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如此,他卻還是不得不擔憂面前的現實。這已是她墜崖後的第二十天了,若是再找不到,那她活着的希望便不容樂觀了。雖然龍族的體格與人類的不同,但她畢竟修行尚淺。在這鬱鬱蔥蔥的山林裡,若是沒有受傷,那還好些。然則她從那麼高的崖壁上摔下,又不懂得御空之術,危情可見一般啊!
踩着覆蓋着地衣的岩石與樹根的小徑,一跟隨着直覺他奮力向前尋着,毫不理會身上早已然潮溼的衣物,和被菁苔染成了綠色的臉頰。
前方!她就在前方!那感覺越來越強烈了,他已經感覺到了她的氣息,甚至是她跳動的脈搏。
南詔古國的國都和城中,如今正是普天同慶,王婚禮已然給這座城市增添了喜慶的氣息。街頭巷口,衆人皆在議論,更有人甚至特意跑到迎親隊伍可能經過的地方,等待着爲她祝福。
具說這新王妃才貌雙全,是本城中有着“樂皇”之稱的美才女,但更讓人爲之傾幕的,卻並非如此,而是她那副菩薩心腸。記得年頭繞靈的時候,她已然不顧外人的閒話,堅持數日撫琴於街頭,爲窮人籌款,爲餓者送糧。如今能夠看着她有如此好的歸宿,衆人無不爲之高興啊!
可卻偏偏有一人例外,那便是左清平(丞相)鄧炳龍的獨生鄧聞了。如今,他雖已被其父禁足於府內,卻氣得摔碗砸窗,口中污言穢語,搞得府中上下雞犬不寧,一片零亂。此時更是怒氣衝衝地跑入了父親的書房,大聲嚷嚷着,抱怨着他沒有早爲自己提親,搞得如今人財兩空,更是讓他在朋友面前丟盡了臉。 шшш ●Tтká n ●c o
鄧炳龍本就是個愛面的人,一聽兒如此抱怨,心中那滋味可想而知。霎時間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拍案而起怒斥道:“嚷什麼嚷啊!有什麼好嚷的?從前讓你早些成家,你不是不願意的嗎?如今怎麼了?睡醒了還是吃錯藥了?她嫁的可是王,是當今的儲君,你難道還想跟他去爭王妃不成?”
鄧聞頓時傻了眼,父親說的沒錯,對方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啊!就憑自己?又怎敢與他搶呢?可自己從前卻是在外人面前誇下過海口,說這和城內沒有自己辦不到的事情,更沒有自己得不到的女人。當時便有人不服,說城中素有“樂皇”之稱的段家小姐,那可是名門閨秀,更是出了名的美才女。可此女卻是眼高孤傲,對於一般的凡夫俗卻是怎麼都看不上眼。如今雖然早過及笄之年,按理說早該出嫁了,可她卻是對誰都看不上眼。
正好鄧家公如此狂言,那就以她爲目標,若是能夠讓她心甘情願的嫁入鄧府,那便對他心服口服。當時的他,想到自家與段家的關係,認爲此事不過是小菜一碟,於是並沒放在心上。
可誰又想到這半竟然殺出個王來,以其顯赫的地位橫刀奪愛。這事兒若是放在別人身上,那也就罷了,可誰讓他是鄧聞呢?如此一來,便是在外人面前丟盡了臉,又如何能讓他不惱火呢?
鄧炳龍聽完兒添油加醋的敘述,心中氣憤更盛了,當場拍案而起,臉色鐵一般的青綠。
“此事當真?”鄧炳龍那雙如同鷹一般的眼中,閃爍着令人生畏的寒光,“既然如此,也不能便宜了他們。”
鄧聞望着自己的父親,竟也忍不住爲之一震,但很快便鎮定下來,目光同樣充滿了淫邪,附和着父親的回答:“當然是真的了!那天要不是王突然出現,她現在可就是我的人了。都怪那仨沒用的東西,就知道吃飯!做事兒拖拖拉拉,壞了本少爺的好事兒”突然他意識到了父親,似乎有了主義,於是湊上前去,趕緊問道:“爹,您是不是想到什麼辦法,能夠把她給弄出宮來呀?孩兒可是在她身上花了不少的銀呀!可到現在連根指頭都沒碰過,那不是虧大了嗎?”
“啪!”一聲巨響,鄧炳龍火冒杖,一拍書案指着他的鼻便罵了起來:“你個沒用的東西,滿腦就知道個爭風吃醋、尋花問柳,除了這些你還會個什麼啊?讓你好好多點兒東西,將來也好爲你謀個一官半職的,至少也能讓你下半輩衣食無憂。你倒好,就會埋怨你老我,幾年前你娘不是跟你商量過,說把她給你娶過門兒來給你做老婆,你當時怎麼不同意啊?現在知道後悔了?沒用了,過那個村兒,就沒那個店兒了!”
鄧聞一臉尷尬,賠笑道:“爹,那時候孩兒還小不懂事兒嘛!也沒想過怡冰會越來越漂亮嘛!您也知道她小時候那樣,整天不是讀書就畫畫兒,不是畫畫兒就彈琴,悶都被她悶死了,還想讓我娶她?那不是給自己上個枷鎖嗎?完全的自找罪受!”
“呵呵!”鄧炳龍冷笑,“那你現在就不是自找罪受了?好好的擺在面前不要,非要等到得不到了,才跑來找你老,你真是當老是萬能的?”
“爹!您怎麼能這麼說您的兒呢?好歹我也是您的兒呀!兒就這麼個小小願望,您都不肯滿足,那兒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呢?不如出家做和尚算了!”鄧聞見父親不依自己,竟然耍起潑皮來,一副醜態真是讓人噁心。
然而這招對於只有這麼一個寶貝疙瘩的鄧炳龍來說,卻是出了奇的奏效,一聽此言,頓時目光驟變,趕緊拉着他,不許他離開自己身旁,一副更加讓人噁心的笑容,赫然就掛在臉上。
“孩兒啊!什麼事情咱們不能商量啊?這好好兒的日不過,幹嗎非要跑去做那和尚呢?做和尚啊,那可是很苦的差事兒,你吃不了那個苦的!”
“那您想想辦法把她給我弄出來啊?要不然我這面往哪兒擱呀!”
鄧聞此言剛一出口,已然使得父親滿臉怒意,“你說弄就弄啊!她進宮又不是去做宮女,她現在已經是王妃了,你就死了那條心吧!至於別的事情,她竟然讓老夫如此丟臉,那老夫也不會輕易認輸的!”說話間,臉上漸漸浮出一絲邪意,雙目中閃爍着點點兇光。
鄧聞一怔,半天沒能反應過來父親的意思,只是怔怔地望着他扔下了手中的書簡,換上了當朝清平官丞相)地朝服,拖着這不成氣的兒,駕起馬車向着王宮方向行去。
與此同時,段府門外卻是車水馬龍、喜炮聲聲,好一副喜慶景象。依照着民丶族的傳統,新郎是要先喝過“合親酒”後,然後才能夠進屋去將新娘接出來。若是一般人家,想要喝到這“合親酒”那是難上加難的事兒。先不說這酒中會被新娘的好姐妹們放上許多“調味”,且新郎得一口喝光外,就連想要進這大門,都得經過孃家人的層層考驗。
可如今這裡卻是大門敞開,段老爺更是帶領着全府上下,早早便站於門外,昂期盼着皇家的迎親隊伍到來。心中的甜蜜,那是怎樣都無法言語的,只能不時緊張的着衣冠,生怕會有失禮的地方。
此時隊伍已然停在了府前,段府上下已然跪倒一地,甚至連“合親酒”都已被人端上,傳統禮數已是茫然無存。
作爲新郎的王閣邏鳳卻是心頭一怔,眉頭微鎖,心中暗自嘀咕起來:這段儉魏定是先君臣而後家長,雖然也說得過去,但卻有悖於倫禮。若是自己裝作糊塗,自然是省事兒不少,但卻怕如此一來,會影響將來的平靜。
“這”他惆悵了,繮繩在手,久久不能下馬,“家翁這可真是爲小王出了道難題啊!”拱手對着段老爺抱了抱拳,雖然依舊滿臉笑意,卻是調轉了馬頭,以至於整個隊伍也跟着轉過隊,欲將離去的意味,已然明顯。
“殿下!不可如此呀!”段老爺原來就是武將出身,此時見這迎親隊伍欲將離去,心中甚是焦急,趕緊從地上一躍而起,衝上前去,便要去拉那繮繩。閣邏鳳一見他已起身,迅速得如同一道閃電般從那馬上躍下,對其深深一俯,念起了禮辭:“小婿見過家翁!望家翁不棄,能將小姐交於我手,至此與她恩愛白頭!”
段儉魏心知自己上當,一時間哭笑不得,趕緊回言道:“段家能夠得此佳婿,已數祖宗庇佑,又怎會嫌棄於殿下呢?倒是還請殿下不要嫌棄小女纔是啊!”
說罷,趕緊讓人端上了“合親酒”,雙手託舉於眉間暗喻:舉案齊眉,爲南詔接待客人的最高禮節。),朗聲說道:“喝過合親酒,萬事不再愁!小女已在閨房等待許久,殿下飲過此酒,便可將她帶走!”
閣邏鳳見此情形,看來也是無計可施了。於是爽朗一笑,對着段老爺抱了抱拳,接過酒碗一口飲幹,邁開大步,徑直向着後院走去,其間沒有半分阻攔。
紫陌站在牆頭,將一切盡收眼底,心中雖也喜悅,但談不上爲她高興。望着她幸福地靠在王那強健的臂彎中,紫陌撇了撇嘴,躍下牆頭,追在隊伍之後一向着王宮奔去。她知道等待着他們的,將會是怎樣的波瀾壯闊,只願她能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