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衆望所歸(5)

三個人圍在火堆旁考火,屋外大雨淅瀝,整個世界除了雨聲再也聽不到其他。興許是悶得發慌,連翹隨口問道:“你們爲什麼會在這裡?這是你們的家嗎?”

“啊?”年齡較小的擡起頭,繼而趕緊搖頭,“不、不是……我們只是路過……”

“路過?”

“嗯……我們……要去柳家……”小男孩的聲音很低,若不是連翹的聽力好,他的話絕對會淹沒在風雨聲裡。

“爲什麼?”

“……”小男孩突然沉默了。

坐在他身旁的哥哥,用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接着他的話說道:“我們要去救人!”

“去柳家救人?”

“是啊!我們的小妹,三天前被柳家帶走了……所以我們要去柳家,把小妹救出來!”

“嗯!小妹今年才五歲,她被帶走的時候哭得很慘,我想她一定很害怕,所以我們一定要救她出來!”

“……那,你們知道柳家爲什麼要帶她走嗎?”

兩個人同時搖了搖頭,年齡較大的說道:“每戶人家都會帶走一個孩子,我……不知道爲什麼……我只知道,小妹很害怕。”

連翹有些欣慰的笑了笑,“原來,還是有人會反抗的……怪不得人們常說,孩子是祖國的未來。”

“啊?”兩個小孩不太能聽懂連翹在說什麼。

“沒什麼——倒是你們,還沒告訴我你們的名字。”

“我叫大奇,我弟弟叫小奇,我們的妹妹叫蘋果。”

連翹點了點頭,“我叫蓮花,我也要去柳家,既然目的地都一樣,不如結伴而行?”

“好啊!”兩個孩子似乎都挺開心的。

大雨依舊在下,連翹有些困了。她微微靠着身後的牆壁,懷裡抱着薄雲龍曦。

“我睡一會兒,你們有事就喊我。”

“嗯!”

四周的聲音漸漸變得模糊,連翹漸漸沉入了夢鄉。小黑鷹早就睡了過去,整個茅草屋變得格外安靜。兩個小孩子似乎也困了,可是,他們並未睡覺……

在茅草屋的另一角,是連翹的馬。年齡較大的孩子大奇躡手躡腳的靠近。他的動作很輕很輕,就跟偷腥的貓一樣,讓人無法察覺。

他悄悄地解開了馬繮。

馬兒發出了細微的聲響,不過在大雨裡並不突兀。

小奇已經走到了門口,他的視線一直落在連翹的身上,那名女子似乎睡得很沉。

兩個人互相點了點頭,便拉着馬一起走到了院落。

雨勢比之前小了很多,大奇站在茅草屋的門口,將馬背旁邊的包裹抱在懷裡拎了拎重量——唔,沉甸甸的,應該有不少錢吧!

“走嗎?”小奇很小聲很小聲的問道。

“等下……”大奇利索的打開包裹,將裡面的衣服拿出來,彎下腰將衣服放到了地上。連翹的衣服很髒,他看到了,估計她等天亮就要換衣服的,不然怎麼能走出門呢。

小奇也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將包裹中的一錠銀子拿了出來,放在衣服上。

“我覺得……她是好人。”

這些錢應該夠她到柳家了吧?

大奇將錢袋拿了過來,裡面還有不少銀兩,他真沒想到,這個女人身上會帶這麼多錢!這下,他們的路費可就完全夠用了!

“嗯。”大奇點了點頭,他轉過身拉過馬繮,準備離開,“走吧!”

“去哪?”

“去……”大奇突然愣住。

還沒轉身,就感覺脖頸一涼,他的身體被人提到了半空中。連翹一隻手拽了一個,將他們扔到火堆旁。幻化成人形的黑鷹少年將門外的馬牽了進來,並且將地上的衣服和銀兩再度放進包裹裡。

大奇小奇坐在篝火旁,面色發白。

怎、怎麼會呢……他們明明點燃了迷香……這個女人怎麼會甦醒呢?

“撒謊的孩子可是會被吃掉的哦。”連翹幽幽的說道。

兩個小孩子驚恐的看着她,連翹回頭對不遠處的少年使了個眼色,少年嘴角帶笑,下一秒便變成了一隻黑色的鷹,飛到了房樑之上。

“……”大奇小奇目瞪口呆。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看到……妖怪!!!

天哪、妖怪!!真的是妖怪!!跟傳說中的妖怪一模一樣!!!

怎麼回事?妖怪不是全部離開蒼無了嗎?!爲什麼他們還會見到能幻化成人形的妖怪呢?!那、這隻黑色的鷹如果是妖怪的話……那、那這個女人……他們驚悚的看着連翹……怪不得她不會中迷香……

連翹單手托腮,看似非常天真無邪的瞅着他們,兩個小傢伙的面色很有喜劇感,她壓低了聲音故意說道:“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飯了……因爲沒有找到愛撒謊的小孩啊……我聽說,愛撒謊的孩子他們的肉最好吃了……”

“別別別、別吃我!!”小奇閉着眼睛大聲喊道:“我我我我不撒謊了!我都告訴你!你別吃我!我很難吃的、真的!”

大奇也是正襟危坐,他緊張的看着連翹,生怕她下一秒變成一隻大鷹一口將他倆吞進肚裡。

連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她的眼裡閃過一抹壞笑,她側過頭,遮擋住此時的神色——既然裝妖怪,咱也得裝得像一點嘛,對不對?

其實這兩個孩子本質還是不錯的。

亂世中飢不果腹,偷竊這種行爲早就見怪不怪。也難得他們會留下自己要換洗的衣服以及去柳家的路費。

“那好,你們告訴我,你們到底是打算去哪兒?”

兩個小孩子都是一陣沉默。

“大奇說。”連翹點了一個人的名字。

年齡較大的孩子低着頭,不敢看連翹。

“我們……要去很遠的地方……”

“哪裡?”

“嗯……就是……很遠、很遠……”大奇似乎不知道要怎麼用語言來形容。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

因爲在他們那個村子裡,他要去的地方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否則會死得很慘。至於原因,大傢伙都心知肚明。

大奇說得坑坑巴巴,也許還是心裡很怕吧,那兩個字始終無法說出來。

連翹靜靜的等待。

這兩個小孩子奇奇怪怪的,她一開始就覺得不對勁,如今看來,恐怕真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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