紅城舉行婚禮的消息傳出,兩家大亂,紅城更亂!
費家大亂,我不管。因爲有費阮收拾。
只見費阮皺眉,冷氣暴漲。
原本七嘴八舌的董事親戚們鴉雀無聲,費阮有型的脣角浮起冷笑,道:“那麼費某就靜候各位前來紅城,參加我寶貝女兒的婚禮了。”
此話一出,全場駭然!
黑白兩道無人不曉的紅城,竟然能夠接受外界舉行婚禮?
那紅城幕後老闆究竟是什麼人?
費董十三年沒認的女兒又是什麼人?
還有那氣焰囂張的杜家少爺,又是何方神聖?
齊叔此時鎮定無比的站在費阮身後,看着這一羣指手劃腳震驚不已的毛猴們。
他現在只想快點飛去紅城照顧懷孕的菲兒。
瞥了眼費阮,心道:‘寶貝女兒’?這要是讓我們菲兒聽見,肯定又會三天不搭理他了。
自從那天費阮回家起,便開始彌補這十幾年來對菲兒的虧欠,寵閨女那是一個寵上了天。偏生菲兒不吃這一套。他甚至半夜起牀去洗手間時,竟然看見費阮半夜三更悄無聲息的偷偷走進了女兒房間。好奇心被勾起,當他尾隨而去時,卻發現這個男人竟然溫柔到如此地步!偷偷摸摸只爲了放個娃娃在女兒牀頭,給亂蹬被子的菲兒拉好被子時,卻被睡夢中的菲兒一拳搗出了兩行熱辣鼻血。
他只憋笑憋到腳抽筋的重新躺回牀上,看來女兒真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瞧這都出血了,費阮也不敢吭聲。
第一次見到如此窩囊的費阮;也第一次見到如此疼愛女兒的費阮;突然想起當他們還是大學同學時,費阮第一次鄭重其事的向自己介紹女朋友蘭竹。
第二天一早,他在後院草坪上發現了只已經滾上了泥的、毛茸茸的、眼睛碩大的娃娃。
呃,他好像在哪裡見過?
逆毛羊家大亂,我不管,因爲有他家戶主杜媽媽在。
某天,逆毛羊牛氣哄哄的拿出地圖,向正在看少兒頻道的杜爸爸指了指紅海的某個人工島嶼時,杜爸爸先震了個驚,然後一屁股壓在了電視遙控器上。
逆毛羊揚眉對杜爸爸置之不理,接着拿着地圖走進了廚房。
杜爸爸聽到了這一系列變化。
“姑奶奶把你拉扯這麼大!”
“什麼?”
“小菲菲?”
“紅城啊!”
“死老鬼,趕緊給姑奶奶我滾進來!快!”
杜爸爸得到召喚,來不及穿起拖鞋已飛速衝進廚房。
杜媽媽一見老頭進來,直接把遮蓋住自己前凸後翹的圍裙解下,隨手掛在了老頭身上。
吹了吹剛一邊做飯一邊塗抹完畢的血紅指甲,指揮道:“你兒子已經選好結婚的地方了,老孃對那裡也很滿意。你把菜燒一燒跟洋洋吃吧。老孃得趕緊約姐妹去美容院,要不然就來不及參加我寶貝兒子的紅城婚禮了!”
杜媽媽說罷,一把散下迷人的酒紅色波浪長髮,迅速按下幾個手機鍵走了出去。
杜爸爸光腳舉着炒勺,呆愣愣的看向自家老婆的窈窕背影。
心裡澎湃:20年了,瑩瑩的背影還是這麼美,你怎麼能如紅太狼這般美麗?
逆毛羊斜瞥了眼不成氣候的老爸,直接越過他在廚房翻箱倒櫃起來。
杜爸爸回過神來,看見兒子忙活。忙俯身下來問道:“兒子,你翻出這些做什麼?”說着幫他抱出來罐自己珍藏多年的虎鞭酒。
逆毛羊站起,掃了眼桌上的琳琅補品。濃眉微皺不甚滿意,皺眉嫌棄:“才這麼一點,老子怎麼好意思給老婆拿去!”
杜爸爸一聽不樂意了,什麼叫這麼一點!這兩大箱二十多小箱的啥米冬蟲夏草、靈芝鹿茸、補腎的補氣的壯陽的滋陰的、哪點少了!全都是老子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寶貝啊!
杜爸爸再一聽是給兒媳婦送去的,那不就是給自己寶貝親孫子吃的嗎!只見杜爸爸越見發福的胖臂一揮,第一次做主道:“去,上你媽屋裡把那盒天山雪蓮膏給我寶貝兒媳婦拿去補補,讓她好好養胎!”
霎時,逆毛羊虎目如正午太陽般的亮得奪人眼眶,他邪笑着瞥了眼第一次立棍的老爸,看似退讓道:“老杜這樣不好吧?那是瑩瑩的寶貝,不是一直藏在大衣櫃第三層的內內裡嗎?”
杜爸爸倒吸口氣,他知道自己老婆越寶貝的東西隱藏得越深,當年討好老婆的鑽石耳環都被藏丟了!他只在送她的那天看過她帶了那麼一次,之後十幾年來再也不曾看見她帶過。
自己也不敢問,怕老婆發飆,到時倒黴的還是自己。
“要不?”
杜爸爸有些後怕的想反悔,打算讓兒子用別的補品代替,還是不動老婆東西的好。
卻見逆毛羊已經把一個精緻的小盒塞在褲兜裡,接着抱着兩個大箱子走了出去。
“兒子!”杜爸爸悲切的哆嗦伸出手,打算攔下逆毛羊。
“老爸你自己吃吧!”逆毛羊回頭璀璨大笑,八顆整齊晶亮的白牙閃得杜爸爸眼花。
許棠的大禮
這邊廂,極地獅子抱着我來到客房。
門前,把我放了下來。
我雙眼一亮,想起這兩天正在看的小說。自嗨道:“難道你想把我金屋藏個嬌,到明天他們發現新娘丟失後,再把我運出紅城,今後你我攜手於江湖?哦哦,不對,之後你我帶球跑於江湖?”
極地獅子把我被風吹亂的髮絲別於耳後,輕笑道:“未嘗不可。”
這個舉動讓陷進某個溫暖的午後,想起那個一走了之的溫柔男人,曾幾何時,他也把我的亂髮別於耳後,他說:“好美!”
如今他去哪了?
哎,笨蛋哥哥,難道你被別人冠上愛自己妹妹之名後,就不敢愛我了嗎?
哪怕你變回曾經的尹仁呆在我身邊,或許我也只是希望你在我可以觸及之處就好。
尹仁,你可還好?
我搖頭無聲一笑。
原來我愛上你時,你已經退出了我們的戰局。可當你愛上我時,卻知道我是你的妹妹。你好傻。
“沒想到懷孕的女人連反映都這麼遲鈍,動作這麼慢!哥,她到底哪點好啊?”少女的嗔怪聲從房間裡傳出,接着房門被拉開,我被拽了進去,卻把她口中的哥哥獨自留在了外面。我仍保持着神遊神態,再回首,已然進屋。
隨意坐在沙發上,看了眼她沒來及關上的網頁。
校內灌水!
回想起上學時的林林總總,不禁自己樂了起來。面前的女人站在我對面插腰注意着我,眉毛漸漸擰了起來,大概不知道我這個瘋婆子又要鬧哪般。
她嘴脣微動,沒有出聲。
也許是懷孕的緣故,我突然覺得眼前這個愛了狐狸十年的傻女人;這個曾經跟我三番四次糾纏的狠女人;也是這個爲愛癡狂的瘋女人,也只是個喜歡灌水、閒來拿美男磨牙、正當青春華年的女大學生而已。
霎時我用長輩的眼神看向正手足無措的許棠。
畢竟我是她的學姐,並且已經‘提前畢業’了。再者心虛的說句,我也算是與她哥哥小有一腿的女人了。
所以!於情於理,我就是她長輩。
正當我糾結於情理之中時,許棠動作迅速的最小化網頁。
我勾脣莞爾道:“怎麼?想我了?”
許棠瞬時瞪了我一眼,站了半天,終於問道:“你要結婚了?”
“嗯。”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